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內很快傳起了小道消息，弗蘭克·普萊斯和西德尼·辛伯格在環球影業打了一場拳擊賽。據說普萊斯就像擅長重拳的喬治·福爾曼，而辛伯格則像擅長刺拳控制距離的阿里。

在兩人打得難解難分的時候，還是辛伯格當年親自力挺的年輕導演，「龍威小子」的導演，武術大師羅納德·李，下場用空手道絕招分開了兩人，避免了一場兩敗俱傷的「叢林大戰」。

當然也有一種說法，是羅納德下場是給當年三十五萬美元買斷自己電影劇本處女作的弗蘭克·普萊斯撐腰，擋住了辛伯格的重拳。因為辛伯格要把某部電影失敗的黑鍋，丟給自己出道的恩人普萊斯去背。

「羅納德，你對最近環球影業紛紛擾擾的流言怎麼看？這裏面有幾分真實內容？」

「我覺得編造流言的人想像力非常豐富，可以嘗試寫一寫劇本，有趣的話，可以考慮投給我的公司，我一直想拍一部反映電影拍攝的電影，就像當年髪國導演特呂弗拍攝的『日以作夜』一樣。

如果開場是兩位我們這個時代最出名的兩位拳擊手銀幕形象洛奇·巴博亞（史泰龍在『洛奇』里扮演），和傑克·拉莫塔（羅伯特·德尼羅在『憤怒的公牛』里扮演）的拳賽，那一定非常有趣。」

「哈哈哈……」

用幽默化解了聞着味道就過來的記者，羅納德和他們微笑作別，上了小巴德的車。

一上車，羅納德的臉色就垮了下來。

弗蘭克·普萊斯的預言很快成真，他第二天就向老闆提出正式辭職，有了辭職的緩衝期，和一份被稱為黃金降落傘的豐厚封口費。

不過由於他在環球公開大罵猶太人，再加上「霍華德鴨」的內部影評人專場的評價也非常低，確實需要一個倒霉的人來背鍋，這次普萊斯的辭職，在內行眼裏，還是相當難看。

他的辭職緩衝期只給了三個月，繼任者在九月就會宣佈上任。而且也沒有按照慣例地給普萊斯一份個人製片公司的發行保障合約。這個條款，連當年那個被逼走的靠老婆上位的環球影業的小巨頭湯姆·芒特都拿到了。

而且很快，一個暫代他所有工作的人選，就接替了他的位置，開始全面接管弗蘭克·普萊斯在環球的工作。

「要說找有潛力的劇本，和有潛力的導演和編劇，弗蘭克·普萊斯是荷里活少有的人才，如今像他那樣親自看劇本的高層已經絕無僅有了。」車裏是等著自己的尼西塔，正準備陪自己去見那位暫代工作的候任總裁。

「不過……哎……」羅納德搖搖頭，「他不懂辦公室政治。」

「是啊，他的政治鬥爭能力也太差了，連公立高中的啦啦隊女生都不如。」

兩次被人找借口背黑鍋了，分別在哥倫比亞和環球。

普萊斯的慧眼發現賣座電影的能力確實不凡，他在哥倫比亞看到了「ET外星人」，在環球則看到了「回到未來」，和今年在奧斯卡獎上囊括七項大獎的「走出非洲」。

但是馬上就因為不善於爭功諉過，被掃地出門。

也許他更擅長做一個獨立製片人，而不是大廠的總裁。這樣才能更好的發揮他的挑選劇本的特長。

「你好，羅納德導演，湯姆·波拉克先生在裏面等你。」

還沒有正式任命的接任總裁湯姆·波拉克，沒有馬上佔據普萊斯的辦公室，而是另外挑了一間稍小的暫時使用。波拉克這個姓氏和「走出非洲」的導演西德尼·波拉克一樣，所以羅納德一聽就知道他也是猶太裔。

在門口喝掉了兩杯咖啡，羅納德已經開始無聊地數辦公室地毯上的花紋了，才被秘書姍姍來遲地迎進了進去。

「謝謝」，羅納德和尼西塔交換了一下眼神，看來等待的時間也是信號。

「你好，歡迎你來，羅納德。請坐。」

湯姆·波拉克沒有上來擁抱握手，而是隔着寫字枱請羅納德坐下說。

「你好，波拉克先生。你在星球大戰里的談判功力讓所有人印象深刻。」

羅納德來之前做了功課，這個波拉克有在荷里活有兩個著名的名聲，其一就是他曾經擔任喬治·盧卡斯多年的律師工作，當年那個獨佔「星球大戰」的周邊版權，和續集版權的合同，就是他和二十世紀福克斯談下來的。

