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直到夜幕降臨,唐壯壯方才重獲自由,回想着那群劊子手在自己面前殺了魏家眾人的場面,不禁怒上眉頭,但他此時更加關心被魏海藏起來的銀子下落如何。
此時,他正焦急地在刺史府大堂中踱著步子。
不過十幾個時辰,就算那群人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將銀子全部轉移吧!
唐壯壯在心中安慰著自己,但越想越感覺不安。
終於,片刻后,從外面匆匆趕來的秦斬將他心中的最後一絲希望的火苗澆滅:「世子殿下,兩處地方都派人看過了」
還不等他說完,唐壯壯下意識地開口:「毛都沒剩?」
"不不不,兩處地方加起來還剩了二十五個箱子。"秦斬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緊跟着便發現自家主子的臉肉眼可見的黑了下去,趕忙補充道:「世子殿下,那人不是說會將百姓們的那份送回來嗎?」
可話音剛落,他的腦袋便挨了一拳。
"你見過哪個賊搶了東西會還的嗎?"唐壯壯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放下拳頭后,臉上只剩下不高興"三個大字,用力揮動衣袖:「秦斬,傳令給豐州、瑜州刺史,讓他們加強各關口的檢查,遇到拉着眾多貨物的隊伍要嚴加盤查,一旦有問題立即扣押,再讓姓陳的帶兵沿着各條官道給我追,他若還像昨日那般,就告訴他,這錄州守將他也就做到頭了!」
"是!"秦斬捂住腦袋應和一句,隨即離去。
唐壯壯抬眸仰視夜空,只見清澈的明月被層層厚重的烏雲擋住,讓他的心情變得低迷且壓抑,握緊拳頭:「你們最好把銀子還回來,若不然再被本世子遇到,定讓你們付出代價!"
話雖如此,但想起昨日唐季的一番作為,除了有些粗暴和野蠻外,其他的都給他感覺不太像是壞人,希望對方是個信守承諾之人。
可這個想法剛剛誕生,唐壯壯便猛然搖起頭來:「我在想什麼,那傢伙殺人越貨,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好東西!」
與此同時,城中某個客棧中。
坐在房內圓桌邊的唐季突然連打了幾個噴嚏,手中的杯子沒有拿穩,裏面的熱水撒到他的手上,燙得他齜牙咧嘴。
正坐在床榻邊繡花的姜然見狀,拿起放在床頭的黑色披風走到他身邊,套在他身上:「這些日子冷暖不定,夫君不會染上風寒了吧?」
"不清楚,早知道就把沐盈帶在身邊了。"唐季抬手揉了揉鼻子,恰好聽到房外傳來的敲門聲。
"什麼事?"
門外立即傳來葉正的聲音:「公子,一切準備就緒,若您沒有其他吩咐,我便讓兄弟們行動了!」
「嗯!"唐季回復道。
屋外很快沒了動靜,姜然輕抿嘴唇:「一夜時間,來得及嗎?」
"差不多吧。"唐季起身伸了個懶腰,繼而將她懶腰抱起,徑直朝着床榻邊走去:"好啦,大任務完成了,現在該開始我們的小任務了!」
「大色狼!"姜然將頭埋入他的懷中。
滿園春色關不住,三月正是春意盎然之際,房內自然春色一片正濃。
同一時刻,接收到命令的數百逍遙閣弟子紛紛取出黑布將臉遮蓋起來,隨即每個人背上一個鼓鼓的包裹,按照早已商量好的路線行動起來,輕鬆避開街道上的巡邏士兵,穿插在大街小巷之中。
北城的某個房頂,花元兒盯着兩個黑眼圈:「昨晚折騰了一夜,本來就沒睡好,那小子今天又禍害我,明天中午不搞頓好得給我補補,我就跟他沒完!"
話音剛落,他便掏出包袱中的一塊十兩銀錠,朝着面前這剛熄燈的人家的房門砸去"誰!"
屋內立即傳出聲音。
隨後,房門打開,一個中年男子很是警惕地走了出來,環顧四周卻發現壓根沒有人影,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剛才那聲門響真得很大,連兒子都吵醒了,撓著頭打算回去,卻不小心踩到什麼。
腳下膈應得慌,他下意識的以為是塊石頭,剛要一腳踹開,卻藉著月光瞄到地上那閃著銀光的東西,趕忙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后,拾起后又狐疑地四處望望,繼而撿起來就往屋裏跑。
將房門關緊后,立即走到床榻邊:「阿嬌,阿嬌!"
聞言,剛講孩子轟睡的婦人轉過身,朝他比劃后,示意他安靜些:"好不容易才哄睡着,你別又給他吵醒了,外面到底怎麼了?」
中年男人沒再糾結聲響的事情,轉而問道:「阿嬌,咱們家有丟銀子嗎?"
「銀子?咱家哪裏還有銀子,最多就是些銅板,說到銀子,家裏已經沒有多少米了,再這樣下去,半個月後連飯都吃不上了,小寶昨日還跟我吵吵著要吃肉來着,想想咱們家也有半年多沒吃一口肉了,真是苦了這孩子,那天殺的狗官怎麼就沒有人收呢!」
說着說着,婦人竟是不禁抽泣起來。
男人有些心疼地攬住她,繼而將手中的銀錠拿了出來。
婦人看到后,頓時瞪大眼睛:「你,你從哪偷來的?"
男人笑了笑:"就在門外撿得!"
「明天我就去買些糧食,再稱二斤肉回來!"
婦人一臉狐疑之色:「門外怎麼會有銀子呢?"
"誰知道呢,或許是老天爺開眼,知道咱們日子過得不好,特地賞得吧!"男人怎麼會不知家中的困難,他這些日子也在想辦法搞糧食,甚至都決定去給大戶人家當下人了,未曾想會有及時雨出現。
那婦人接過銀子咬了咬,確定沒有問題后,又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隨即低聲言道:「夫君,這銀子的事情莫要外傳,你明日出去買糧也小心些,別被街坊四鄰看到,如今每個人家中都沒有多少糧食了,小心那些紅了眼的人惦記。」
「我知道了,還是夫人想得周到!"男人笑着回道。
"好啦,別傻笑了,快睡覺!"
「夫人明明比我還開心!」
「哪有.啊,你別動手動腳的,兒子還在旁邊呢!"
第二天,男人帶着個斗笠,懷揣銀子,小心翼翼打開院門,趴在門縫處朝外看了幾眼,隨即才推門而出。
可剛轉身關門,便看到隔壁家的漢子走了過來,他有些緊張地捂緊衣裳,用一種若無其事且警惕的目光看着對方,卻發現對方似乎也在防範著自己,最終還是笑着開口:"老劉哥,去哪啊?"
聞言,對面的漢子渾身一顫,臉上擠出一抹笑容:"哦哦,俺去趙員外家打雜,你呢!"
「哈哈哈,我啊,我去給橋頭李掌柜擦桌子去!"
「是嗎?太好了!」
"是啊,真不錯。"
""
兩人僵硬地對話幾句,便各朝一個方向而去。
直到半個時辰后,同時在一家糧店相遇,兩人紛紛露出尷尬之色,卻發現臉色古怪的並不只有他們二人,幾乎店裏店外的每一個人的臉色都很精彩,而且今日來買糧的人也出奇的多。
就這樣,大家總算才意識到,昨晚或者今早推開房門看到地上有銀子的這件事並非發生在自己頭上,幾乎是每家每戶都收到了十兩銀子,甚至有些運氣好的人一開門就看到了兩塊銀錠。
終於,人群中不知是誰發出一聲疑問。
「昨晚這是下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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