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大西洋發行公司的湯姆·科爾曼先生比較有誠意，理查德。我們見了好幾家製作公司，發行公司，只有他們明確的表示有興趣投資。」

一連見了十幾家潛在的投資方，大多數把話說的很好聽，以後要和羅納德合作云云，但是一聽到是合股製作，都推脫起來。

這也難怪，合股製作電影，越早上船的條款越好，現在國內海外的發行商已經確定，這剩下來的部分，只能拿到封頂的固定收益，圈內的小公司都是些想一片暴富的傢伙，不肯鬆口也不奇怪。

「其實大西洋是看好你，羅納德。本來他們現在開拍的『山谷女孩』，就想邀請你執導。不過他們的財力不太行，現在拍的電影就佔據了他們的大部分資金，我看最多拿十萬投資你的項目。」

經紀人理查德這幾天白天都在陪着羅納德見人，晚上還要幫着羅納德寫總結和準備資料，很是辛苦。

「已經不錯了，我覺得我能夠說動他們投資，已經算幸運了。」

「接下來的資金缺口，你怎麼辦？」

「我已經拜託尼西塔幫着接新的劇本修改項目，你知道改劇本雖然不署名，但是收入比寫劇本要高一些。我爭取能在八三年前把缺口補上。然後再看看有沒有什麼商業廣告執導機會，或者有人願意在電影里植入廣告。」

「感恩節假期愉快。」

「你也是。」

又快到每年十一月底的感恩節，羅納德在公寓裏回想了自己進入電影圈的件件往事，發現自己要感恩的人還真的不少。

最早給自己機會入行的羅傑·科爾曼，給自己署名二組導演拿到工會資格的喬·丹特，簽下自己編劇經濟合約的里克·尼西塔，在片場給自己撐腰的斯皮爾伯格……

不管他們當初幫自己的時候，是懷着什麼目的，客觀上都為自己在電影圈裏的進步助推了一大步。等自己功成名就了，有機會都要回報他們。當然那些和自己過不去的，也得「回報」一二。

