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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寵妃的演技大賞 - 第39章 溫情 阿娘是不是在想父皇。字體大小: A+
     
      四周闃寂,一片皚皚白雪。

      養心殿內,燈火通明。

      蕭聿眉宇微蹙,頷首看著手中的奏摺。

      蘇雲氏,也就是蘇景北亡妻之墓,昨日竟有被人祭拜過的痕跡。

      薛襄陽躬身道:「微臣無能,竟讓蘇淮安再次逃了,還請陛下降罪。」

      薛襄陽面色不顯,實則早已氣得牙根發癢。

      他縱觀自己半生政績,不說功標青史,史官亦要贊他一句嘉謀善政。

      蘇淮安此人,絕對是他的一大污點。

      三年前明明奄奄一息,卻能在牢獄中突然消失,三年後,他居然還能繞過層層圍堵,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祭拜亡母,

      曾任大理寺少卿的蘇淮安,怎可能不知雲氏陵墓旁會有人把守,他能來,便是根本沒把刑部的布防當回事。

      蕭聿轉了轉手中扳指,沉聲道:「城門守衛查過了嗎?」

      隨薛襄陽一同前來的,還有兵部侍郎賀長之。

      賀長之上前一步。

      「臣已調取了今日出入城門的記錄,疑人有二,皆是商賈,分別朝南、西南而去。」賀長之抖了抖袖口,躬身繼續道:「蘇氏餘孽此番來京,行事不避耳目,定是另有所圖,臣雖知這二人極有可能是障眼法,但也不排除他就是捏准了這個心思,將計就計。」

      與熟知律法的聰明人鬥法,難免要多想幾層,但有時多想,卻不一定是正解。

      薛襄陽深吸一口氣道:「臣懇請陛下,准許臣走一趟西南。」

      蘇家叛國一案雖由多方共審,但人卻是在薛襄陽手裡丟的。且是三年都沒找到。

      京城百姓常把此事當笑話講,不是說刑部大牢能變戲法,就是說他薛襄陽獨吞了蘇家的錢庫,放走了蘇淮安。

      薛襄陽做夢都想捉拿蘇淮安雪恥。

      蕭聿看著薛襄陽道:「朕准了。」

      薛襄陽道:「微臣領命。」

      俄頃,蕭聿看著賀長之道:「既然薛尚書去了西南,那賀侍郎便留京調查此事吧。」

      賀長之道:「微臣領命。」

      二人退下,殿門緩緩闔上,蕭聿偏過頭,揚起下頷去眺望窗外明月。

      男人目光漠然,可握住杯盞的手卻越來越緊,骨節隱隱泛白。

      他這是回來了。

      蕭聿翻出信紙,提筆落字,摺疊好,沉聲喊道:「盛康海。」

      盛公公脖子一伸,小聲道:「奴才在。」

      「速速交給淳南侯,片刻不得耽誤。」

      盛公公道:「皇上放心,奴才這就去辦。」

      「錚——」

      子時鐘聲敲響,眼下已是高枕而臥的時辰。但仍有人徹夜不眠,比如養心殿勤政的皇帝,比如,準備二月會試的考生。

      一般來說,鄉試過後,地方考生都會來京租個院子備考,當然,窮一點的,還會合租。

      唐文雙手舉過頭頂,隨後搖了搖手臂,肩胛骨發出咯吱咯吱的動靜,他闔上書,回頭看著懷荊,笑道:「懷解元。」

      懷荊和衣而臥,闔眸道:「不是說了別這麼叫我。」

      唐文老家是信陽的,為人相當熱情。

      「為何不能叫?為何?!你可知你身後都甚麼人!何文以、楚江涯、穆正廷、個個都是世家大族,可你居然是鄉試榜首,我若是榜首,我老娘天天這樣叫。」

      懷荊沉默。

      唐文將手臂杵在桌子上,目不轉睛地看著懷荊道:「欸,懷解元,我怎麼一天天都瞧不著你讀書,我可好奇,你整日出去和刑部那幫差役攜酒,是如何考上解元的?」

      懷荊坐起身,默不作聲地披上了大氅。

      唐文一見他要出門,立馬又道:「昨兒就一天莫影子,又去攜酒??京個恩還廢賴不?」

      懷荊在腦中重新過了一遍這句話——昨日就一天沒影子,又去喝酒??那你今晚上還回來不?

