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陳澤寒離開后，寧皇瞥了眼唐季，身子稍稍向後傾斜，倚靠着龍椅的靠背，略微放鬆后開口詢問道：「說吧，尋朕所為何事？該不會又捅了什麼簍子吧！」

唐季眉頭輕挑，拱手作揖道：「陛下，臣在一年多以前設立了季然銀行，飛錢與借貸業務是想着為商人提供便利，加強各區域的商業聯繫，存儲業務則奔著統籌民間的資金，推動各地發展，此謂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如今，寧國已有三十六個州府中設立了季然銀行的分行，發展迅猛，但漸漸也暴露出許多問題，好比如各地銀兩運轉有風險、管理人員是否出現貪墨......微臣能力和精力都有限，擔心無法再經營下去，但銀行的設立，確實能促進經濟的發展，所以，臣想將季然銀行交於陛下和朝廷處置。」

聽了他的話，寧皇不由嘴角揚起：「怎麼？聽到風聲了？」

這些日子，確實有不少人在上書和他反映這件事，實際上他早就關注到季然銀行了，但依舊選擇沉默，是因為正如唐季所說，雖然季然銀行握住了經濟命門，但也推動了各地的發展，銀行與官府、商人們的合作讓百姓增加了許多謀生的手段，各地繳納的稅銀比之往年要多上許多......

總得來說，只要唐季不生二心，那季然銀行的存在只會帶來無盡的好處，而這小子現在能表明這樣的態度，也讓他更加安心。

隨後，他見唐季沒有說話，便將堆在龍案側邊的一沓奏摺搬到自己面前，手搭在上面：「這些都是近幾日彈劾你的奏摺，裏面的內容大差不差，矛頭直指你的季然銀行，但都被朕給壓了下來，季然銀行是你弄出來的，沒有比你更懂，但朕也得給百官們一個交代，所以，之後朕會特設一個辦事處，與你的季然銀行交接，所有的事務由朝廷與你季然居共同打理，還是由你負責，至於其中的利潤，朕分走一半你應該沒有意見吧？」

唐季有些訝然地抬起頭，這樣一來，那季然銀行的性質不就改成公私同營了嗎？

不得不說，這傢伙有時候對自己還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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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官家的支持，那季然銀行以後在商圈裏就能橫著走了，未來的營收根本不可估量，甚至一半都很多了，但對方都開口，他也沒什麼理由拒絕，連忙笑道：「微臣遵旨。」

「你小子做生意挺有一套的，朕回頭剛好讓戶部和翰林院那邊派人去你的銀行中學習。」寧皇說完便將奏摺返回原處，唐季確實是塊金子，若是每個人都能在他身上學到點東西，那他也就不愁朝堂上無人可用了，思考一陣后，又突然想起什麼，繼續說道：「對了，沈相前幾日告訴朕，你曾經與他探討過分科選拔的科舉制度，朕還挺感興趣的，你回頭寫封摺子遞上來，若是可行的話，就能用在下一屆科舉上了！」

唐季抬手撓了撓頭，他有和那老頭探討過嗎？

好像還真有，但那也是去年科舉之後的事了，死老頭子一把年紀自己折騰還不夠，非得拉上他！

但寧皇都已經下令了，他也沒理由拒絕，拱手回復：「是。」

見狀，寧皇滿意地點了點頭，吩咐道：「行了，沒事你就先退下吧！」

可唐季卻沒有動作，站在原地愣了幾秒后，輕擺衣袍，隨即跪倒在地：「啟稟陛下，除了季然銀行一事，唐季還是來請纓的！」

聽了他的話，正準備繼續批改奏摺的寧皇停下動作，露出疑色：「請纓？」

「陛下，臣聽說了晉安製鹽司被海盜襲擾，您欲要抽調御林軍過去，便特來請纓！」唐季拱手解釋道。

聞言，寧皇卻擺了擺手：「朕打算將此事交給驍騎衛去辦，你小子就別去湊熱鬧了，別忘了你和李向澤之間的約定，還是多想想怎麼才能在明年的御林軍大比中獲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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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西北的前車之鑒，他可不放心再將唐季派出去，就留在自己的眼皮子低下就好，這小子或許是寧國未來走向繁盛的關鍵人物，絕對不能再出事了！

唐季卻一臉堅持地說道：「陛下，正因為臣想贏得大比，才決定帶兵前往龍靈縣的！」

隨即，他又繼續解釋道：「陛下，嘯林衛中有不少人壓根沒有接觸過戰鬥，一直在軍營中只能提高身體素質，能學到的東西太少了，而那些從其他衛中調來的老兵也需要磨合，加上微臣的訓練計劃有許多都要在野外進行，最好是能夠進行實戰，龍靈縣便是最好的機會，加上製鹽理論是微臣提出來的，過程中若是遇到麻煩，微臣也能幫上忙，還望陛下三思！」

