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有時候。

不知道怎麼過的。

反正很快，又沒了一個月。

這個月。

林錚可以說是蹉跎歲月了，基本沒事可干，賀禿子也不敢隨便吩咐自己幹活了。

因為自從經過那一場籃球比賽。

我們的陳行素所長，欽點林錚為他的貼身秘書了，經常帶着自己出去走訪群眾，應酬貴人，林錚從中免費吃喝各種大餐，體會了一把好生活。

當然林錚也要給他寫一些稿子，應付上級下發的資料，處理文件。

不過這些工作相對於以前來說，可以說是無比輕鬆了。

這真的是意外之喜。

上一世。

林錚在他的底下做了十年，他也沒對自己這麼客氣過，看來他真的誤會自己和林總有什麼不正當的關係了！

林錚真沒想過一個模糊的關係竟然有這麼大的作用力！

怪不得哪些有關係的人，什麼事都能順風順水，原來如此！

有時候陳所還會跟林錚聊一聊林總！

林錚都會假裝很明白地附和，還說什麼前幾天剛和林總打球呢。

其實根本沒有。

這段時間。

林錚也了解很多以前不太知道的貓膩。

上一世，自己知道公司業務的水很深，但是不知道有多深！

因為自己接觸不到那些事情，等待自己都是無窮無盡的資料，報表，電話。

這一次可算是徹底明白了。

這個鄉鎮小小供水中心的所長的權利還是蠻大的。

一個人在世界活着，永遠離不開水。

以前很多鄉鎮的居民，都是自己挖井打水喝，不用麻煩到供水公司！

但是隨着社會的發展，還有這個地下水的污染越來越嚴重！

現在越來越多的人都意識到，要飲用愛爾家自來水了。

當然你要裝自來水，那你就必須要來找本地的自來水公司。

如果你按流程來，就得先到窗口裏拿一個號，排隊，但是你懂的，人多服務窗口又少，所以排一天隊也不一定輪到你。

就算很幸運一天就輪到你了，不要開心這麼快哦，你一定沒帶齊證件的。

什麼土地所有權，房屋准建證，身份證，離婚證，戶口本...一大堆。

所以你只能回去拿。

第二天帶齊證件來了，又排隊一天，很好輪到你，服務窗口會給你一張表，讓你出去填好了再來。

你花了半個小時還是不會填，又去問了一下，終於填完了。

公司服務人員會面帶微笑告訴你：「你回去等著就行，我們會在15內上門報裝。」

於是你開開心心就是回家。

等了15天沒人來。

於是你等不住了，因為人一天沒水喝都難受，不說15天，所以你肯定忍不住了，就會打電話問。

服務人員會非常耐心跟你說：「親，您這邊報裝的流程還在走哦，請耐心等候，如果你想要加急的話，可以走我們的加急通道。」

「什麼加急通道？」

「就是交多100塊的安裝費，我們就會立刻上門的。」

「你怎麼那時候不說呢。」

「這個我們一般都不會主動推銷的，我這邊也不建議你用這樣的方式，你需要嗎。」

「你說我需不需要呢，我都15天沒水洗澡了。」

「好的，我們的師傅今天就會跟你聯繫的。」

就這樣扯皮，一個月，估計你家就可以通水了。

這個就是正常的且正規的流程。

一點毛病都沒有的。

而且可能給你的質量還不是最好的。

但是。

要是你認識公司的所長，願意在中間花一點功夫。

這件事。

就簡單多了。

你一個電話。

所長馬上安排師傅上門給你辦妥。

享受vip的服務，無論水管還是水龍頭水表都給你最好的，還給你弄得漂漂亮亮，密封的水介面都用多幾卷膠帶。

就是這麼的現實。

........

