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賴東夫妻一走，四盛和牛智信就趕緊給各家傳話：所有人不許靠近通往主院和偏院的那兩道門。

  跨院裡的屋子不少，但七家人的房頭更多，牛智信可著屋子給各家做了分派，像葉家這種房頭多的人家只能漢子一屋，婦人一屋地擠著住了。

  素雪一走進葉家女人們住的屋子，迎面就看見一個大炕橫在窗戶底下，足足占了屋子的一大半空間。

  葛氏幾個已經把炕上清理乾淨了，整整齊齊地鋪排著一溜被褥，就是睡上十來個人也不會顯得擁擠。

  今晚被折騰得夠嗆，大家一挨上被褥就都沉沉地睡著了。

  大雪下了一夜，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到天亮還在飄棉扯絮地下。

  各屋的人們都起了床，婦人們到廚房燒水做早餐，男人們就去侍弄牲口、整理車輛行李。

  隨心已經套好了騾車停在跨院裡，他們準備去鎮上。不管下多大的雪路多難行，他們都得把預訂的豆芽給人家送到。

  四盛和牛智信正站在屋檐下望天，這樣的天氣可怎麼趕路呢。

  兩個人剛說了兩句話，就見賴東媳婦戴著個草帽走進了跨院大門，笑盈盈地沖兩人道：「你們早呀！我看見幾個大嫂大娘去大廚房做飯了，想著你們定是都起來了，便過來給你們傳個話。」

  牛智信和四盛也問了好，聽賴東媳婦說道：「我家小姐早起就說了，今天下大雪走不得路，讓你們安心在這裡住著，等雪化了再走也不遲。」

  四盛和牛智信正在為這事犯愁呢，見主人家主動開口留人，心裡不勝感激。

  昨天在這裡住了一晚並沒有發生什麼事，那就在這裡再住一天吧。

  牛智信道：「要是方便的話，我們去當面感謝一下你家公子，家裡的婦人也要去給小姐說聲打擾呢。」

  賴東媳婦就笑，「我們小姐剛已經吩咐過了，讓你們不用客氣，更不必多禮，她和少爺都有自己的事情，就不勞煩你們跑一趟了。」

  四盛和牛智信見她這樣說，也就作罷了，心裡對這家公子、小姐的好感更多了一層。

  下雪天什麼也幹不了，除了多派了幾個漢子跟著隨心去大坊鎮以外，在家的人都被牛智信約束著不允許走出跨院的門。

  四盛集中了孩子們上了大半天的課，又讓素雪帶著講故事做遊戲玩了半天，到了傍晚時分，才放他們回了各家的屋子。

  素雪回來，見葉家的婦人大都坐在炕上做針線，她便也爬上炕，跟永安、小妮幾個趴在窗邊看外邊的漫天飛雪。

  葛氏從屋外走進來，皺著眉道：「在這裡住著好是好，就是做飯不方便，統共就一個廚房兩個灶，咱們七家人呢，做飯得一家一家地來，等輪到咱家，吃上晚飯估計就得到半夜了。」

  高氏窩在地鋪上道：「大嫂，我說讓你先別著急，你偏不聽，跑去看八趟也沒有用不是？有這工夫，還不如躺炕上好生歇一會子呢。」

  王老太掃了幾個兒媳婦一眼，道：「歇什麼歇，男人孩子都空著肚子等著呢，老大媳婦還是先去把面和了讓餳著，等灶騰出來了上鍋就能蒸。」

  葛氏答應一聲，順從地拿起旁邊的盆就去舀面和面了，楊氏見狀也下了炕，取了面板跟了過去。

  王老太瞄了楊氏的背影一眼面色微緩，轉頭瞪向高氏，「我看旁邊棚子底下的碾盤空下來了，老二媳婦，你把炕邊這半袋麥子拿去，趁著天沒黑，趕緊叫了老二幾個去磨麵，你爹吃的油茶都見底了，借著這家的大碾盤，多磨些細麵粉出來，給你爹炒成油茶備著。」

  高氏撇了撇嘴想說什麼，看到王老太不容置疑的眼神，終是沒敢出聲，拖沓著腳步去隔壁窗下喊二盛去了。

  葉家是最後一戶做晚飯的人家，等葛氏她們洗刷好碗筷從廚房出來，看到後門門房的燈都熄了，賴家兩口子早就歇下了。

  葛氏回到跨院裡，在隔壁屋門口看到大小子，把水壺遞給他道：「晚飯的菜做得有點咸了，你把壺拿進去，讓你爺他們多喝點水解解渴。」

  大小子答應著，自己先喝了一碗，才提了壺進了葉家男人們住的屋子。

  晚飯吃得確實咸了，素雪睡到半夜就被渴醒了，迷迷糊糊爬起來找水喝，就聽大妮在她身後問道：「俊妮，你也醒了？」

  素雪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道：「大姐，我要喝水。」

  大妮端了水給她，素雪接過來一口氣喝下去大半碗，才舒服是嘆了一口氣。

  素雪把碗還給大妮，卻發現大妮和二妮都穿得整整齊齊地，站在炕前望著她，素雪有些奇怪，轉頭在屋裡看了一圈。

  王老太、葛氏她們都起了床不在屋裡，但永安和小妮還在蒙著被子呼呼大睡。

  素雪又躺倒在炕上拽緊了被子，問了一句，「該起床了嗎？」

  大妮二妮還沒開口，忽聽外邊傳來一聲高亢的女聲「她是我親侄女呀，我不能讓她白白讓人欺負了去。」

  接著就是眾人模糊的說話聲，還有亂七八糟的腳步聲，聽那聲音像是從跨院外邊傳過來的。

  素雪一個激靈坐了起來，這才注意到天還沒有亮，屋裡黑乎乎的，「大姐，外邊怎麼了？」

  二妮聞聲早就跑到門邊上，扒著門縫往外看。

  大妮看了二妮一眼，並沒有回答素雪的問題，只道：「俊妮，你別怕，外邊有四叔和信爺他們呢，定不會讓大小子吃虧的。」

  素雪一聽抓著衣服就往身上套，邊穿棉褲邊問：「是大哥出事了？出了什麼事？」

  大妮「嗯」了一聲，支吾著沒有說出口，見素雪下了床要往屋門口走，趕緊拽住道：「你別出去，奶說了，家裡的閨女都要在這裡待著，不許出屋門。」

  素雪手裡繫著衣帶，回頭問大妮，「那你知道大哥到底出啥事了？」

  大妮搖了搖頭，「不知道，奶她們出去的時候，我只聽見有人說了一句，說把大小子搶回來了。」

  把大小了搶回來了，都到要搶人的地步了？看來事情還挺嚴重。

  二妮扶著門板回過頭來，紅著眼睛看大妮，「大姐，我也想出去看看大哥。」

  素雪看了眼還在熟睡的永安和小妮，道：「大姐、二姐，你們留在這兒看著他倆，我出去給咱們探探消息去。」

  大妮死勁拉住素雪的衣袖，堅持道：「不行，咱們現在住的是別人家的院子，要是亂跑再出了事怎麼辦？你個小閨女出去也不頂事，就待在屋裡。」

  素雪抽了兩下胳膊沒有抽動，掉頭對大妮腆了笑臉道：「大姐，汪表哥和魯表哥應該在外邊呢，一般人可輕易打不過他倆，我出去只跟他們在一起，肯定不會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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