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戰鬥，不僅打爛了城池，還把城外空地，湮滅出一個千畝巨坑。
逃到西邊一座山頭的凌志，回頭看見這恐怖的戰鬥，瞳孔震顫。
尤其是亞克的一劍一掌，這兩招連發而出，驚世駭俗。
“最強！這就是最強者！”
“當世第一！”
這些武者們，心智都迷亂了。
眼前的場景，完全超出了武者所能及的範疇，根本就是仙劫。
驚世武者的戰鬥，他們也不是沒見過，精彩絕倫，但破壞力不會如此可怕。
只有仙家可以開山填河。
即便是疾劍山莊和長樂谷這兩大武學聖地，動輒出現能斬殺劫運期的牛人，也造成不了這麼大的破壞。
雖然說王斯文還沒死，名義上還是當世第一。但他的時代，很多人認爲已經過去了。
而新的第一，因爲正逢大亂世，強者輩出，所以尚未有定論。
不過此刻在凌志等人眼中，毫不猶豫地把亞克，視爲當世第一了。
實在是這一劍一掌，威力冠絕世俗，絕對是凡人中的至強。
而就在他們絕望於當世第一乃爲胡蠻時，看到了那赤紅色的身影，衝出深坑。
“什麼，軍侯沒死？”
“天哪，他竟然與亞克勢均力敵了！”
衆武者呼喊着發泄，難道說這是兩大最強凡人的對決嗎？
誰贏誰就是接下來這個時代的天下第一。
“咚咚咚！”
炎奴熾焰滾滾，揮舞長槍，甩出了劍罡，還附帶天道紋韻，符文曦曦。
亞克赤果上身，一劍盪出更爲可怕的劍罡與劍氣。
兩股力量當空碰撞，猶如兩股洪水在相互衝擊。
合流之處，匯聚成團，周圍激盪起可怕的能量浪花。
交匯的氣團，起初向亞克逼近，但亞克只是眼神一厲，就立刻又向炎奴的方向挪移。
他們在對衝能量，氣勢上看起來，好像兩人勢均力敵。
但炎奴心裡清楚，亞克依舊比他強了許多，恐怕還留有不少餘力。
小刀雖然是剝奪天賦，但超然得來的所有能量，不是自己修煉，而是憑空出現在體內的，所以都屬於‘天賦能力’，一併沒收了。
因此炎奴根據得來的種種力量，可以知曉，亞克的全部能量，如果用段來表示，大約爲三百萬段。
而得到小刀之前，炎奴所有能量合起來是百八十萬段。
如今炎奴有四百八十萬段，亞克水漲船高，至少應該有六百萬段了，炎奴相當於八成，不過考慮到技巧的差距，實際打起來可能不到六成。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亞克已經沒有全新的力量了。
“你打不死我了，亞克，我已然免疫了你所有的招數。”
聽到這話，亞克沒有反駁：“是的，在我得到新的力量前，是打不死你了。”
兩人一邊交流，一邊激鬥。
槍影劍罡交錯，火焰與風暴席捲，雷霆和霞光凝聚。
儘管大多數威力是濃縮的，但波動卻傳蕩極遠。
十里之內，普通人都能感受到氣勢的壓迫。百里、千里之外，有通靈望氣之能者，皆受到驚動。
一個個修士，感應到能量碰撞，心驚肉跳。
“有大能鬥法嗎？”
“如此震撼的波動，從品質來看，定然是得道境！”
“好像在廣固城。”
“此地天機混亂，又是胡蠻腹地，應是禿髮亞克。”
自從泰山仙宗淪亡後，青州只有兩座名山匯聚着修仙流派，分別是魯山與五蓮山。
這和九華山、蒼梧山等流派一樣，都屬於沒有誕生仙人，頂頭也就一兩個得道境的修士隱修地。
山中修士終日修煉，或論道、煉丹，感應到此波動，便湊到一塊交談。
但他們根本沒有去看一看的意思。
不光是他們，波動傳到青州之外後，太行仙宗也意識到了這場戰鬥。
“長老，廣固城有逆天者，可要遣人去瞧瞧？”
“是禿髮亞克，不用去了。”
“是他啊，誰又在與他爲敵？瘋了不成？”