今天林錚又跟着陳所長的車出去了。

一早上他就接到了電話。

唯唯諾諾地說話，林楓知道肯定有事情了。

路上所長惆悵地跟自己說：「林錚，今天很麻煩啊，媽的，遇到個撲街，難纏得很。」

「什麼情況？」

林錚好奇地問道，自己見識過所長八面玲瓏，還有什麼他搞不掂的人和事？

「有一個賠償糾紛，娘的，窮山刁民，不講道理，現在領導都知道了。」

所長抽了一根煙，他在車上也抽煙，不講究，好在林錚上一世也抽煙！

所以沒有什麼過敏。

細問之後。

原來是因為某村越來越多人飲用自來水了，原來的水管太小了。

所以要整改升級，擴大供水半徑，這是一件好事。

不過水管鋪設的線路規劃是要經過一片村民的田地，就得把地挖開埋水管！

可這片田地有花生，香蕉、荔枝，番石榴等農作物，經過協商之後，大部分的村民都同意公司的賠償方案。

但是有一個人，怎麼都不同意，以人肉之軀擋住水管施工進度。

依照賠償法，一顆香蕉樹賠償35元，但是這村民覺得賠償太少了，堅決不肯，於是雙方就僵持住了。

林錚從跟隨陳所從卡車下來以後。

一眼就看到了這個人。

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頭髮斑白，身形消瘦無比，好像一陣風就能吹倒的那種。

但是他凹陷的眼睛，透露出堅定，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他就著這樣坐在自家香蕉地裏面，就好像母雞守護自己的小雞一眼。

絲毫不肯讓開。

林錚看到他的時候。

不知道，心莫名其妙地觸動了一下，這種對生活絕望的人，確實很難辦。

「陳所，你來了，你看怎麼辦，這已經三天了，我們這工程無法開展啊。」

鋪設水管的廖工很頭痛過來跟陳所訴苦，又遞上來一根煙，當然也給林錚遞了一根，不過林錚擺手謝絕了他的好意。

上一世的林錚。

可以拒絕送到床上的女人，但是永遠都不可能拒絕別人遞過來的一根煙。

這個廖工確實頭痛。

本來這工程就已經諸多不順了，比如前幾天又大雨，又颳風，拖慢了進度。

現在又被這個老頭擋住。

實在難受，工程拖得越久，虧損就越高。

只能請我們的陳所出馬了。

「我去跟他溝通一下。」

所長說完又拿出了一根煙走了過去，下到田裏去，林錚也跟着他。

主要是想學習一下。

「老鄉，抽煙不。」

所長還是有經驗的，躬身遞了一根煙過去，想要套近乎。

「不抽你的煙，抽不起你們的煙，我有水煙，我有我的水煙。」

老頭枯槁一樣的麵皮扯動了一下，面上的皺紋更加的明顯，他乾巴巴的眼珠子滴溜溜看着面前的陳所長，可能在猜這人是誰。

「老鄉，我是巴魯愛來家供水所所長，現在你們全村都要改造喝自來水了，這水管必須要從你這塊地下面鋪過去，你要配合我們啊，你要多少錢一棵香蕉樹啊？我們這邊盡量滿足你好不好。」

陳所開口問道。

眼睛看着對面的老頭。

所長確實有一定的丈量權利的。

因為這供水公司進入給水改建，擴建或者是新建等傷及群眾利益的，都要有合理的賠償，這些賠償在供水手冊裏面是有明確的的規定。

好像未成年的芭蕉樹就是35一棵，成年的芭蕉樹才是50元一棵，至於其他的黃花樹梨花樹什麼的，就比較貴，一棵都要500多的。

林錚也記不清了。

當然這大小，成年與否，這個也就某人一句話的意思！

「60塊一棵，要不然沒得商量。」老頭堅決回答道，語氣毫無商量。

「老鄉，你這..這是要趁火打劫啊，這是不可能的。」

陳所一口煙霧噴出來，笑道。

林錚在後面一聽，這確實有點強人所難了。

但公司是企業，企業都要盈利的！這個無可厚非，不可能被人牽着鼻子走的。

「不行，那你們就別搞了，想要搞，從我身上碾過去...」

老頭索性又是一癱，直接癱坐在地。

「不是，老鄉，你這是耍流氓啊，你可以去打聽打聽其他人賠償，你這麼大的芭蕉樹都是35塊一棵，多出來的我們也申請不了，這是有規定的。」

「你別唬我，我不信，你要是不肯，就別想搞了。」

「你不信我給你規定看。」

「我不看，我不會看那些東西。」老頭確實固執，絲毫不為所動，也不肯妥協。

這就有點尬住了。

現在的人也不敢使用暴力，畢竟這種事情，要是被人發到網上。

那些不明是非的網友們，肯定都是同情弱者。

到時候咱們公司名聲就會受到影響。

所長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

.....

這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