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塞爾軍人見他乖乖叫主人，臉色稍緩。
還是冷聲道：“只此一次，再有下次，你會受到嚴厲的懲罰！拿你獻祭！”
釋迦摩尼臉色一肅，是了，自己的命在人家手裡掌握。
生殺予奪，這一點的確是奴隸。
說獻祭就獻祭，如今自己的母文明化身大劫，而自己身陷囹吾，人家火來了，說不定就拿自己祭旗了。
如此一來，自己就算把佛學推到新高度，也會受限吧。
人人平等那一套，恐怕會被剔除，修正掉。
這是要自己，毀了自己的道啊。
一時間，釋迦摩尼又平靜下來，面色無悲無喜。
尋常神洲人，被抓來當奴隸，恐怕沒什麼。
可他是有大宏願的，一輩子淪落至此，無法反抗，自毀己道，比殺了他還難受。
也是，用天竺那種情況，去類比一個高等文明，的確是不可取的。
什麼虐待、什麼飢餓、什麼生病了不管，那都是想當然。
人家有強大的智能器具，擁有龐大的資源能量和產能，尋常工作都有智能器靈去做，所以才需要他學習，不達到一定高度，連工作都不配有。
生理方面更不可能有他想象的那種虧待，這就好像再殘暴的奴隸主，也會給奴隸一碗飯吃。
無非是吃不飽，穿不暖，給口飯吊着命而已。
但人家貝塞爾文明的‘吊着命’，那可太吊了！
完全不在一層次。
非高能食品，隨便吃，是因爲神洲文明那些東西，在他們眼裡恐怕都不算食物，低級到寵物可能都不吃。
他一路走來，就看到不少人身旁有豢養的巨獸，也許就是寵物、坐騎之類的生物。
非常強大，餵食的東西，都看不懂，蘊含莫大能量與法則氣息，那肯定是頂級的高能食品。
而給自己只提供最低級的，雖然和神洲仙丹差不多了，但在這裡，的確是非常差的待遇。
身爲焊死者，永生爲奴。
各種待遇，雖然他看起來好，但在這裡就是最低等。
雖然哪怕學習失敗，創造不了什麼價值，也只是降低待遇。
但自己不叫主人，對方反而更生氣，直接說下次再犯，拿他獻祭。
也就是說，高等文明，更看重精神層面的享樂，尊嚴、地位上的收穫。
創造不了價值，上位者可以容忍自己當米蟲，有吃有喝有玩混到死，不差這點物質待遇。
但不尊崇上位者，就絕對不能容忍。
想到這，釋迦摩尼對這個文明，有了更深的理解。
難怪失敗了的懲罰，最重也只是斷網，這是限制某種高等社交，扼殺對社會資訊的高效攝取。
是在精神上虐待焊死者。
“主人，小人知道了，還請息怒。”釋迦摩尼低頭道。
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頭，他唾面自乾，非常老實。
貝塞爾軍人不再多說，他似乎接到了某種軍令，當即沖天而起，頭也不回地離去。
直接就把釋迦摩尼丟在這了，偌大的莊園，好像就他一個人？
釋迦摩尼愣住，當即亂逛起來。
也沒有什麼東西，就是一塊花園，中間聳立一座宏偉建築。
附近很多塊這樣的莊園，彷彿只是很常見的住宅。
他很快飛出了莊園，在偌大的巨構世界亂逛。
這巨構太大了，本身就是人造建築，如同太虛中的巨大泡泡，所有房屋都在內壁上。
當然，還有隱藏在夾縫時空的區域，他感知不到。
比如一大片廣袤的自然風光的地區，明明什麼都沒有。
可一旦靠近，就會受到智能器靈的警告，表明他這個階級，不允許接近。
相反，那些聳立各種華麗，美輪美奐建築羣的聚集區，反而是焊死者或苦水者等底層待的地方！