因為這個合同幫助盧卡斯成了荷里活首富，所以波拉克一直很有職業道德的沒有披露當年他在福克斯談判對手的名字。

果然，聽到羅納德提起自己最得意的事迹，湯姆·波拉克的臉上泛起了一陣笑容，也漸漸放下了戒心，不再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現在這裏是一團糟，我因為和喬治的關係，才被找來處理這個爛攤子。喬治的心情很不好，不過他還是和我說了你是個很不錯的年輕人，懂得尊重年紀大的人，這一行實在是像過山車一樣，凡在這行里留下大名的人，都曾經是被捧在巔峰的人物……」

湯姆·波拉克對羅納德說了一些老舊的八卦，無非是說所有人都有不如意的時候，而羅納德懂得在電影業里運氣的重要性，不會因為一時的成敗而看不起人，會是個很好的長期合作對象。

而現在環球正處在風口浪尖，辛伯格的職位也有可能不保，現在最需要的是平穩渡過「霍華德鴨」的失敗時期，而現在羅納德的新片又和已經辭職的普萊斯打上了太緊密的關係……

羅納德沒有搭話，只是看着對方的臉，不停地點頭。

這一方面是湯姆·波拉克實在太能說，一時插不上嘴。另一方面則關係到對方在行內第二個「著名」的地方……

他是個斜眼！

他的兩隻眼睛有一隻斜視的很厲害，靜止不動的時候，他的兩隻眼睛好像再看左右兩個分開的物體。所以他用一隻好的眼睛在看你的時候，另一隻眼睛則盯着你旁邊一英尺以外的地方。

這種溝通的感覺相當奇怪，羅納德總覺的他不在和自己說話。有那麼幾次，他都起了一種忍不住的念頭，要惡作劇一下，也看向對方的旁邊一英尺開外說話。

良好的家庭教養阻止了這種奇怪的想法。但是羅納德不得不分出一點精神來壓制這種想法，要是真的不當心這麼幹了，非得徹底得罪對方不可。

「所以我的客戶羅納德，什麼時候可以恢復前期的籌備工作，選角和技術團隊的組建，已經迫在眉睫了。」尼西塔幫着羅納德問了他們這次來最主要的問題。

「羅納德，我剛剛接手，但是我馬上就看了這部電影的劇本，在荷里活並不是只有弗蘭克會讀劇本。在我看來它有一個嚴重的問題。」

「是什麼問題？」羅納德聽到是嚴重的問題，連忙掏出了筆記本。對方看劇本的眼光，從歷史來看並不比弗蘭克·普萊斯差。

「你已經研究了很久，你怎麼看這部劇本？」湯姆·波拉克的斜眼看着羅納德的旁邊尼西塔的臉上，卻在對着羅納德說話。

「我覺得是一部非常好的劇本，既有商戰的真實，也有荷里活老式神經喜劇的風範。現在的小鎮青年來大城市打拚，會碰到主角的所有問題所在，我覺得受眾相當廣泛，而且都是城市觀眾身邊發生的事情，在過去的十年裏，並沒有電影涉及這些內容……」

羅納德很重視對方的意見，把自己的想法撿緊要的說了。

「你說的很有道理，這是這部電影出彩的地方，也是我喜歡它的地方。但是這裏也是我說的大問題所在。電影里正劇和喜劇的表演方法非常不一樣，你打算以那種風格為主呢？

在那些場景，偏多少輕喜劇？又偏多少正劇風格？」

湯姆·波拉克用另一隻眼睛對着羅納德，而原來那隻眼睛，又移到了另一邊，似乎再看房門。

「不過在我看來，這種風格上的偏差，並不是大問題。就像海倫·斯雷特之前演的那部『家有惡夫』，其實是用一種正劇的風格，來演喜劇的故事而已。」

「你說的很對，但是我剛上任，需要時間來確定這一切。在我看來，是不是找另一個編劇來總體把握一下風格？你想找誰我都可以去談。還有你說的海倫，她之前那部『家有惡夫』的觀眾反饋如何還需要觀察，不如邁克爾·J·福克斯的男主，表演風格和他在『回到未來』里很相似，已經經受過觀眾的檢驗。」