      「不回。」懷荊拍了拍唐文的肩膀,道:「唐兄,懷某勸你一句,空下來還是好好練練官話,不然殿試要吃虧的。」

      唐文皺眉,一臉不可置信道:「我這官話不地道?不得勁?你聽不懂?」

      懷荊抬手扶了下額心,「是我多言。」

      懷荊還沒走到門口,唐文又喊道:「懷解元。」

      懷荊回頭看他,「還有事?」

      唐文道:「馬上就過年了,我給家中爹娘妹子寫了信,你寫不寫?明早我去驛站寄信。」

      懷荊眸色一怔,喉結微動,道:「多謝,在下都已問候過了。」

      唐文點了點頭,「那我不囉嗦了,你少喝點。」

      ——

      時間一天天從指縫溜走,自那夜過後,蕭聿一直沒來後宮,聽聞陝西渭南、華陰一帶發生了地震,傷亡慘重,又逢冬季,每隔幾戶便有人辦喪事。

      皇帝似乎和從前一樣忙。

      而她的生活依舊單調,唯一的要緊事,便是去慈寧宮請安。

      楚太后如今身子不爽利,並不要求後宮妃子日日去請安,但隔兩日去一回,也是要命的事。

      竹心對鏡替秦婈梳妝,道:「主子,眼下災情嚴重,奴婢就不在髮髻上給你插珠釵了。」

      秦婈點頭笑道,「衣裳就拿那件青色的。」

      竹蘭笑道:「奴婢去拿!」

      後宮嬪妃齊聚慈寧宮。

      楚太后見秦婈帶著蕭韞來了,立馬笑道:「韞兒,來,到皇祖母這來。」

      蕭韞走過去,恭敬行禮,慢聲慢語道:「孫兒,給皇祖母請安。」

      蕭韞開口晚,雖然都能聽懂,但說起話來,還是有些生疏。

      秦婈來之前便叮囑他,想說什麼就慢慢說,不必著急。

      孩童的聲音本就清甜,再配上這慢聲慢語口吻,說起來話來就跟撒嬌無甚區別。

      楚太后摸了摸蕭韞的後腦勺,抬眸對秦婈道:「大皇子的性子,照之前確實開朗不少,你有功了。」

      秦婈道:「那都是太傅的功勞,臣妾不敢居功。」

      楚太后嘴角提了幾分笑意,又對柳妃道:「柳妃,眼下朝廷災情緊張,你肯帶頭節約宮中開支,這很好。」

      柳妃道:「太后過譽,臣妾與姐妹們都是婦人,幫不上陛下的忙,能做的也就是節省些用度了。」

      話音甫落,薛妃這刺頭忍不住「呦」了一聲,「哪裡是過譽!依臣妾瞧,柳姐姐以前就是百年松做柴燒,大材小用,今兒才用到地方。」

      後宮權利更迭,比起秦婈,薛妃近來更看不慣柳妃,說話夾槍帶棒,不是明諷就是暗刺,想來是六宮協理大權被奪的惡氣還沒咽下。

      贏家總是對輸家要寬容幾分,柳妃不跟她一般見識,主動岔開了話。

      今日這火星子,好不容易是滅了。

      可就在這時,那位白玉無瑕的高麗美人李苑,卻突然開了口,「臣妾今兒怎麼瞧著秦婕妤越發圓潤了,莫非是……」

      莫非是。

      不得不說,這三個字就非常有靈性了。

      皇上前陣子沒少夜宿景陽宮,李苑這句話,分明是在暗示,秦婕妤可能有喜了。

      話音一落,太后、柳妃、薛妃的眼睛齊齊落在她身上。

      四周陷入一片寂靜。

      秦婈回頭與竹心對視,暗示地瞥了眼自己的裙擺,低聲道:「你今早不是還說我瘦了?」

      秦婈心裡清楚,這深宮裡再也沒有比身懷龍嗣更招嫉恨的事,眼下她只想與兒子安穩度日,實在受不得李苑煽風點火。

      竹心立馬會意,便道:「自打傳來災情,婕妤便一直吃素,半點葷腥都沒沾過,確實瘦了一圈,就連這馬面裙都是尚衣局改過的……」

      李苑眯眼看她一眼,笑道:「妹妹別急,許是我看錯了。」

      小皇子似乎感覺到了危急,他快速走到秦婈身邊,拉住了她的手,目光淡淡地掃過李苑,抿唇的樣子像極了他的父皇。