“亞克之事不必多管，宗主早有定論，除非他殺入某家修行之地，否則任他人間稱無敵。”
“喏！”
與上一次無名山谷一戰不同，這一次修行界大多都知道是亞克，反而習以爲常，都不湊熱鬧。
包括仙宗，畢竟他們對於奇物的探測，僅限於一片區域。
亞克也是奇物，他在哪裡，哪裡就天機混亂，而他威名赫赫，就好像一面大旗。
除非是沒有情報來源的散修，不知者無畏，否則誰敢去招惹他？
充其量，在附近看一看情況。
“咻咻咻！”
兩名揹負寶劍的男子，從雲上降下，屹立在一座山頭，眺望這一戰。
一個是靈妙期，一個是四元武者。
但兩人都穿着武者的裝束，其中那名四元武者，更是很詭異的，全身穿戴着大量的刀片。
裙襬上、袖口上，都掛滿了利刃。
“亞克實在是太可怕了，另一人到底是誰，竟然能和他打得旗鼓相當？”衣服掛滿利刃的男子說道。
而那靈妙期則眯着眼：“好像是幾日前，安丘城外的那名逆天者……”
“嗯，代號焚火者，根據百姓的描述，極善長放火，但具體特性不詳，畢竟老羅帶回去的人，都沒有和焚火者交過手。”
利刃衣裙的男子看了一會兒，驚道：“這焚火者竟然和亞克旗鼓相當，練了這麼多力量。可惜，他的力量，亞克也有，而且更勝一籌。”
靈妙期男子搖頭道：“沒意義，不可能有人能逼亞克用全力。”
“亞克……可是滅世級奇物。倘若他被心靈扭曲，那將是極度可怕的事……”
“而且……柳凡，伱搞錯了，焚火者使用的這些能量，很多都是從亞克那裡吸收來的。”
“誒？”柳凡楞道：“爲何這麼說？”
靈妙期男子撇嘴道：“那青木劍罡是太行仙宗的秘技，至於充滿天道紋韻的雲氣，則是老羅練出來。”
“這些亞克擁有很正常，那焚火者怎會有？”
“我懷疑焚火者，也有復刻他人能量的特性。”
柳凡點頭，此刻炎奴與亞克大戰，雙方動用的能量全都一樣。
這柳凡知道亞克的特性，乍一看，只當是亞克復刻了炎奴所有能量。
可仔細一想，炎奴也不對勁，很可能反過來也把亞克有的能量給偷過去了。
“這傢伙身上還有妖怪本源，各種能力太雜了，都不像他自己修煉的。”靈妙期男子神色凝重。
柳凡也意識到這有多可怕：“他吸收亞克的能量，亞克又超然他，兩人豈不是無限增強？”
“這樣下去，要毀天滅地了。”
靈妙期男子思索道：“理論上如此，但也不必憂慮那麼遠，真要毀天滅地，仙宗會殺了亞克的。”
“甚至都到不了那個時候，你看，禿髮巫狼在附近呢。”
“他擔心自己被波及致死，一定會催促亞克速戰速決。”
他猜的沒錯，隨着炎奴與亞克越戰越強。
並且，炎奴還故意往西邊飛，一邊打一邊追禿髮巫狼，招招危機對方。
禿髮巫狼見亞克遲遲沒有解決炎奴，大吼着催促：“亞克，不要玩了！殺了他！”
“……”亞克抿着嘴，一分心。
轟然一聲，他的劍碎了。
他當即貼身拳擊，兩人你來我往，每一擊都裹挾高壓的能量。
但哪怕拳拳到肉，都沒有對炎奴造成傷害。
“對不起，哥哥，我殺不死他。”亞克說這話時，表情羞怯，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禿髮巫狼看不到他的表情，驚愕無比道：“你在說什麼！你怎麼可能打不贏別人！”
“我能贏，但他免疫了我所有傷害。”亞克一五一十說着。
禿髮巫狼臉色一變，什麼！竟然是這樣！
“這就是你的特性麼……好小子，難怪明知道亞克的強大，還敢留下來。”
禿髮巫狼惡狠狠盯着炎奴。
炎奴沒聽懂他們的對話，但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明顯了。
