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也就浪費了兩天時間，真正覲見的時間只有幾分鐘，最後還被女王陛下的保安頭子找去問了半天。」

在ABC電視台的國際娛樂新聞上，看到羅納德和米納罕，傑里米·托馬斯兩個胖子一起，被不列顛的女王陛下接見的鏡頭，凱倫姨媽興奮的不得了，算好了時差，把電話打到了羅納德在倫敦的酒店房間。

正在吃着一大份炸魚薯條的羅納德，就和姨媽聊了起來。這種倫敦東區貧民區發明的美食，說穿了就是把魚肉裹上面糊油炸，然後蘸上各種醬料配薯條。

平民美食都有這種特徵，高熱量，高碳水，油炸，味道濃烈，倒是讓羅納德吃得很起勁，這讓他想起了在徐家匯吃過的早點大餅夾油條，也是一樣的路數。

「那女王沒有和你聊聊身世嗎？她的王友是你的奶奶，是不是閨蜜？那麼這麼一算，你是不是就是他孫子輩的親戚？她會不會給你授個爵位什麼的？」

「不會。我們其實是很遠的關係，斯賓塞家族在八代以前就和王室分離了。我們就算攀上關係，也叫做隔了三代的八輩子遠房表大孫子（eightthirdremoved），基本就是沒有關係。

不過我和兩位王妃倒可以算是三代以內的遠房表兄妹（Third）。嗯不過……不過王夫好像不太喜歡我，所以我答應白金漢宮，不會公開這個關係。」

羅納德咬了一口還是熱的炸魚，「別說這個了，我給你和唐娜帶了兩條開司米的羊絨圍巾，聽說斯賓塞伯爵的封號，本來就是做羊毛紡織起家的，他們家族還有從事老行當的，特意送了我幾條。」

「好吧，你自己在不列顛當心，聽說那裏的人都很壞。」

和姨媽講完了和王室亂七八糟的遠房親戚關係，羅納德掛上了電話。這種祖上找上七八輩，其實大多數不列顛人都能和某個歷史上的貴族聯繫起來。在生存條件大幅度變好的現代之前，很多窮人都不可能留下後代的。

「叮咚……」

「來了」

羅納德把剩下的炸魚三口兩口吃完，擦了擦手，站起來去打開房門。

「羅納德，嘿嘿。是我。」

一個脖子很粗，長得很像倫敦東區的體力工作者的胖子，在門口訕笑。

「傑里米，請進。」

原來是獨立製片人傑里米·托馬斯。羅納德很高興有人來拜訪，不過也有點奇怪，他怎麼來了？

「很高興見到一個不列顛人來拜訪，你能來陪我聊聊我真是求之不得，我的劇組其他人都先回去了。」羅納德從酒櫃里拿出了一瓶威士忌，給傑里米倒上。

「我昨晚特意去看了你的『壯志凌雲』，確實是一部技法高超的商業片，我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所以就冒昧找來，作為一個製片人長期在荷里活之外拍電影，對荷里活新的動向有點陌生了。

為什麼你的電影，剪輯的節奏好像要比別人快呢？」

「你可能不太看台，

新一代的年輕人，都喜歡看MV，那裏要在三分鐘之內表現一個完整的故事，所以節奏必須快，還必須留出故事的大幅度留白……」

羅納德對同行之間的交流從來不拒絕，不知道你從誰那裏就能夠聽到一兩個高妙的主意，在之後的電影里用上。

再說，他也想多了解一下「末代皇帝」在故宮拍攝的相關情況，他自己也想拍一部故國主題的電影。

「末代皇帝是根據那位三歲登極的孩子皇帝，在年老以後寫的自傳改編的。那邊非常配合，還找來了他的弟弟，和當時在監獄管理他的人做電影的顧問。

貝托魯奇導演在寫完劇本以後，再三和他們確認了劇本里的每一處細節，每一處服裝和佈景，力求還原那個古老而神秘的帝國的最後一位皇帝。」

「我還沒拍過這種年代劇，聽你一說是非常不容易啊。」

「是啊，年代劇的投資非常大，除了那邊好心地開放了故宮拍攝，選角也非常不容易，我最後說動了彼得·奧圖爾出演帝師庄士敦，男女主角則選用華裔演員。

貝托魯奇發現，雖然東亞人都長得相似，但是華裔，日裔，和韓裔在氣質上有微妙而明顯的差別。觀眾一看就知道是不是原汁原味。」

「當然啦」，羅納德暗想，連這個募集了2500萬美元的製片人，也對文化不太了解。本來東亞三國的普通人，氣質就是很不一樣的。

「這部電影絕對耗資巨大，但我就是要拍出這個兩千年古老帝國的餘暉，史詩巨作。要認真的做事，真的是非常耗費錢，每天上千個群演都要付工資，還要給他們配上合適的服裝，盔甲，兵器，然後是數百名服裝，化妝和髮型師，這一切都要從歐洲或者荷里活空運過去。」

