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季，再用點力，還差一點！」

  玄陰殿東側的高牆外，李嶼伸手摸索著牆瓦頂部，奈何每次距離都差了點，他便只好為腳下踩著的唐季加油鼓氣。

  唐季咬了咬牙，實在有些忍無可忍，迅速後撤一步。

  「唐季！」

  李嶼並不會武功，突然失去支撐，眼看著就要面朝地面摔下，但下一秒，他的衣襟就被唐季拽住，還不等反應，就被對方拽著一躍而起，輕鬆落入對面的院子中，可因為落地處地面參差不齊，害他直接摔倒在地，爬起身後，不禁拍打著衣服，抱怨起來：「對啊，你明明會武功，剛剛直接帶著我進來就好，疊什麼羅漢！」

  唐季懶得搭理他，要不是南宮凌墨讓他儘量少用武功，他早就進來了，而不是帶著這個拖油瓶。

  隨後，他便抬起手放眼望去，在月光的映照下，院中的景象很快便展露在眼前，如果說容清宮是有些荒廢，那這裡絕對可以用上荒蕪了，此處應該是玄陰殿的某個側院，其中雜草橫生，已有半個人那麼高，但更為誇張的是各處都散布著零碎的家具碎片，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裡曾經受過戰亂呢！

  李嶼拍了拍手，見他有些驚訝，便開口解釋起來：「天耀殿，乃是武帝爺爺在位期間，特意為鎮國大將軍，也是時任星辰閣閣主的姜戰所建，據說當時耗費的人力物力甚至超過了太后的慈壽殿，成為了寧國史上唯一一位可以在宮中安家的外臣，據說當時還被一群老祖宗上書反對，卻都被一一駁回，可見武帝爺爺對他的器重，可後來，西北戰亂發生，姜戰投敵，武帝爺爺一怒之下便將天耀殿給封了，殿內丫鬟、下人一個不留，當時在此展開了激烈地戰鬥，雖然最後滅了所有下人，但禁軍也死傷慘重，武帝爺爺見姜戰府上的下人都如此放肆，便更加相信了他謀反的事實，最終將此處改為了玄陰殿，寓意姜戰的陰邪之心。」

  這些內容，唐季有部分還是第一次聽說，眨了眨眼睛，隨後看向他：「你居然查到這麼多？」

  突然，他意識到什麼：「你？你查姜戰幹什麼？」

  李嶼卻露出一副看穿一切的模樣，輕咳一聲，跟著他一邊朝前走去，一邊說道：「定武十三年，六月初九，姜戰在外剿敵期間，他的夫人秦素經太醫把脈，確定已有身孕，按照時間推算，應當是定武十四年，三月的生辰，姜戰曾經讓秦弘秦大人幫他取過孩子的名字，若生男孩則為『碩』，女孩則為『然』，加上你一直在追查這件事，所以，姜姐最少有九成的可能是姜戰的女兒，好啊，唐季，娶了個叛將之女，還敢混入朝中，仗著父皇恩寵，一路加官進爵，你該不會對我李家的天下感興趣吧？」

  唐季難得見這傢伙不傻的樣子，有些驚訝，但也僅僅是驚訝，既然對方都知道了，那他也沒必要瞞著了：「你覺得我對你李家的天下有興趣嗎？」

  「那可不一定，知人知面不知心！」李嶼冷哼一聲，直勾勾地盯著他，卻險些被路上的木樁扳倒，隨後又補充道：「話說，你接近我，不會是為了控制我，讓我做你的傀儡皇帝吧？」

  此言一出，唐季猛地停下腳步，扭過頭露出陰險之色：「是啊，既然你知道了，就老實一點！」

  「切，少來！」李嶼一眼便看出他這拙劣的演技，進入到長廊之中，二人放慢了腳步，他又繼續說道：「你在淮州之時便在調查了吧，為何要瞞著我？」

  「大哥，你好歹是個親王，我們要替一個叛賊洗刷冤屈跟你說，這不等於找死嗎？」唐季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隨後從腰間取出火摺子，又將藏在袖中自行研製的可攜式蠟燭取了出來，點燃後方才繼續向前：「先前瞞著你的確有些擔心你，後來，是真的不想讓你摻和進來，畢竟這可不是什么小案子，搞不好會丟掉性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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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嶼倒沒因為他不相信自己而不悅，反倒是對他說出實情感到欣慰，這也與他所想的大差不差，所以這傢伙還是把自己當兄弟的，跟著他的步子緩緩向前，嘆息一聲：「所以，姜戰的死和父皇有關係？」

  唐季沒有回答，繼續向前。

  見他默認，李嶼不由雙手握拳，當年，前往收復西北的總共有十萬大軍，兩萬人戰死，其餘八萬人可都被列為了反賊，若是這件事都是父皇所謀，那他便是害死鎮國大將和寧國八萬餘精銳的兇手一時間，他的目光有些呆滯，隨後，低聲言道：「父皇他所以，你下一步打算怎麼做？父皇害死了姜姐的父母，以你對姜姐的寵愛，要滅了寧國嗎？」

  唐季搖了搖頭：「然然早已放下仇恨，只是想為岳父大人討個公道而已，如今寧國國泰民安，我要把它滅了，不得成為千古罪人。」

  「你在我面前，不用過於拘謹，江山之主更替本就是常事，李家既無能者，這皇位交給你唐季，又何嘗不是件好事呢？」李嶼默默低下頭，語氣有些低沉。

  「當心！」唐季一把拽住他，望著距離對方額頭只剩下不足兩寸的木條：「要是讓李家列祖列宗知道後背里出了你這麼個反骨仔，估計能半夜氣得從棺材裡爬出來。」

  他隨口說了個玩笑，卻發現對方依舊沒有動靜，立即想到什麼：「難道容妃娘娘的死也？」

  「趙乾開口了，當年驗屍的仵作被除去前曾給他遞給密信，母妃死前中了毒，是某種致幻之毒，曾經在張玉雅宮中死得一個禁軍將領體內也有檢出，所以，母妃的死應該與張玉雅有關係，我還查到，當年父皇剛剛登基，朝政不穩，有許多反聲，卻被張家老爺子盡數鎮壓，所以，父皇當時是受牽於張家的，所以，他明知是張玉雅害死了母妃，還無動於衷！」李嶼咬著牙回道。

  唐季仰起頭想了想，張家老爺子他只在年會上見過一面，沒想到那老傢伙曾經居然也是個狠角色，輕晃腦袋，追問道：「有證據嗎？」

  聞言，李嶼自嘲一笑：「唉，沒有，他們怎麼可能讓證據留在世上，趙乾也只是他們算漏了而已，那封密信也早就被他毀了，哪還有什麼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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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兩個都有對自己至關重要的親人被同一人所害，卻苦於沒有證據的人對視一眼，隨後一同露出無奈的笑容。

  李嶼做了個深呼吸，率先調整好情緒，笑著說道：「既然如此，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干票大的？」

  「倒沒什麼不敢，但現在就剩不到一個時辰了，你先陪我把這殿裡里外外搜一遍吧！」唐季面色輕鬆，在這大堂中轉了小圈什麼都沒發現，還得深入找找看才行，言盡後便從兜中取出另一根蠟燭，分給了他。

  「不是吧，你沒進來過啊？這麼大個地方，得找到什麼時候！」

  「門外兩個人看著，我怎麼進來？少廢話，快去搜，記得別去前院！」

  「行行行，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