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正當他們幾個精神抖擻，準備大幹一場的時候，不知道是哪裏的角落裏，冷不丁居然傳來了一陣噴嚏聲。

錢有餘和錢德勝倆都是一個哆嗦，抱着頭就得蹲下來。

「你們……你們誰打噴嚏？」錢有餘抖了抖，強行提着膽子問道。

「咱們沒人打噴嚏啊……」不知道誰小聲嘟囔。

錢有餘也是疑心生暗鬼，做壞事干多了，本就是慌得要命，這麼一折騰，更是心裏不踏實。

一時之間，氣氛也變得詭異了起來，倒是錢德勝拉了拉錢有餘，「好了，別折騰了，趕緊動手砍樹吧，遲了，他們那群人明天一早起來，發現咱們，指不定還得起什麼衝突。」

錢德勝也怕，但他多少還是比錢有餘靠譜點，知道事情時間挺緊的，要是不努力下功夫，恐怕真的處理不完。

錢有餘有點心虛得瞅了灌木叢一眼，還有個小年輕小聲道：「那歪脖子樹我聽俺們姥姥說過，可弔死過不少人，那都是鬼子進村年間的事兒了，

也還好是咱們村山高皇帝遠，不然那些鬼子打進來，準保得出事……」

錢有餘兩腿發軟，哪裏還敢繼續再聽下去啊，趕緊嚷道：「說什麼鳥話呢，趕緊砍樹！」

眾人也不敢再多嘴，只是看着錢有餘那樣兒，知道再接着說下去，保不準，這人就得尿褲子。

那就真的成了大笑話了。

正當眾人靠近大樹，錢德勝帶頭掄起手裏的大斧，一斧子劈在樹榦上。

他們湊過去看了看，這樹榦上頭只有一道淺淺的印子，「還是爹算計的准啊……這樹沒咱們這麼多人，這一晚上估計都折騰不下來，都上來幫把手！」

「別忙活了，都停停手。」一聲陰惻惻的話語聲打樹梢上傳了下來，錢有餘本來就精神高度緊張，這一聲動靜來得太突然，嚇得他兩腿一哆嗦，居然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媽呀，有鬼啊！」

錢德勝經過了之前的風波之後，還算冷靜，叫人打開燈光，只是不待他們照射，從灌木叢里，傳來了一陣沙沙的動靜，旋即一個個高舉着火把的男人們，手裏提着各種農具，就已經包圍了上來。

錢德勝身軀一震，就看到從樹梢上好似神兵天降似的跳下來個男人。

男人身材高大，大手大腳，長相英朗，和他們有過幾面之緣，居然是周岐山。

這二十幾個漢子都是村子裏的農民，看着這些小兔崽子眼神都是充滿了憤怒。

錢德勝說道：「你們在這兒做什麼？」

周岐山打量了一眼這小子手裏的斧子，還有他身後跟着的眾人，打趣道：「還能幹什麼？保護咱們村的公物唄。」

汪芳已經忍不住罵了起來，「你們這幫狗娘養的是見不得人好是吧？大晚上都要來砍樹，你這麼搞，信不信，咱們都去刨了你們錢家祖墳啊！」

周岐山臉色一抽，自個兒和刨了錢家祖墳也沒差別了，這汪芳嘴上還真沒個把門。

錢德勝退了兩步，看到這麼多人心裏也發虛，這些都是農村莊稼漢，手底下那都是沒輕沒重的，和他們這些街溜子可不一樣，動起手來，真能打死牛。

但錢有餘見到是人立馬就彈了起來，這犢子就怕鬼，來多少人他都不怕，他罵道：「咋地了，就砍樹還礙着你們這群窮光蛋了？就你們這幫鳥人，二十個人裏頭，十個人都欠著咱們家的錢呢，還有個欠著咱們錢家一條命，還敢和老子嗶嗶，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啊！」

眾人聽了，紛紛捏緊了拳頭，這錢有餘說的話，可正戳著大傢伙兒的脊梁骨啊！這些年，錢家乘人之危，大傢伙兒一有難處就來放貸，逼的大傢伙兒欠了不少錢。

錢有餘見得大傢伙兒不說話，還有點得意，覺著是自己把大傢伙兒給拿捏明白了，他繼續猖狂道：「老子就是要當着你們這幫人的面，把這棵樹給刨了，你們敢吱聲嗎？上來打我試試啊！給你們一百個膽兒你們那都不敢……」

可他的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完，一隻拳頭已經從人群里伸了出來，直接打在了他的臉上，臉上黃的，白的，黑的，紅的，都擠作了一團，像是開個染坊似的。

他身子收不住勁兒，朝着後頭倒飛了出去，一下子栽倒了地上，臉都皺在一起了。

「敢打我們家的人？真活膩歪了是吧？！」錢德勝看到弟弟被打，也瞬間失去了理智，沖了上來，一時之間，村民和錢家人混戰在了一起，不時有人負傷挂彩。

奈何村民人數眾多，將這些小兔崽子團團圍住，這些錢家人的狗腿子也是外強中乾的，往日裏還能在錢家人的帶領下欺行霸市，但到了這種節骨眼上，要他們衝鋒在前，那是徹底沒指望了，一個個的，一個勁兒往後縮。

哭爹叫娘的動靜可謂是不絕於耳。

一開始倒是還有幾個人在反抗，但這些人稍稍被劃破點皮，都叫得撕心裂肺的，有人還趁著包圍沒有徹底合攏，偷偷已經腳底抹油開溜了。

真正被重重包圍起來的只有不到十人，村民們對錢家兩兄弟怨氣最大，要不是一旁的秦孝正拉着，想着別給打出人命來了，這倆兄弟估計能給憤怒的村民們活活打死。

可即便如此，一開始嘴賤跳的最歡的錢有餘，也算是進氣多，出氣少了。

其餘人也都給打了個全身上下青一塊紫一塊的，看着都覺得老疼了……

周岐山也沒想到這幫村頭的黑惡勢力這麼不耐揍，眼瞅著這幫人大勢已去，趕緊出來拉住了眾人，要真的繼續這麼打下去，搞不好大傢伙兒真的得都進局子裏去了。

可大傢伙兒現在居然打得上了頭了！你踹一腳，我蹬他一腿，打得不可開交，眼瞅著這局面已經到了失控的邊緣了！

可就在這時候，遠處跑來了一個人影，一邊跑，一邊喊道：「別折騰那些有的沒得砍樹咧！老爺子不行了！出大事了！已經咽氣了！你們快回家去！」

眾人聽了也是臉色一變，紛紛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而錢德勝一把拉起已經癱軟得就像是爛泥似的錢有餘，火燒屁股似的，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