湯姆·波拉克又換了原來那隻眼睛看羅納德。

這中不斷換眼睛盯着自己看的動作，不知道是對方的習慣，還是一種故意的心理戰術，讓羅納德心情煩躁。

他忍不住脫口而出，「好吧，波拉克先生。你不妨再找其他編劇試一試，不過開機的時間就在眼前，如果拍攝計劃需要改變……」

「叫我湯姆就行了，羅納德。沒有什麼拍攝計劃改變，只需要打消一點上層的疑慮，也讓初來乍到的我做一個再次確認而已。只要我們在劇本的表演風格上取得一致，馬上就可以開拍。」

「請你送兩位先生出去」，湯姆·波拉克辦事的效率很高，和羅納德交流完，馬上按鈴叫來了秘書請他們出去。

「我十分抱歉，這裏好像有一百件事情需要我處理，我不得不加快速度。我們儘快安排時間再聊劇本的事情……」

「呼……」終於擺脫了斜眼波拉克，羅納德坐到了平治車裏，從冰箱裏拿出一瓶可樂，喝了一大口，「這個人真的讓人很奇怪，我和他說話的時候好像總被他牽着鼻子走。」

「你不光被他牽着鼻子走，羅納德。」尼西塔嘆氣。

「什麼？」羅納德不解。

「你想想，你答應了他什麼？他又答應了你什麼？」

「你的意思，他在故意耍我們？用一些模稜兩可的回答吊住我們，然後不斷地拖延？」

羅納德也不是笨蛋，只是被那雙怪異的斜眼看得心浮氣躁，一下子沒有識破對方的真實用意。」

「沒事，今天的情況，其實也在我們的預料之中。既然這樣，我們就等等看，如果湯姆·波拉克沒有主動聯繫我們，那麼他一定就是想另找人接手你的項目了。

再說，也是時候考慮那部巴里·莫羅的劇本了。」尼西塔對羅納德說到。

「那部只有一幕的電影劇本？不是說西德尼·波拉克要執導么？」羅納德有喝了一大口可樂。

「西德尼放棄了，他轉向去忙自己的製作公司了。」

「所以你就來找我？」羅納德不滿地喝了一口可樂。

「別這樣，羅納德。現在的荷里活，斯皮爾伯格和西德尼·波拉克總是有優先權的。他們兩總是有優先權拿到那些有機會衝擊奧斯卡的劇本。這沒有什麼丟人的。」

「好吧，我們先看看吧。」羅納德把雙手腦後一放，躺在了真皮座椅上。

按說自己應該非常滿意了，荷里活能排在他之前先看那些「有希望沖奧」的劇本的，也只有兩個猶太裔導演了。其他的大導演，大多自己寫劇本，或者自己有能力組織編劇團隊。

不過，怎麼就是有點不舒服呢？

……

「羅尼，你決定不導演那部『成功的秘密』了？」

過了幾天，湯姆·波拉克果然如尼西塔預料的那樣，沒有給自己打來電話討論進展。看來對方是為了不引起自己反感，想用這種拖的方法來讓自己放棄劇本拍攝。

「我和新的製片方在創意方向上有點分歧。」羅納德說了個官方的分手回答，然後入手摟過海倫·斯雷特的脖子，兩人親了一口。

海倫還是「家有惡夫」裏面的那個扮相，一頭金髮稍稍比之前長了一些，超過了耳朵，還沒有到肩部。在美麗之外，添了一點俏皮。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不當導演的話，是不是也就不反對我去演女主角了？」

「嗯……不是，誰說我要反對你去演女主角了？」羅納德覺得不對，連忙否認。

「你別騙我了，你就是嫌棄我的演技不好。可是我覺得我挺適合這部電影的，和『家有惡夫』一樣，也是用演正劇的方法來演喜劇。我覺得我可以得……」

海倫說着背過身去，她好像有點難過。

「其實你不用太考慮演技，這個角色倒是有點適合你本色演出的。」羅納德笑道，反正「成功的秘密」里，女主角是一個有點膚淺的財務部經理，這種懂得不多，卻又想別人不是因為美貌而是因為專業來尊重自己的心態，和海倫還真的有點像。

「真的？」海倫轉而開心起來，「那我讓經紀人去聯繫試鏡了？嘻嘻嘻。」

「我完全不介意，如果你去演的話，我反而不像自己當導演那麼多顧慮。」

羅納德摟過海倫，兩人笑着躺在床上。

「哎，傻姑娘。」羅納德被海倫緊緊地摟着，心中嘆了口氣。要是自己不當導演，你最大的競爭優勢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