第182章 人心思變
楊小云的演技還是在線的，雖然開始的時候稍微慢了半拍。
但是這會聽到這話之後，整個人卻如同傻了一樣，想要往前走兩步，然而腳步一個趔趄，惶然伸手抓住蘇陌。
再扭頭看過來，那滿眼之間的茫然無措，讓蘇陌都險些信以爲真：
“小……小陌……爹……爹爹……”
蘇陌深吸了口氣，按住了楊小云的手，看向了那小廝：“人在何處？”
“就在門外。”
小廝把大事說完之後，說話也利索了起來。
“我們走。”
蘇陌拉着楊小云就往外走，楊小云走了兩步，纔回過神來，將招娣放了下去，勉強一笑：
“你，你先去吃飯。”
招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言語，只能站在當場，默默的看着蘇陌帶着楊小云離去。
來到大門口，果然是張鏢頭站在這裡。
看到蘇陌和楊小云之後，連忙上前兩步：
“蘇總鏢頭，少總鏢頭……”
說話之間，不免多看了楊小云兩眼，心中不禁一嘆，到底是父女情深，無論是有什麼樣的隔閡，出現了這種大事，楊小云終究是無法保持冷靜的。
只希望這件事情，不要讓少總鏢頭一蹶不振纔好。
蘇陌當先開口：“浩然書院的人呢？”
“就在鐵血鏢局之內，已經到了幾日了。只是少總鏢頭那會尚未折返，我等固然焦急，也不敢妄動。”
張鏢頭連忙開口。
“帶我們去見他。”
蘇陌沉聲說道。
“請。”
張鏢頭也沒有多餘言語，當先帶路。
身後劉默等人也跟了出來，甄小小更是一馬當先，蘇陌回頭看了衆人一眼：“都留在鏢局之內，莫要輕舉妄動。”
劉默傅寒淵幾人面面相覷，雙手抱拳：
“謹遵總鏢頭號令！”
“那大當家的，如果要打架的話，記得喊我一聲。”
甄小小甕聲甕氣的說道。
蘇陌一時無語，這也不知道是誰教的。
擺了擺手，領着楊小云跟在了張鏢頭身後。
一路之上，張鏢頭將事情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遍。
跟蘇陌和楊小云所瞭解的別無二致。
顯然此後的事情，確實是按照楊易之所謀劃的那般演繹。
而到了鐵血鏢局之後，就看到有幾個浩然書院的書生站在那裡，有些坐立不安。
楊小云臉色鐵青的看着他們：
“我爹他……他現在何處？”
“楊大小姐。”
幾個書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一人上前一步，嘆了口氣說道：
“楊大小姐還請節哀順變，此事事發突然，書院之內排查了幾日之後，這纔想起着人趕往落霞城來報信。
“如今楊總鏢頭的屍身，還在書院之內存放。
“只是……只是……”
幾個人說到這裡的時候，微微猶豫，最後那人還是開口說道：
“家門不幸，書院之內排查幾日之後，總算是確定了……謀害了楊總鏢頭的兇手，便是……便是流雲副院首。”
“流雲叔叔……”
楊小云滿面詫異之色：“這……這是爲何啊？流雲叔叔跟我爹相交二十載，他，他到底有什麼理由謀害我爹？你們……你們當真調查清楚了嗎？”
“調查清楚了……
“楊總鏢頭是中毒而死，當日……當日兩位曾經到訪浩然書院。
“而那一日，楊總鏢頭都粒米未進。
“一直到晚上，方纔有流雲副院首提着酒菜去看他。
“這一點，有鐵血鏢局的諸位鏢師們可以作證。
“另外，這一夜之後流雲副院首不知所蹤。
“兩相結合之後，不難做出判斷，縱然不是流雲副院首下的手，也必然與他脫不了干係。
“此時，院首也已經派人捉拿流雲。
“對了，我們前來此地報信之前，院首曾經寫過一封信，讓我轉交二位。”
他說到這裡，伸手從袖子裡取出了一封信。
蘇陌隨手接了過來，一抖手打開了信封，將裡面的信件取出，一目十行之間已經盡數看完。