      秦婈連忙勾了下小皇子的手心。

      楚太后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蕭韞。

      從慈寧宮出來後,竹心忍不住低聲感嘆道:「主子,大皇子今兒是在給您撐腰呢。」

      秦婈嘆了口氣。

      心道:連你都看出來了,那些人精自然也能。

      正思忖著,蕭韞捏了捏秦婈的手,十分自然地伸出雙臂。

      這是走累了。

      秦婈蹲下身,給他抱了起來。

      竹心道:「婕妤怎麼不坐轎輦?」

      秦婈道:「在宮裡便是一直是坐著,還是多走走好。」

      回到景仁宮時,宮人們都在掛春聯、貼門神,臉上個個洋溢著喜氣。

      秦婈剛坐下沒一會兒,就見竹蘭竹心推門而入,柔聲道:「主子,柳妃娘娘派人給您和大皇子送了皮毛和錦緞來。」

      柳妃?

      秦婈道:「拿過來,我看看。」

      「這呢。」竹心把單子交給秦婈,又道:「翊坤宮的大宮女說,眼下宮中節省用度,這是柳妃單獨給您的。」

      秦婈拿過瞧了一眼。

      妝緞二匹、烏拉貂皮四十、帽緞二匹、高麗布五匹、絨十斤、棉線四斤……

      差不多都是妃位的標準了。

      秦婈道:「你們先收起來吧。」明早她去翊坤宮道謝。

      竹心道:「是,奴婢這就去。」

      夕陽西下,天空染了一片紅暈,光禿禿的樹枝迎風簌簌作響,秦婈在屋裡陪蕭韞讀三字經。

      大皇子在一旁搖頭晃腦,秦婈托腮看著窗外的春聯愣神。

      兒時每逢年節,鎮國公府都熱鬧的不像話,賓客絡繹不絕,笑聲總是不斷,她常依偎在母親身上,和蘇淮安拌嘴。

      說不過,她就告黑狀,左右爹娘都是向著她的。

      蘇淮安總是佯裝生氣地用手指敲她的頭,再道一句,「你給我等著。」

      很久以後,她才明白,蘇淮安是根本不會同自己生氣的。

      想到蘇淮安,秦婈不由想起那天晚上的事。

      那人讓盛公公當著自己的面說,薛襄陽找到了蘇淮安的線索,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蕭韞見秦婈出神,扯了扯她的袖口,喚了聲阿娘,秦婈沒聽見,他立馬就坐不住了。

      書一扔,拱到她身上,伸出五根短手指,在秦婈眼前晃了晃。

      「阿娘!」

      秦婈感受到了身上熱乎乎的一團肉,不由失笑道:「怎麼了?」

      蕭韞認真道:「阿娘,是不是……在想父皇?」

      秦婈一怔,細眉微提,「唔……母妃在想別的事。」沒想你父皇。

      蕭韞又道:「那,母妃,就不想父皇嗎?」

      秦婈看著他的目光,笑道:「是不是你想陛下了?」

      蕭韞坦蕩地點了點頭。

      這個年紀的皇子,都是望著皇帝的背影長大的。

      他對皇帝,依賴有之,崇拜有之,敬畏亦有之。

      秦婈用食指點了點他的鼻子,道:「近來國事繁多,等再過兩日,皇上便會來看你的。」

      小皇子點了點頭。

      ——

      傍晚時分,秦婈坐在妝奩前,對鏡卸下珠釵。

      她一向愛潔,入冬也要日日沐浴。

      天色一沉,她的身子也跟著沉入水中,香肩微露,濕漉漉的長髮全貼在胸前,正闔眸休息,就聽竹心敲了敲淨室的門,道:「主子,您快些,陛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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