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把羅納德送回酒店，自己開車離去。

羅納德總覺得這事有點不靠譜，自己一個耳後還濕乎乎的年輕編劇，就算自己劇本寫的不錯，也不至於寫出的劇本，馬上就有驚動奧斯卡影后的影響力。

影視業很講究人脈和資歷，很多製片人也不知道為什麼一部電影會賣座，而另一部類似的電影就不會。大多數人還是按照你過去的成功歷史來判斷你的未來價值。

除非自己的劇本拿了奧斯卡提名，那還有些可能。但是自己一個沒人認識的小編劇，奧維茨就算吹牛，也沒有必要啊。

羅納德沒想出自己身上有啥奧維茨可以貪圖的東西，乾脆打電話問問朋友。

先撥給自己在紐約的廣告業務經紀人艾迪·科恩。

「你有沒有聽過一個笑話，羅納德？」

「什麼笑話？」

「怎樣娶到美孚石油公司董事的女兒？」

「你只要向美孚石油董事說要娶她的女兒，並說自己是世界銀行的副總裁。然後說自己的岳父是美孚石油董事，求職世界銀行的副總裁職務。」

羅納德哈哈一笑，「你的意思，奧維茨是那個求職的年輕人？拿着我的劇本去向簡·方達講述製片廠看中了劇本請她出演，然後再去向製片廠講述簡·方達想把劇本拍出來，問他們拉投資？「

「差不多吧？也許奧維茨有更厲害的人脈，說着對這個行業更深刻的洞察，但是我不知道。」艾迪回答。

「哪有沒有可能，就是奧維茨看中了我的劇本，然後向簡·方達推銷，等簡·方達點頭了，再向製片廠推銷呢？就像他對我說的，編劇優先的戰略。」羅納德又問。

「羅尼。所以你希望我告訴你哪個答案？」

「哈哈哈哈……」羅納德大笑地結束了通話。

自己也是關心則亂，劇本有機會被影后出演，有的時候就不能夠冷靜思考了。

給米歇爾·菲佛的電話總是沒人接。索性直接給她的經紀人利馬托打電話，和他秘書說自己來了荷里活和CAA談劇本的事情。

等了很久，利馬托終於回電，說菲佛這兩天正在見力士的人，雙方可能就快談妥簽約，如果羅納德能夠等到後天的話，就有空見面。

羅納德下午和晚上都沒有事情，給新世界的總裁助理蓋爾打電話，約她晚上見面敘舊。然後叫上吉姆·卡梅隆，三人在酒店的酒廊，叫了幾倍雞尾酒和啤酒，邊喝邊聊。

卡梅隆擔綱特效攝影和模型攝影的跟風剝削片「群星之戰」已經剪輯完成，就等九月上映。

「這就是一坨垃圾，所謂的200萬預算，大部分給了兩位大牌主角做片酬，用到特效上的錢很少，我都偷了幾個麥當勞的餐盤來做飛船內部裝飾。」

卡梅隆還是快人快語，對羅傑·科爾曼的摳門策略吐槽很多。

「所以這部電影效果不好？」

「我的工作就是讓這坨垃圾不那麼刺眼。」卡梅隆用三根手指拿着啤酒瓶口，把剩下的啤酒倒進嘴裏，「最終效果應該還不錯，沒有那麼差。我想了很多辦法。」

「還是聊聊你的名揚四海，我看到電影院已經下映了？」蓋爾把話題轉到羅納德這裏。

「是的，票房一般。800萬預算的製作費用，又是小規模上映。我聽製片人說大約在北美只有2000萬不到的票房。拷貝租賃費用很可能沒有回本。」

「現在好像大家都開始計算總票房，而不是拷貝租賃費用了？」蓋爾在羅傑·科爾曼身邊，對這些商業上的事情很敏感。

「我聽電視台的人說，現在影評節目都上電視直播了。觀眾不明白拷貝租賃費的意思，所以直接報每周的總票房，弄得導演和製片人都很緊張，生怕數字不好影響了之後的票房上座率。」

「是啊，現在很多人都看那個PBS的影評節目，禿頭和眼鏡。」羅納德回答道。

「哈哈哈，你給他們起得外號嗎？」

聊了些往事，羅納德把自己的劇本被推薦給簡·方達的事情，講出來請教兩位朋友。

「事情就是這樣，我總覺得這事情有哪裏不對，可是又找不到問題所在，所以請你們幫忙思考一下。我是不是多慮了？」

「這可不好說，有可能是真的。」蓋爾端起雞尾酒小小地喝了一口，「在荷里活，真正賺大錢的是男明星，如果連續兩三部電影賣座的話，製片廠經常能開出200萬美元的天價請。」

「而女明星的報酬就要少很多，就算你像簡·方達那樣，連續兩部電影賣座，而且提名奧斯卡，最多也只能拿到100萬的報酬，總之在荷里活是存在着性別歧視的。」

「相對來說，你在媒體上看到的曝光度差不多的男明星和女明星，還是女明星更好接觸一些，她們對劇本的要求也更高一些，看到喜歡的劇本出錢買下，和編劇聊一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是瑞恩·奧尼爾，或者史泰龍，我就覺得這事情多半是有問題了，簡的話，還可以報一定希望。」蓋爾對荷里活的內情相對熟悉，「而且簡·方達可能記着你在電視上貶低獵鹿人，幫她拿到奧斯卡影后的人情，提攜你也說不定。」