這才交給了楊小云。
這封信主要是院首對於此事的一些調查經過，以及表示縱然是天涯海角也會拿住這流雲書生，給蘇陌和楊小云一個交代。
楊小云死死地去看這封信，似乎恨不得將這信上的每一個字，全都摳出來一樣。
良久之後，她方纔深吸了口氣，擡眼看向了對面的浩然書院弟子。
勉強點了點頭，說道：“有勞諸位前來通知我等此事……此事，我已知悉……不日便會前往迎回家父屍身。還請……還請幾位稍作歇息，恕……恕在下少陪了。”
爲首那書生連忙抱拳說道：“楊大小姐我們此來只是報信，如今已經通知了您……我們理應回返。”
“請幾位稍作歇息！”
楊小云一字一頓的開口。
幾個人面面相覷一場，終究是嘆了口氣：“那便……那便客隨主便了。”
他們幾個之所以着急離去，倒也沒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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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楊易之的是流雲書生，楊小云驟然喪父，這巨大的打擊之下，萬一覺得是他們浩然書院聯手合謀害了楊易之性命？
回頭再把他們給殺了，祭奠老楊的在天之靈那可如何是好？
可現如今楊小云不讓，他們也能理解。
這會功夫她的腦子必然混亂至極，而楊易之的死跟浩然書院又有着極大的關係。
這就讓他們離去，反而不對勁。
無可奈何之下，也只好聽從吩咐了。
“小陌……你隨我來……”
楊小云說着話，拉着蘇陌就往後院走。
張李兩位鏢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安排這幾位浩然書院的高徒暫且回去他們的房間休息。
……
……
後院，涼亭之內。
楊小云揮手之間讓周圍的人全都退下。
又看了看蘇陌，蘇陌輕輕點頭，她這才長出了口氣，有些緊張的問道：
“怎麼樣？我剛纔的表現，有沒有問題？
“會不會漏出什麼破綻？”
“整體來講，情緒是很飽滿的，臺詞和表情也很到位。
“臨場發揮能夠有這樣的表現，已經非常不錯了。
“唯獨一點我得提醒你一下，稍微的有那麼一丟丟的用力過猛。
“不過總體來說問題不大……”
蘇陌拿出了前世看完電視劇之後，提起鍵盤就指點江山的口吻給予了一番點評。
“……”
楊小云瞠目結舌，她不過是隨口問問而已，蘇陌這當真是張嘴就來啊。
給蘇陌這話一打岔，楊小云都忘了自己接下來該是什麼情緒了，想了一下才問道：
“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先坐下。”
蘇陌讓楊小云坐下，然後坐在了她的身邊，伸手將她摟進了懷裡。
楊小云臉色一紅：“小陌……你，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嗯？”
蘇陌一愣：“小云姐這話從何而來？”
“沒有……”
楊小云想了一下，狠狠搖頭，又使勁的摟了摟蘇陌：
“作爲一個剛剛喪父的女子，心中感覺沒有了依靠，只能依靠自己的未婚夫婿。
“縱然是……縱然是抱一抱，似乎也……也沒有什麼大礙的對不對？”
“沒錯。”
蘇陌連連點頭：“你只管發泄自己的悲傷情緒，一切有我就好。”
“……那我也不能全然沒有自己的想法。”
楊小云說道：“不過，咱們總不能真的再走一趟浩然書院吧？吳道憂那邊人多勢衆的，一時半會應該也回不來，要不我們去迎一迎？”
