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岐山聽得他上氣不接下氣的，雖然不知道到底出什麼事兒了，還是急吼吼得交代其他人照常處理農莊的活兒，自己就跟著汪芳往村子里去了。

汪芳把事情交代了一下，周岐山反倒是覺得哭笑不得了起來。

他們幾個後生早間在灘涂那兒忙碌，這些日子以來，經過高強度的捕撈，附近海產的量還是有一定的下降的，尤其是靠近灘涂區域，已經沒有之前那麼豐富的海產資源了。

現在雖然還是下海就等於撈錢，但要多費一道功夫，村子里不少人也有憂慮，生怕等到後頭，這海里的海產都給撈遍了，這財路也就斷了。

這陣子海邊的人就多了不少，都是想要搶著撈魚的。

周岐山也略有耳聞，這基本都是各大漁村遇到的難關，國家有設置休漁期，但對他們這種靠近內海，基本沒有什麼約束力，何況，村子里也沒有這個意識。

他最近也很發愁這事兒，只是解決的法子，無非是養殖海產，要不就是往外海逐步發展，無論是哪種，都是很費勁的事兒，都需要時間和成本。

「咱們哥幾個最近準備往外頭再游一下，海底下那一片不是還有一個階梯嗎？那兒也有不少海產資源，昨天我就在那兒掏了不少章魚，也賣了好價錢，大家聽了也心動，就跟著我一道下去，

可咱們還沒往外滑出去多遠，咱們就看到那玩意兒了……」

汪芳顯然有點不痛快，周岐山之前已經聽說了，他們撞見的是一條大漁船。

「你猜怎麼著，這漁船上的人，對咱們還挺客氣的，問咱們是不是大梁村的村民，」汪芳繼續說道，「還說要找你來著。」

周岐山也沒想到，這事兒居然還能扯到自個兒身上去。

兩人一陣小跑，很快已經到了灘涂邊上，這事情鬧得很大，灘涂邊上已經擠滿了人，人山人海的，就連秦益民都來了，就在灘涂的盡頭，一艘刷成紅黑白三色的大漁船，正靜靜地漂浮在海面之上，從漁船上放下來了一隻小皮艇，正有幾個船員模樣的人，正等在哪兒。

「小山哥來了！」

「小山來了啊！」

「周家小哥……」村民們眼尖，顯然看到周岐山到來，紛紛讓開一條道來，秦益民和秦孝正也湊了過來，「小山，你總算來了，他們說點名要見你，你不是得罪了什麼人吧？」

秦孝正見多識廣，知道很多漁船在海上都是橫行無忌的，在這些大漁船和大捕撈公司的面前，像是他們這樣的小散戶，往往都是弱勢的一方，尤其是在海上，

他們要是蓄意要針對漁夫，很容易造成傷亡，他們還只需要付出極小的代價，有時候，甚至他們使用的拖網會徹底毀壞小漁船的捕魚工具，讓漁夫顆粒無收。

船老大脾氣也很不好，在船上作威作福慣了，這就是船上的土皇帝，動不動都要把不聽話的人丟去海里餵魚的……絕對不是好交涉的。

眾人都有點人心惶惶，紛紛交頭接耳，「這是小山把人家撈海產的得罪了嗎？」

「這是小山叫俺們做的，俺們也不知道啊……這下壞了，不會牽連到咱們吧？」

「你們這些娘們真就是頭髮長見識短，要是沒有小山把這片海產開闢出來，咱們還在喝西北風呢，好日子過上了，人家找上門了，就不站在小山身邊了，我都替你們丟人！」

幾個年輕人也往前走了兩步，周岐山幫著他們的事兒，那都是歷歷在目的。

從前，他們還有點怯懦，但到了這個關口，誰都知道誰才是主心骨了。

周岐山走到灘涂邊上，對秦益民笑道：「我能得罪什麼人，還是讓他們自己說說看吧，」他朝著皮艇上的人叫道：「船上的朋友，過來說話吧？你們找我有什麼事情？」

那些人看了周岐山兩眼，已經將皮艇劃到了附近，他們幾個下了船，笑容很爽朗，彷彿如釋重負一般，「你們這地方可真夠難找的，周岐山先生是嗎？」

說話的人是一個皮膚黝黑的漢子，頭頂上戴著一頂安全帽，能看得出是工地上幹活兒的苦力人，或是時常做工程的，很結實。

「是我。」

「這是您朋友給您訂購的漁船，麻煩您簽收下，如果沒有問題的話，這船就停在這兒了，具體的後續操作和設備，就交給你們自己處理了啊。」這人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驚呆了！

丫的這船是周岐山的？還是周岐山朋友送的？

周岐山也有點猝不及防，他遲疑了一下，「我的船？我的朋友？」

就連他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個朋友，還給自己雪中送炭來了。

可就在這時，周岐山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居然是趙普這小子！

「小山哥，我這回送的大禮合你心意不？」趙普在電話那頭沒心沒肺得說道。

「是你小子送的啊……」周岐山揉了揉太陽穴，這可真的就是一份大禮啊！周岐山是從事過海鮮收購這個工作的，知道一條這個規模的漁船，哪怕是折舊款，都要八十來萬，這條漁船規模在四十米上下，配備一應俱全，想來價格已經無限逼近兩百萬！

而且看鋼材，顯然是一條再新不過的漁船，也不知道這小子是打哪裡折騰出來的！

「可不是，我聽人說你在整海產，我這兒也不知道你喜好，就乾脆給你整條漁船，就是其他我也不懂，這是市面上庫存裡頭最大的，我本來還想訂個七十米的，說是工期太長了……你看看能勉強使喚不？」

周岐山都想和他說，這豈止是勉強可以，這是太可以了！

他本想要推拒一二，但想到趙普這犢子也挺蠻不講理的，與其讓他再折騰什麼奇奇怪怪的禮物，不如還是一條實用的漁船來得好些。

他回答道：「這真是一條好船……我替咱們村的村民先謝過你了……」

趙普還謙虛了兩句，他這些年很少被人誇獎，家裡的人也都是說他是皮猴子，說他不幹正事……周岐山對他態度很好，也不把他當少爺供著，他還真挺開心的。

周岐山掛斷電話，看著周圍沸騰的人群，還有漂浮在海上的巨大漁船，不說別的，這事兒還真就是一地爛攤子，夠麻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