「羅尼，你感恩節有什麼安排？回紐約嗎？」是蓋爾·赫德打來電話。

「我在忙着融資，暫時不回去，你和吉姆呢？」

「他還在一門心思的改進『終結者』的劇本,是我找你有事,你能來日落俱樂部嗎？」蓋爾報了一個地址。

「好啊,是什麼事？」

「我朋友第一次當導演，想請你現場指導一下。」

羅納德如約來到了西荷里活日落大道上的這家脫衣舞俱樂部，蓋爾報地址的時候他就覺得有點怪。

今天日落俱樂部門口放着停業的牌子,看來是為了電影拍攝包場了。

「嗨，羅尼,我給你介紹,這是我的好朋友瑪莎·柯立芝（marthacoolidge）」

蓋爾熱情的向羅納德介紹了一位中年女性,看上去三十四五歲，長著很乾練。

「嗨,瑪莎。很高興認識你。你這是拍的什麼電影？」羅納德環顧四周，只有燈光組在佈光，演員還沒有出來,不知道拍的是什麼類型的電影。

「山谷女孩」,瑪莎·柯立芝直截了當的回答道。

「噢,我知道這部電影。是個山谷女孩的故事吧？現在有首歌好像就叫這個名字,很熱門。」

羅納德沒想到柯立芝導演的，就是大西洋之前邀請自己導演的那部小成本製作。導演的圈子真的不大。

「好了,我們看看瑪莎的導演功力吧。」蓋爾把羅納德拉過一旁。

幾個演員出來，配合攝影組走位，羅納德一看就笑了,都是老熟人。

演男主角的是科波拉的侄子，尼古拉斯·凱奇。演女配角演員米歇爾·梅林克也在「世外頑童」里有個角色,是戴安·蓮恩演的櫻桃的閨蜜。

他沒有出聲招呼，打擾柯立芝導演,而是饒有興緻地等著看他們的表演。

「！」

凱奇扮演的男主角蘭迪，暗戀女主角黛博拉·福爾曼演的茱莉。

在酒吧里,蘭迪一下就對茱莉淪陷了，對茱莉真情告白。

尼古拉斯演的非常真實，很像一個動情的高中男孩，真的對心儀的高中女孩那種想前進又害怕被拒絕的樣子。

「這小子的演技真的很不錯啊，要不『彗星之夜』就找他演？」羅納德在攝影機后琢磨起來。

夢境中的「彗星之夜」男主角沒什麼演技，說台詞顯得很木訥。凱奇在「快節奏」里就鑽研演技，今天看上去演主角完全吃得住。

「有什麼意見嗎？」瑪莎·柯立芝對羅納德問道。

「非常好,非常好。我覺得你導演的非常好，這個酒吧鏡頭是一個多人對話場景，你調度的很出色。」

羅納德由衷讚歎，阿美利加的女導演不是很多,柯立芝的水平很教科書，看樣子是學院派出身，有板有眼。

「羅納德導演說很好，這條沖印，我們再來一遍。」瑪莎·柯立芝吩咐道。

羅納德皺眉，對凱奇和梅林克對他的問好也只是點頭回應。柯立芝導演說話有點弦外之音。

他回頭看蓋爾·赫德。

「沒事，拍完我請你們聊聊。有點小誤會」蓋爾微笑，在羅納德耳邊說道。

在拍攝玩這個鏡頭的間隙期間，羅納德和蓋爾，柯立芝導演，一起坐到了拖車裏。蓋爾開了兩瓶啤酒，遞給羅納德和柯立芝，然後她自己也拿了一支，和兩人碰了一下。

「我說過的，瑪莎。羅納德是個很正直的人，他不會來搶你的導演的。」

「啊？」羅納德很驚訝，這從何說起。

原來大西洋公司的總裁湯姆·科爾曼在和羅納德會面以後，說了兩句遺憾沒有請到羅納德導演「山谷女孩」的話。

這事情不知道怎麼傳得越來越變樣了，到瑪莎·柯立芝這裏，變成羅納德想要取而代之，半途接手導演工作。

她向好朋友蓋爾·赫德抱怨，自己好不容易爭取來的獨立指導機會，又被要一個男導演搶。

蓋爾聽說是羅納德，連說不可能。於是請羅納德來現場看看，解除誤會。

柯立芝是個很有性格的人，她可能是在行內受過不少性別歧視。導演需要有很強的統帥能力，女性必須變得和男性一樣強硬才行。所以她對羅納德的態度有點不忿。

羅納德解釋了一下，自己的新片已經由新世界公司發行，大西洋只是參股。

誤會解除以後，柯立芝還是挺好交流的一個人。

兩人還是紐約大學帝勢學院的校友，柯立芝出身名門，她的祖父曾經在馬薩諸塞州擔任州長，也是曾經的大統領柯立芝的親戚。

「你的『山谷女孩』什麼時候拍完？我想找尼克來試試我的新片的男主角。」

「下個月中可以完成。」

「那就聖誕和新年假期以後有檔期？」羅納德心想，這樣到不錯，自己的資金也許到那時候也能解決了。

「哦，尼克不錯。」柯立芝說道，「他為了演好角色，還給女主角寫情詩，很投入角色。」

「那很好，我第一次看他演出，就知道他是個很認真的演員。」

「有的時候太認真了，我看他真的愛上了演茱莉的德博拉。」

「哈哈哈……尼克他也是方法派嗎？」羅納德沒想到還有這一出，也太投入了。

「他其實屬於德國表現主義學派……用高對比度的燈光，強烈的陰影，脫離現實的表演，來表現黑暗電影題材……」

講到演技，羅納德就不太擅長，他聽瑪莎·柯立芝說了會。瑪莎曾經鑽研過方法派源流，和幾位現實主義演技教師都學習過。

表現主義其實和方法派有點不兼容，不追求真實感。凱奇被他叔叔科波拉推崇的德國早期電影「大都會」影響，表演方法偏向極端。

三人消除了誤會，走出拖車。發現凱奇又在給德博拉寫詩了。

「德博拉，這是我給你寫的情詩。」

「詩名叫『阿美利加女孩』」

「嗨嗨」，尼古拉斯清清嗓子，開始念起來，

「為人所愛的女士。

在所有其他事物之上。

是她的家，裝飾着我這美麗的土地的泥土。

她是愛與火的結晶。

以神聖的權利支配着人的心。」

「不要當眾朗誦了，給我……」德博拉一把搶過尼古拉斯·凱奇的詩作，把拍紙本拿到自己懷裏，去拖車裏細細欣賞。

「哈哈哈……」羅納德禁不住笑了出來，這拿腔拿調的朗誦，真的不像現實主義表演方法。

凱奇給德博拉遞了個飛吻，然後過來和羅納德打招呼，「嗨，羅納德。你怎麼在這？」

「我來看看你的表演。你在俄克拉何馬拍的『鬥魚』什麼時候結束的？」

「上個月。」

「接下來有什麼片約？」

「我的經紀人利馬托在給我聯繫試鏡新片，現在還沒有定下來。」凱奇說道，「怎麼，你有新片？」

「是的，一部講彗星和殭屍的故事，你有興趣嗎？」羅納德讓他靠近點，然後低聲對他說了想法。

「噢，噢，……」尼古拉斯·凱奇雙手抱頭，一副吃驚的樣子，「戲劇之神今天眷顧我了嗎？我給經紀人利馬托打電話。」

「別着急，電影的融資還沒有完成，我會給利馬托聯繫的。」

「你知道嗎，我在『快節奏』的時候多羨慕西恩·潘。」凱奇非常高興，他很像自己也能夠在一個賣座片李演一個有較多戲份角色。

凱奇興奮地拉起片場的演員給羅納德介紹，「嗨麗莎，邁克，這是羅納德·李，『快節奏的里奇蒙』的導演。要不是他，我還沒有工會卡。天啊，我今天太高興了。」

「很高興認識你們，我得走了，否則柯立芝導演要不高興了。」羅納德和演員們握手道別。

「我會找利馬托的」，臨走前羅納德給凱奇做了個電話的手勢。

多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