巨構泡泡集羣，縱橫數千萬裡，相當於神洲到熒惑火星的遼闊尺度，他都可以隨便亂逛！
“若非永遠沒有自由，且生死由人。”
“這地方還挺好的。”
釋迦摩尼逛得眼花繚亂，到處有可怕的生靈飛行。
金烏很多，極爲常見。
這似乎就是貝塞爾人最爲鍾情的奴隸品種。
“什麼？我還有錢？”釋迦摩尼來到一處可能是集市的地方，這裡十分巨大。
縱橫萬里，比天竺還大！但卻好像只是個商貿的建築。
他看着琳琅滿目的商品和體驗事物，隨手查了一下自己的檔案，驚訝發現自己名下有一百單位的貨幣。
“你是剛剛成爲焊死者嗎？”一名人魚生靈經過，忍不住詢問。
釋迦摩尼看着她，這個生靈還挺像人類的，半人半魚，非常精緻，額頭還有小肉燈籠般的器官。
“本……貧僧今日纔到貴寶地。”
那人魚散發着驚人的魅力，溫柔笑道：“新來的焊死者，其主人都會發錢的，貧僧，伱發了多少？”
“一百。”釋迦摩尼說道，隨後愣住：“我不叫貧僧。”
“哇，只給一百嗎？你的主人……嗯，貧僧你真可憐。”人魚有點同情地看着他。
“……”釋迦摩尼人傻了。
這莫非很少嗎？不是，能給他零花錢就不錯了吧。
“貧僧看了下物價，這一百還能買挺多東西的啊。”
人魚看了下他所指的一些小型儀器，笑了：“這些都是很純粹的機器，也就我們還要花錢買，強大的修士隨手就能締造，已經不值錢了。”
“法則產物才珍貴呢，你跟我來。”
突然人魚伸手拉着他走，十分親暱，頓時搞得釋迦摩尼有些佛心微動。
因爲這個人魚，散發很強烈的魅力，顯然也是有修行在身的。
接下來，人魚帶他到處逛，對這裡的一切都如數家珍。
什麼一瞬計算二十個數量級的智能呆毛，可以根植在非高能生命體的頭部，作爲外腦輔助計算，還能聯網。
什麼可以加強自身感官能力的微菌水，裡面有看不見的無數微觀造物，喝下去會自動滲透全身，加強他孱弱的身體，還能增強感官，乃至體表會出現隨機的紋路，非常好看。
諸此種種，釋迦摩尼很快沉浸其中。
他正愁想了解這裡呢，人魚自來熟，爲他講解詳細，可謂大開眼界。
說話又好聽，溫柔而富有同情心，一邊帶着自己熟悉這裡，一邊還安慰自己，開解自己，怕自己剛成爲焊死者很不適應，會抑鬱。
深感自己剛來就能遇到這麼好的朋友，十分幸運。
再加上東西的確好，白給的錢，不用白不用。
當即花錢忍不住買了一些，一時間他的大光頭上……頂着根呆毛，身上還有金色的複雜紋身。
人魚笑道：“一百真的很少啦，畢竟我們是焊死者，很難有工作的。”
“不過你不用擔心，你的主人肯定給了你任務吧？好好表現，你會得到更多的錢，也能享受美好的生活的。”
釋迦摩尼淡然一笑：“菲音，你不用開解我了，貧僧並沒有感到沮喪。”
“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人生處處是苦海，此乃我的劫數，大道是空，自證在心，我心空空，自然無憂。”
“錢財不過身外之物，貧僧修行，不重於物，只重緣法。有緣自得，無緣不強求。”
釋迦摩尼最爲擅長開解自己，實在不需要別人安慰。
說話間，梵音渺渺，有安撫人心之效。
名爲菲音的人魚都愣住，半晌才說道：“你好厲害，是個有本事的人呢。”
說着，一副崇拜的樣子，眼睛放光。
釋迦摩尼見她似乎有佛緣，當即繼續爲她講述佛法。
後者聽得如癡如醉！
聽得多了，竟然還能探討幾句，頗有見解，極具靈根！
這讓釋迦摩尼大爲喜愛，直嘆虛靈之中，亦有佛性根種之人。