“亞克殺不死我，而我卻能不斷吸收他的能量變強，現在已經超過了他的六成。”
“當我的實力逼近他九成時，我能傷他，而他不能傷我，我磨也磨死他！”
炎奴說着，能量已經達到了五百萬段。
神識轟進禿髮巫狼腦海，想要將其轟殺。
不過亞克的神識也護在其中，將其輕易擋住。
三人還藉此意識達成連通。
聽了炎奴的話，禿髮巫狼目眥欲裂道：“真的嗎？亞克！”
亞克連忙向哥哥解釋：“不是真的，他現在連我的三成實力都不到，更不可能逼近我九成實力。”
炎奴一怔，這怎麼可能，難道自己算錯了？
禿髮巫狼則臉色稍緩，點頭道：“我的好弟弟，你能否活捉他？”
“能。”亞克認真道。
“那好！既然殺不死，那就完全鎮壓住他，把他帶去沂蒙山！扔進世外小鎮！”禿髮巫狼黑着臉道。
“是……哥哥。”
亞克立刻爆發出更強的力量，一掌就拍散了炎奴種種能量。
按着炎奴的胸口，轟得一下，將其強行砸到地上。
一大團火焰爆裂收縮，不斷被更強的力量擠壓。
炎奴儘管沒有受傷，但拼盡全力地抵抗，也支撐不住。
“好強，輕易就扼制我了……是因爲對能量的掌控碾壓於我嗎？”
炎奴說着，乾脆念動間變回人體。
化炎狀態下，熄火纔是受傷，卻是可以壓縮。人體則不同，是不可能在不傷害人的情況下，極力壓縮的。
所以爲了不被壓縮到亞克掌心，炎奴直接變回人，是最好的選擇。
亞克見狀，乾脆一把抱住了炎奴。
雙臂好似兩條絕壁，死死箍住了他。
炎奴掙扎了一下，發現亞克身體堅韌的離譜，不僅如此，能量精控入微，包裹下來，死死限制住了他。
“砰砰砰！”炎奴踢踹着，與亞克身體交擊處，迸發無數細碎的能量波紋。
但是連這些波紋，都被能量擠壓，收束在兩人的體表周圍一寸。
“撕拉！”
炎奴忽然一波全力爆發，因爲太過接近，哪怕亞克有種種護體之力，手臂上也還是皮膚撕裂，流出血來。
不過，亞克擁有比炎奴更快的自愈能力，傷口頃刻間就消失了。
隨後又撕裂，又癒合，反反覆覆。
炎奴的掙扎，毫無用處。
“是了，磨死你是不可能的……你有我的自愈能力……”
“不僅如此，我回滿能量，也等於你回滿能量，你的耐力也相當於無窮無盡……”
“這麼說，我就算逼近你九成力量，也還是打不贏你。”
“除非我在技巧上也無限逼近於你，或者有其他你無法超然的獨特殺招。”
炎奴無奈一笑，他竟然真的被活捉了，壓制到幾乎動彈不得。
“不過，你現在這樣鎮壓我，也等於在不斷地強化我。”
“達到九成，我就能掙脫了。”
怎料亞克輕輕搖頭：“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炎奴馬上將他的想法說了出來。
那就是隨着他越來越強，亞克其他的力量來源將微不足道，這是個比例問題。
當兩者都強大到一定體量，炎奴一定可以達到亞克九成戰力。
難道只是強上一籌，還能像現在這樣輕易鎮壓他嗎？
也就是現在，壓制他一段時間罷了。
“我是說，你不可能有我九成的力量。”
亞克說着，氣勢繼續昇華，威能不斷拔升。
最終炎奴連傷到亞克都做不到了，被死死地抱住，能量也全部壓縮在體表。
乃至於，亞克能在這種鉗制下，邁出步來，越走越快。
就這麼和炎奴面對面抱着，走向禿髮巫狼。
炎奴要高了亞克一截，一低下巴，嘴巴都要親到亞克的額頭了。
而亞克每一步，都蘊含強大的天道紋韻，在腳下踏出一縷縷符文曦光。
畢竟土地，已經無法承受他現在的力量了。
“誒？”炎奴能感受到，這已經不只是技巧碾壓他的問題了。
此刻亞克的各方面能量，也足足碾壓了他三倍之多。
亞克說他只有三成不到，是真的。
“難道說，你的超然，是直接翻倍的？並不只是略勝一籌？”炎奴好奇道。