“料想應該不必，吳道憂臨走那會說過，讓咱們在這落霞城稍微等待，但是等待不能毫無來由，估摸着……他會着人送信過來。”
蘇陌輕輕地出了口氣：“如此一來，你我在這裡等着就可以了，只是這幾日間小云姐怕是不太好過了。”
“無妨，演戲而已，我已經駕輕就熟。”
“此道可以深研，行走江湖真的是挺有必要。”
蘇陌想起當日那十里桃花林內，落花亭中那自號翻山掌的那位。
那當真是言談之間，全然沒有破綻。
若非是蘇陌早就已經對他有所瞭解，還真的是很容易就被他給騙了。
也正是有了此人珠玉在前，再結合前輩手札，蘇陌對這江湖的警惕心，也就越發的深了。
“嗯……”
楊小云輕輕點頭，索性閉上了眼睛，享受這一時片刻的寧靜，只不過半晌之後，還是忍不住說道：
“小陌……別玩我的頭髮。”
“哦。”
“也別玩我的衣袖……”
“好。”
“……好像有人來了。”
“我都沒聽到。”
“嗯……小陌……”
“噓，不許說話了。”
“哦……你好凶。”
“？？”
膩味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蘇陌這才聽到有腳步聲到來。
輕輕的提醒了楊小云一聲之後，蘇陌這纔回頭。
就見到張李兩位鏢頭站在亭外，雙手抱拳，臉上全都是一副想要說點什麼，卻又不敢貿然打擾的表情。
蘇陌嘆了口氣，輕輕地拍了拍楊小云：
“小云姐，張李兩位叔叔來了。”
楊小云這才擡起頭來，雙目水潤，似乎剛剛哭過，擡頭看了張李兩位鏢頭一眼，抱拳說道：
“兩位叔叔……小云失態了。”
“哎……少總鏢頭節哀順變。”
“這事發突然，少總鏢頭的心情咱們也都是可以理解的……”
李鏢頭說到這裡，微微一頓：“不過現如今，還得請少總鏢頭收拾一下心情，總鏢頭的……總鏢頭的屍身，還得迎回來啊。”
“是。”
楊小云聞言，彷彿是如夢初醒，連連點頭：“李叔叔說的沒錯……這樣，着人準備，我即日啓程，前往浩然書院，迎回……迎回我爹……”
說到這裡，似乎已經是無以爲繼，蘇陌輕輕地拉住了她的手，用力的握了握。
楊小云這才感覺似乎是得到了力氣一樣，深吸了口氣說道：“迎回我爹的屍身，還請諸位叔伯，也隨我走上一程。”
“好。”
兩位鏢頭連連點頭：“那我這就着人準備，咱們即刻前往。”
這話剛說完，就聽到腳步聲匆匆而至。
擡眼就看到一個小廝到了跟前，先是看了一眼張李兩位鏢頭，然後來到了楊小云的跟前：
“大小姐，那……那吳乘風來了。”
“？”
蘇陌和楊小云都是一愣，這打發送信的人，難道竟然是他？
下一刻，楊小云就已經是眉頭一皺：“他還敢來？”
那小廝連忙說道：“他說他是來送信的，須得親手送到大小姐的手裡……他本以爲大小姐是在紫陽鏢局，輾轉之間沒能將信送到，這纔來到了咱們這裡。”
“送信？”
楊小云眉頭微微皺起：“這個當口他送什麼信？”
“稍安勿躁。”
蘇陌拍了拍她的手：“楊伯伯這一趟是和吳城主一起出門的，這個當口吳乘風送信過來，說不定也跟此事有關，我們還是先看看再說。”
“嗯……”
楊小云輕輕點頭，吩咐道：“讓他去前廳等着。”
“是。”
那小廝答應了一聲之後，趕緊離去。
楊小云則說道：“兩位叔叔，你們去準備，我先去看看這吳乘風又要搞什麼鬼。”
“好。”
兩個人答應了一聲，也不耽擱，轉身離去籌備。
蘇陌和楊小云則來到了前廳之中。
正好吳乘風這邊也在小廝的帶領之下進了門，看到蘇陌之後，吳乘風眼角就是一抽，再看楊小云，下意識的咧了咧嘴，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先前那一次次的毒打。
“吳少城主，好久不見。”
蘇陌對吳乘風抱了抱拳。