“貧僧有大宏願，願衆生平等，萬靈皆開悟，人人可作佛，享極樂淨土。”
菲音一臉震撼，眼睛如有光。
“可你就在我面前，我卻渡不了。”釋迦摩尼又低頭，微微嘆息，心中有桎梏。
自斬佛國對他影響很大，如今貝塞爾人又逼他改進，如何改？若被改得一塌糊塗，不合心意，不如去死。
就在這時，兩人走到了一處開闊地，充滿了可能是藝術品的東西。
“咦？那是什麼？”釋迦摩尼看到很多或宏偉、或精緻的東西。
各種風格的都有，非常震撼，用材用料似乎都非常講究，充滿文化底蘊，只是他看不懂太多。
“那是銀河各族的藝術品，非常昂貴哦。”菲音說道。
釋迦摩尼點頭，天道在上，各個文明的藝術品，自然也有某種玄學加持，暗含異文明之大道。
他觀摩片刻，就有所震撼與感悟，可見一斑。
“嘶，真的好貴，咦，那是什麼種族，有點像納迦。”釋迦摩尼看到一種頭角崢嶸，身形修長，四爪凌厲，鬚髮飛揚，尾立而起，極具雄威的生物雕塑。
它被鐫刻在一幅岩石巨壁上，這件藝術品，比山還高！
散發着驚天的傲意，氣派而威嚴。
僅僅立在那裡，周圍的空氣就自然生成出閃電和奇異的能量，氣象萬千，氣候異常，電光石火環繞。
“這個種族叫……”菲音說了個名字，波動高亢如雷擊。
釋迦摩尼想了下，無法音譯，總不能叫轟隆隆吧？
含義上是永不屈服的風雷，可以叫‘雷族’。
也可以直接按照神洲的文化，叫做納迦，或者……龍族。
“太貴了，這麼大一座雕塑，就算對修煉有幫助，但也不至於要一百多萬吧？”
人魚菲音解釋道：“龍族的遺物都貴，這還算是最便宜的那一批了。”
“我們是買不起，但金烏往往有工作，積攢了很多錢。”
“而他們非常願意買，曾經有一名金烏，不惜傾家蕩產，向上位者求購了一件龍族的畫卷。”
“這事很轟動，讓上位者看到了市場。後來就開始有些便宜的龍族藝術品往下層流，對此金烏都買賬。”
“還沒買的，只是暫時在這，肯定還有很多金烏看重，在攢錢呢。”
釋迦摩尼唏噓，這個文明裡，奴隸也是會有錢的。
就連他啥也沒幹，都白送了一百。
他也不蠢，現在想想，這是需要把奴隸也變成消費者。
發出去的錢，轉一圈而已，很容易又被上位者賺回來。
而有本事的奴隸，會有工作，甚至可能經商，積累一些財富。
金烏無疑這裡面的大頭，沒想到要花如此大代價，去買另一個種族的藝術品。
雖然龍族的藝術品有實際價值，但絕對不值這麼多。
同級別的包含道韻的東西，其他文明也有，更實惠。
“我懂了，龍族是銀河頂級大族吧？金烏也是，兩者曾經恐怕極爲友好，世代親善。”
“再貴也想買，所以有很多溢價。”
釋迦摩尼猜測着，認爲這兩族應該是親如兄弟。
菲音認真解釋道：“關係……據說是不怎麼好的，曾世代爭鋒芒。”
“但龍族確實是大族，數十萬年的輝煌史……只不過他們滅絕了，因爲他們太驕傲，驕傲到不會有一個亡國奴，尊嚴已經烙印在了靈魂與肉體中。”
“而在那場戰爭中，他們非常不屈，曾經數量衆多，人口能排進銀河前三的龍族，就此消失在宇宙之中，一個也沒剩。”
“爲了戰勝他們的敵人，不惜了一切代價，整個文明的疆域都打沒了，傾盡了所有。”
“是唯一根絕的星際大族，要知道就連一些基因文明，都迫於局勢留了種的。”
“所以現在龍族的遺物都很珍貴，尤其是蘊含他們文化烙印的東西，有着獨特道韻，個個天價，畢竟已經絕版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