站在龍椅側邊的白昌抿了抿嘴唇，整個朝堂上除了兩位丞相，也就只有唐大人敢和陛下討價還價了吧！

聽他說完，寧皇陷入沉思之中，等到回過神來后，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小子在京都待不住是吧？」

唐季再次彎下腰，回道：「臣不敢，臣身為嘯林衛主將，應該及時彙報嘯林衛的需求，同樣身為臣子，也願意為朝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當然，這只是臣的訴求，還請陛下定奪！」

話音落下后，寧皇並沒有回復，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使得御書房中變得格外寧靜，旁邊的幾個太監大氣都不敢出！

終於，不久之後，寧皇嘆出口氣，選擇了妥協：「行吧，朕若是不答應，你小子也得挖空心思溜出去，就別瞎鬧騰了，唐季聽令，限你在半個月內從嘯林衛中挑選出兩千精兵，半個月後隨調任的製鹽司官員一同前往龍靈縣並駐紮半年，當地守軍任由你調遣，務必保證製鹽司及司內官員的安危，否則唯你是問！」

唐季嘴角揚起，露出喜色：「謝陛下隆恩！」

「行了，先起來吧！」寧皇揮了揮手，見他起身後，思考一番便將之前放在手邊的密信交給白昌，讓其給他遞了過去，隨即解釋道：「南部突然冒出了一個名為『天人教』的教派，正在各處招收教徒，已然波及到晉安境內，朕派出去的密探全部失去了聯繫，如今星辰司也加派人手追查，你也幫朕留意一番，若是察覺到什麼，立即向天權彙報，遇到危險也記得及時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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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季接過密信仔細看來一遍，感到一絲驚訝，這西北之亂剛結束，江國使臣都還沒走呢，南部又亂了，看來天下動蕩的局勢是改變不了了，也不知道這什麼「天人教」會不會和天下商會扯上關係，不過他考慮這些事也沒有意義，當務之急只有兩件事，其一是明年的禁軍大比，其二就是解開身上的劇毒。

沒再多想，將密信遞還給白昌，隨即拱手作揖：「微臣遵旨。」

「行了，沒什麼事就下去準備吧！」寧皇做了個深呼吸，繼而緩緩低下頭。

唐季吞了口唾沫，試探道：「陛下，其實我還有件事，就是關於戶部給的軍費......」

可還不等他把話說完，寧皇便投來一個警告的目光。

「咳咳，臣告退！」唐季很識時務，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行禮后立即轉身離開。

待他走出大殿後，寧皇拿起一封奏摺，重新抬起頭來：「哼，這個不缺銀子的臭小子竟然還有臉跑來問朕要銀子，朕的內府或許都比不上他季然居的銀庫，早知如此，剛才說分賬時，朕就應該拿個九成！」

隨後，他扭頭告訴白昌：「告訴宋逡，不許撥銀給那個臭小子，讓他自己去想辦法！」

聞言，白昌嗤笑一聲，繼而躬身回道：「老奴遵旨。」

寧皇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再次低下頭時，卻發現手中竟又是封彈劾唐季和季然銀行的奏摺，沒有多想便丟到一旁，沉聲吩咐道：「傳令中書省，以後再有彈劾唐季的奏摺直接壓下便好，不用送來御書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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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白昌回復道。

寧皇抬眸看向大殿外，有些心煩地嘆了口氣，思緒不知飄去了何處。

......

唐季從御書房中出來，心情大好，不由哼起了小曲。

離開京都之後，他不用再為朝廷里的那些破事煩惱，順便還能避開天下商會那些傢伙，可以帶着然然他們好好度個假，隨後提升實力，清除體內毒素，有機會就再查查當年的事情，沒機會就可以準備跑路了，反正他當官也當膩了！

就在他摸著下顎，規劃未來的時候，突然被身前傳來的聲音打斷了思緒。

「唐大人，怎麼樣了？」

見陳澤寒的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看着自己，唐季撓了撓頭：「陳大人，你怎麼還沒走？什麼怎麼樣？」

「啊呀，您就別裝了，您之前聽我說完製鹽司的事情，兩眼直冒光，定然是想出去轉轉，怎麼樣？陛下同意了嗎？」陳澤寒挑了挑眉，一副「我最懂你了」的樣子。

唐季倒沒想到他能猜出來，淡然一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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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下官又能與唐大人共職了！」陳澤寒瞬間變得無比激動，若不是附近有不少禁軍，他就忍不住上去擁抱唐季了，之前藉著對方的光連升三級，如果再有這種好事發生，說不定他的尚書夢還真有可能實現，再說唐季一人身兼數職，早就公認半步踏入了相府，跟着他混總歸沒什麼問題！

唐季卻被他嚇了一跳，呼出口濁氣：「陳大人，你收斂一點，咱們是共職，又不是共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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