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生機！

來自神樹的生機。

熟知了神樹結構的辛難，等於熟知了它的一切。

它可以遮蔽太陽，隔絕永晝的烈陽。

風暴將被它抵擋，大地將被它穩固，形成穩定的生態。

它還將用根莖滋養大地，孕育一方沃土，可以流淌甘泉，化爲食物和水。

僅僅現在，它就有數百米高大，樹蔭蔓延千米，若是居住的緊湊，那麼可以庇護至少數十萬人。

但最重要的是它還可以成長，可以變得更加高大，孕育更多的人。

這是辛難親手種下的生機。

此時，辛難渺小的靈性終於開始不堪重負，他自發的進入與宴之人的狀態。

可憐的神明，身上的創傷越來越重，此刻也不過才恢復了兩三成，就又要經受可怖的傷害。

辛難強行拉扯住了飛昇的自己！

他的靈性，他的一切都在告訴他，不能在繼續接近了，因爲那是他不該觸摸、無法觸碰的禁忌。

也許當他發現這個聲音，看到這個聲音的時候，迎來的不僅僅是自身的崩潰，還有就是這個聲音遁走，所有的理智全部拋棄世界的時刻。

辛難必須按住自己，強行破碎自己飛昇的羽翼，再一次如同一顆流星一般，墜向物質。

這個過程中，辛難的見證者們出現了，自時光中走來，訴說着他是何等的危險。

突然，辛難感覺到了一陣難以言喻的悸動。

他在飛昇狀態中微微轉頭，那其實並不是轉頭，是在無法言喻狀態中用無法言喻的方式向着某個無法言喻的地方，感知而去。

在那裡，一雙血紅色的眼睛，不知道看了他多久，此刻還調皮的眨了眨。

然後，辛難的右眼也調皮的眨了眨，直接竄出了眼眶。

他這時的眼，可是神明的眼！

在墜落之中，辛難的身邊就出現了無數前來錨定自身的見證者。

當意識直接沉入身軀，當辛難的靈性墜落之後，他第一時間便產生了逃走的衝動。

不管是那裡，逃得越遠越好。

可是，不是是他，這星球上的所有人現在都那裡也去不了。

脫離的右眼此刻出現一個倒影，一個關於血紅色雙眼的倒影，久久不願回到身軀，直到辛難將它強行按進眼眶裡去。

可是這一次的畸變，太可怕了，強大到就連這逆天的錨定，似乎都無法完全抹除一切。

在見證者們的注視下，辛難身軀上活過來的東西，依舊沒有停止掙扎。

倉促之間，辛難的逆轉了思路，將所有的畸變，都趕向了一處，然後囫圇的揉在了一起。

那是它的左眼眶，那裡有一隻還沒有完全長回來的左眼。

終於，畸變和那隻眼睛糾纏，形成了詭異的東西，卻停止了掙扎。

辛難大口喘息着，回想起了剛剛的那個畫面，有了極度不好的預感，此刻也不去管這被污染後正在慘叫的山洞，他捂着左眼快步走出。

“白塔同學？”

宴雨很是擔心，她旁邊的英雄也從沒有在辛難身上看過這樣驚慌的神色。

“您怎麼了？”

辛難沒有理睬他們，而是睜大了眼睛，看着這片世界。

在永晝之下，那道被原初扔出的光芒幾不可見。

辛難皺眉。

它到底是什麼？

時間就這樣緩緩的流過，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辛難什麼也沒有看到。

是的，那若是可以輕易看到的東西，那麼自己和腳下的大地都該終結了。

“原初......一個甦醒過來的原初嗎？”

這個猜測被直覺給肯定了，於是辛難詫異了，他在詫異這個世界竟然還沒有完蛋？

難道，就像是當初卡琳娜去強行穩定辛小易的理智時一樣，那位原初在穩定被祂注視的世界？

祂想要幹什麼？

辛難腦海中全是疑問。

不知在山洞口到底站了多久，直到宴雨和英雄開始出聲詢問，他纔回過神來。

辛難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絕望壓抑住了。

是的，現在的他絕無可能再放逐一位神明——畢竟能夠用鏡界困住格赫羅斯，也是因爲懺悔會被亞斯德拉算計了，讓格赫羅斯自己主動鑽進了鏡界，然後才被辛難打破了門後，扔了出去。

但他不管局勢怎樣絕望，都絕不會放棄掙扎！

辛難想起了自己在飛昇過程中看到的那些還在頑強求生的人，以及那些倖存者的聚集點。

是的，這世界已經是一片絕地，大家都無處可逃。

那麼就不走。

辛難近乎傲狠的看向天上。

他心中本就有的念頭，此刻更爲堅定。

“我們留下來吧，在這裡再一次建立起文明！”

是的，人類，請不要在絕望中就這樣死去，再次鑄劍吧，用我們的一切！

宴雨看向神樹的位置，有些不自信的道：“就憑我們可以嗎？”

英雄肯定的點了點頭，看着辛難狂熱的道：“要相信！”

永晝的光，讓三人在身後拉出長長的影子。

.......

“愛德·艾爾文。”

灰霧之城。

隨着辛難呼喚他的真名，英雄來到了那長條桌前。

此刻，辛難、宴雨、以及狀態很差，還需要繼續修補靈性的院長，三人早已落座。

“您的力量，真是太偉大了。”

在這個過程中見到了那參天城市的愛德，此刻依舊沉浸在那震撼中。

辛難看着周圍，突然笑了起來。

還記得，院長曾經建議他，讓他尋找那些志同道合的人，在這裡建立隱秘的集會。

他沒想到真的有這樣一天，而且會是在這樣絕望的情況下。

“我們在這裡商討未來的計劃，並應當守秘。”

那雙血紅色的似乎在注視着這片大地的眼睛，讓辛難隱隱不安，他不願在外界討論有關之事。

“謹遵您的意志。”

英雄說着，看向了此刻甚至可以向他們微微招手的院長，神色也是一陣欣慰，而宴雨則更是激動起來。

“院長，您還活着真是太好了......”

“呵，狀.....差.....”

雖然只是含糊不清的聲音，但是衆人也理解了她的意思。

“您不用說話，好好休養，就好。”

宴雨擦掉眼淚，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白塔同學，如果以後還要招收其他人的話，那麼我們的身份豈不是暴露了？”

“這一點我已經有了打算。”

辛難說着，召喚出了與宴之人，雖然祂現在重傷殘破，許多力量都基本無法動用。

但是在灰霧之城具現，並不需要花費太多的力氣。

此刻隨着一陣流動的黑暗開始蔓延，所有人都沉入了與宴之人的籠罩之下。

無論是宴雨、英雄，還是院長，都只露出一雙眼睛和大約的形象，其他所有都被黑暗深藏起來。

由於位格的差異，這是誰也別想看穿的面紗。

最關鍵的，卻是此狀態下，辛難那無法形容的存在感、

在黑暗之中，即便是閉上雙眼，也沒有誰敢直視祂。

那是遠超一切想象的，不可名狀之存在。

祂，便是奠定此處聚會威嚴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