楊小云卻是一句話都懶得說。
吳乘風嘆了口氣：“你我之前是有言在先，吳乘風雖然不成器，卻也是言出必行。說有你二人所在之處，必當退避三舍。
“只不過……如今卻是父命難違，還請二位原諒則個。”
“父命難違？”
蘇陌看了吳乘風一眼：“聽說吳少城主是過來送信的？”
“沒錯。”
吳乘風點了點頭，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這封信是要親自交到楊大小姐的手裡。”
話沒說完，卻見到蘇陌一擡手，吳乘風緊跟着就覺得掌中一空，信已經到了蘇陌的手裡。
“交給我和交給她，並無區別。”
蘇陌交代了一句之後，隨手拆開，一目十行之後對楊小云說道：
“果然……信上說，楊伯伯的事情他已經盡數知曉。如今已經迎回了楊伯伯的……屍身，如今正在趕回落霞城的路上，不日即將抵達，讓你在家中稍安勿躁。”
“什麼？”
吳乘風一愣：“楊總鏢頭……”
話說到這裡，卻沒敢繼續往下說，只是眸子裡的震撼之色卻是無論如何也藏不住。
蘇陌看了他一眼，輕輕搖頭，對楊小云說道：“小云姐，你意下如何？”
“還是喚來張李兩位叔叔一起商量一下吧。”
楊小云嘆了口氣：“小陌，如今我這腦子裡，卻是亂的很。”
“嗯。”
蘇陌微微點頭，對吳乘風說道：“少城主，您看看這……”
“哦，吳乘風告辭。”
吳乘風哪裡還敢多待。
聽蘇陌這話裡的意思是，楊易之已經死在了東城。
怪不得楊小云看上去是那副模樣……今日自己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撞在了槍口上。
心中不住口的說這吳道憂坑兒子。
這種事情讓自己過來送信，楊小云本來就對他一絲好感都沒有，回頭一怒之下，再用那龍淵槍，給他來個貫心而過，那自己死不死啊？
一念及此，有蘇陌這話在這，他哪裡還敢多待？
當即轉身就走，片刻也不敢停留。
此人走後，蘇陌又讓人叫來了張李兩位鏢頭，兩位鏢頭聞言倒也是點了點頭。
“吳城主這一趟笨就是跟總鏢頭一起去的東城，有他迎回屍身，倒也正是合適……算是不枉總鏢頭對他的幫助。”
“哎……只可很事發之時，這吳道憂不在浩然書院，否則的話……總鏢頭未必會出事。”
李鏢頭這話說完之後，就被張鏢頭輕輕地踢了一腳。
李鏢頭這纔回過神來，連忙說道：“既如此，少總鏢頭就先好好休息幾日，待等總鏢頭的屍身回來，還得好生安置。”
楊小云輕輕的出了口氣：“既如此，這幾日之間，鏢局裡的瑣事……就先由兩位叔叔安排了。”
“好，少總鏢頭儘管放心就是。”
兩個人趕緊答應了一聲。
蘇陌扶着楊小云，正要往裡面走，張鏢頭忍不住低聲說道：“蘇總鏢頭，能否借一步說話？”
蘇陌看了看楊小云，楊小云擺了擺手：“那你一會再來找我……”
“好。”
蘇陌點了點頭，暫且停留了一步。
“兩位，不知道有什麼話想要跟我說？”
他擡頭看了看這兩個人。
張李兩位鏢頭對視了一眼，張鏢頭嘆了口氣說道：
“蘇總鏢頭，實不相瞞，浩然書院的人來了已經有些時日了，只是蘇總鏢頭跟少總鏢頭一直沒有回來。
“咱們也是今晨方纔知道兩位昨日就已經歸來……這放在往日，是絕不可能的。”
“總鏢頭這一出事……短短几日之內，鏢局之中人心思變，浮動萬千……只是這話，如今卻不是跟少總鏢頭說的時候……”
李鏢頭說道：“這會她正是傷心之時，六神無主，還得請蘇總鏢頭多多費心。如今鏢局之內，不少人已經有了離去之念，這事情，回頭怕也是得蘇總鏢頭跟少總鏢頭商量一下，拿個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