「哈哈哈哈……」卡梅隆大笑。

羅納德也只好附和著笑了一下。

「你怎麼想？吉姆？」

「這事很簡單，你去就是了，如果是騙你的，你就揍那個經紀人一頓。如果是真的，那你就約簡·方達出來，不要想太多，羅尼。」

「哈哈哈……」

這下是羅納德發自內心的大笑了。

確實，想太多也沒有用，自己手上沒有任何籌碼，明天看情況就是了。

「所以你接下來還會在新世界做特效嗎？」羅納德問卡梅隆。

「不會了，羅傑不會投入錢拍特效片了。」卡梅隆搖搖頭。

「為什麼？」羅納德表示不理解，「他不看好群星之戰的票房嗎？」

「不，群星之戰很特殊，拍攝之前，他就把海外版權賣給了業界新貴獵戶座影業（;Pictures），據說已經足夠覆蓋拍攝成本200萬了。」

「現在他在和HBO電視台談出售電視版權的事情，應該會以接近100萬美元的價格成交。」蓋爾補充。

「那羅傑為什麼不繼續呢？」

蓋爾給羅納德解釋道：

「好時機已經過去了，不管是獵戶座，還是HBO，都是進入新市場，為自己充實片庫。獵戶座的創始人是被聯藝解僱的幾個公司高層，從情定落日橋開始，拍的影片受到好評，他們現在想進軍發行業務。

而HBO預訂在明年開始變成全天24小時播放的收費電視台，需要訂購一批影片打底播放，羅傑才有機會賣出高價。之後的話就是憑實力說話，必須在院線票房上出色的電影，才有機會賣出海外版權或者電視台版權。

再加上最近的罷工，羅傑的新片計劃已經全部停了。」

「哎，這倒霉的罷工。」羅納德也哀嘆一聲，本來自己還能更進一步，當上無盡的愛劇組的第一助理導演。

「那你怎麼辦，吉姆？」

「我嗎？」一邊喝着羅納德新叫的啤酒，一邊回答，「我會去約翰·卡朋特的新片紐約大逃亡（EscapefromNewYork）做特效計劃，他的電影也預算不高，還要在銀幕上實現飛機撞進世貿大樓雙塔的效果，看過我在群星之戰里的表演，他打電話來邀請我過去。」

「祝賀你，吉姆。乾杯！」羅納德連忙舉起啤酒瓶和老朋友乾杯。

……

「乾杯！」

與此同時，CAA的總裁邁克爾·奧維茨正在和哥倫比亞影業的總裁弗蘭克·普萊斯（FrankPrice）一起，舉起香檳互相致意。

普萊斯自從上任以來，還是第一次心情那麼舒暢。

他來哥倫比亞影業之前，在環球電視網任職。任上成績斐然，推出了賣座科幻電視劇「太空堡壘卡拉狄加(Battlestar)」，和刑偵電視劇「神探可倫坡(Columbo)」，兩大王牌。

但是上任哥倫比亞影業之後，處處束手束腳。中層管理人員都若有若無地歧視他出身電視圈，很多項目他的意志不能得到貫徹。

而哥倫比亞賬上只夠六個月的流動資金，他迫切地需要自己掌握一些電影圈的資源，來組織自己的電影項目，只要有一部賣座的電影，他在新位置上的權威才能樹立起來，狠狠地敲打一下那些不聽話的下屬。

而電影項目的融資保障，就是明星演員，和明星導演。這兩者都在業內老牌經紀公司威廉姆莫里斯（WMA），和國際創新管理公司（ICM）那裏，普萊斯在他們那裏不怎麼有影響力。

WMA和ICM讓他吃了幾次虧，他的項目都排在其他老關係製片廠的後面，以至於到現在還沒有一部普萊斯自己掌控的電影開拍。

只有坐在對面的邁克爾·奧維茨，他代表的CAA也是行業里的新玩家，和自己一樣，迫切需要作出成績，來取得話語權。

「所以你為簡·方達開出的影片預算是多少？」

「400萬」，奧維茨比了一個手勢，「這部電影沒有什麼戰爭場面，最大的爆炸鏡頭是一個手雷，大段的戲是男女主角的感情戲，所以簡·方達才會感興趣。」

「太貴。」普萊斯搖搖手。

「簡·方達是我的客戶，按照規矩，我要和她一起，向八大製片廠所有感興趣的詢一遍價。」奧維茨端著酒杯靠近普萊斯，放低聲音說道，「你得出的比同行明顯的高一些，我才能保證你拿到簡做女主角。」

「350萬。再高我就不方便批了。需要在管理會議上合議。」

「就350萬，再加上給肖恩·康納利一個哥倫比亞投資的電影主角。」

「可以，正好『拆穿西洋鏡(WrongIsRight)』需要一個007式的主角。成交？」普萊斯舉起酒杯問奧維茨。

「弗蘭克，再給簡一個前所未有的片酬，200萬。」

「你一定是在開玩笑，邁克爾。」弗蘭克·普萊斯不高興了，「這會破壞八大的價格默契，我也很難做。」

「但是你要的不就是一個大新聞嗎？普萊斯先生不需要哥倫比亞的那堆垃圾，也能召來奧斯卡影后拍大製作。這是雙贏的事情，弗蘭克，你考慮考慮。」

「好吧」，普萊斯沉吟片刻，「但是你得確保我拿到這個項目，別讓其他製片廠搶了。」

「放心，我是專業的。『我兄弟的保護人』這部電影，是你的了。我從不說謊。」

奧維茨舉起酒杯向哥倫比亞總裁先生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