「嗯？」羅納德心想，好像不太對啊。自己去過徐家匯電影廠，那邊的文化部給出的政策是全力支持文化輸出世界的，所有的東西都可以配合。再說那裏的人力成本非常便宜，哪有傑里米說的那麼誇張？

「所以2500萬美元是完全不夠的。我在那天的接見儀式上，不能在同行面前透露一點點口風，否則他們是完全會把事情搞壞的。

我在公開場合要保持資金沒有問題的形象，人們只是喜歡投資已經成功的電影。」

「馬太效應？我懂。你還需要錢？2500萬還不夠嗎？」羅納德問。

「當然不夠，我的融資一小半來自海姆德爾製片（終結者的製片商），其他都是我辛辛苦苦地一點點找來的。而這部電影現在還沒有找到發行商。

所以除了製作費用，我還要準備一筆準備金，以防在那邊的拍攝出現問題。還要做好自己在阿美利加做發行的準備，哪怕一個個州放映過去。

這種史詩性質的電影，荷里活的發行商都很膽怯，一群沒有蛋的混蛋膽小鬼。

我非常有信心，這部『末代皇帝』可以和大衛·里恩的『阿拉伯的勞倫斯』比肩的，不論是獲獎還是票房。」

「你還差多少？」羅納德想更多了解一下詳情，這部電影他確實想投資，荷里活宣揚華裔歷史和文化的電影太少，有這樣一個機會讓觀眾多了解一點華裔歷史沒有什麼不好。

「大約還差一千萬，你可以投資嗎？」傑里米·托馬斯大喜過望，這麼容易談的金主可很少。

「一千萬？我可沒那麼多錢，我只是一個導演，在荷里活賺大錢的是製片人和電影公司。」

羅納德把剛想伸去錢包拿支票簿的手縮了回來。

傑里米·托馬斯這個人說話沒有邊際，開口就是一千萬，而且之前在公開場合矢口否認，現在又獅子大開口，讓他實在是信任不起來。

「沒有嗎？」傑里米·托馬斯心中有點沮喪，「其實一千萬包括了兩百萬的準備金，和八百萬的發行預算，只要兩百萬也是可以得。不過你周圍肯定有其他人，願意投資你的眼光啊。」

「羅納德，藝術是偉大的。現在荷里活有一個很不好的趨向，就是只拍那些被市場證明過得類型電影，一些電影明明既有藝術成就的潛力也有票房潛力，可是那些完全不懂電影的製片廠高層就是不給綠燈，我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轉為獨立製片人的。

「我同意，不過我確實沒錢。」

羅納德其實還挺贊同傑里米的說法，電影就是要靠明星感興趣，製片廠才放心投拍。這就不可避免的造成了對突破性的類型片的厭棄，明星為了風險最小化，也專註於那些符合明星形象的電影劇本。

「不要緊，只要羅納德你肯領先投資，荷里活很多人都會跟上的。我知道他們都相信你的眼光。

我知道，你對華裔文化感興趣。大家不知道中華文化的偉大，以及在我們進入倫敦千年以前，孔夫子就寫下了足以比肩聖經的偉大著作。

這是一段偉大的歷史，我要和貝托魯奇一起，把這個古老而神秘的國家，緩緩拉開大幕，展現在世界上所有人的面前。」

傑里米·托馬斯接下去大談了一段羅納德對亞裔文化的支持。

他知道羅納德對侮辱華裔的電影「龍年」批判過，支持過華裔遭遇不公的抗議，還拍攝了日裔的神秘導師，宮城師傅。

很多人在看待東瀛企業的魔術的時候在，也覺得東瀛人真的是厲害。沒有過去那樣抵觸這些搶了自家工作崗位的人。畢竟他們的產品確實物美價廉。

「你讓我仔細考慮一下。」

羅納德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一部電影的成功，有的時候是可以喚起一個族裔的地位轉變的。如果因為差一點錢，「末代皇帝」這種史詩片不能拍成盡善盡美可就太可惜了。

不過傑里米·托馬斯的一些做派……雖說了解你的客戶是銷售的基本要求，但是把自己研究的這麼透，連支持華裔的事都讓他打聽到了，總讓羅納德有點不舒服。

「當然，當然……不過你是一個標桿，只要你能夠支持，哪怕幾十萬美元，我在荷里活也能夠融到更多的錢，這樣才能讓貝托魯奇完整的發揮。

「唔，還是讓我考慮一下，我的經濟事務，特別是電影投資，都要我的經紀人和會計師商量過得。」

一千萬也行，幾十萬也行，這話聽着怎麼這麼不靠譜呢？

「這是我在荷里活的助理的電話，儘早聯繫我，只要你能夠投資，我想七大製片廠，一定有人願意考慮在阿美利加發行本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