之前獲得的情報是，亞克會超越所有敵人，但超越多少，禿髮唐沒說。
亞克看向他：“我的超然，會超越所有敵人，一成左右。”
“可即便如此，也永遠不可能有人逼近我九成的力量。”
“因爲我最大的實力來源，不是你。”
炎奴眨巴眼：“那是誰？還有人比我提升的速度還快？”
他看向亞克，兩人四目相對，幾乎臉貼着臉。
從亞克的眼神中，炎奴忽然明悟到了。
“啊！你……”
“是你自己！”
炎奴張大嘴巴，他意識到了，亞克最大的敵人，是他自己！
“我是被詛咒的魔胎，我的誕生就是罪孽。”亞克眼神痛苦，他始終憎恨着自己。
炎奴深深地凝視他，是啊，之前就發現亞克厭惡自己的特性。
並且有強烈的負罪感。
亞克毫無疑問，是排斥自己，憎恨自己的。
只是着實也沒想到，絕對超然，還能對自己奏效。
“不對啊，那你豈不是無限翻倍？”炎奴尋思，自己敵視自己翻了一倍，豈不是兩倍變四倍，四倍變八倍？
亞克呢喃道：“我與你們不同……這個特性，會截斷我的敵意。”
“我二哥說，真正擁有力量的是‘超然’，不是我，我是它的魔胎。”
“外界的敵人，就像是大海，而超然是舟。”
“當我敵視自己，我就墜入了海中。而這一葉舟，又會把我拉回來。”
“除非我的恨意連綿不絕，否則自我超然立刻就會跌落。”
“所以我一直在‘一倍亞克’與‘兩倍亞克’之間徘徊。”
“對自己恨意最強烈時，我曾達到過四倍亞克，但那是我的極限了，也只持續了一瞬。”
炎奴怔怔然，亞克竟然用自己作爲計量單位……
雖然聽得有些迷糊，但他理解了。
所有人的敵意，就像是一條條與亞克的連線，線斷了，超然到的力量就會消失。
敵視自己，猶如冥冥中分化出第二個他，與自己連線，而這種自我敵意，特性會優先超然再排除。
超然特性是第一優先級，排除是第二優先級。
所以，亞克真的能‘自我無限超然’……
只要他對自己的恨意，連綿不絕，強烈到無窮盡。
真的就能四倍、八倍地往上翻……
倘若有一種特性，鎖定亞克對自己的敵意，那更是不得了，豈不是揮手間毀滅世界？
“亞克，原來這纔是你，被譽爲絕不會被正面擊敗的原因啊。”
“難怪說只有釘頭七箭，纔可能殺死你。”
炎奴被他緊緊抱着，漸漸鬆弛了反抗。
這個特性不解決，他不可能掙脫亞克的鉗制。
除非有能針對亞克的特性， 否則無論他變得多強，都只能達到亞克四成多強度。
亞克種種力量外加技巧和戰鬥意識，是所有敵人的總和。
常態下，是一倍亞克，炎奴還可能逼近九成。
但憎恨自己的時候達到兩倍亞克，這就是純粹碾壓了。
更別說現在，炎奴的能量控制差了亞克一大截。
把這個算上，亞克實際戰力是炎奴好幾倍。
被鎮壓活捉，炎奴算是徹底沒奈何。
“你要帶我去哪？”炎奴並不急，亞克殺不死他，雖然禁錮了他，但亞克自己也算是半廢了，大部分力量都得壓在他身上。
他就這麼掛在亞克胸前，任由其踏空而行，帶着他往西方而去。
這是沂蒙山的方向。
“總不可能一輩子抱着我吧？”
亞克淡淡地說：“大哥會把你關起來，關到一個你出不來的地方。”
炎奴有些驚訝：“你們還有奇物？”
“這是本來就在沂蒙山的一處詭異的小鎮，之前是一羣武者守護着。”亞克跟炎奴算是熟絡了，一直神識跟炎奴聊天。
炎奴也是奇葩，兩人打生打死，他還總是要問東問西。
“你說這個奇物，是個小鎮？”
亞克不願一直和人對視，微低着頭：“聽說是小鎮，但我看不見，那裡只有一片空地。”
“但所有走進去的生靈，都消失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