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師傅，今年什麼價」。水泥大路上，就有一輛時風大三輪，在不停地吆喝著：收小麥嘍，絕對最高價。
車上放一個喇叭擴音器，不停地循環的喊著。
「我得看看成色怎麼樣，濕不濕」。司機兼老闆，見有人攔住，笑呵呵的說，生意上門。
「看看，就是那個，剛剛收的，你看看咋樣」。王純明指了指那堆積如山的小麥，帶著老闆就過去了。
「你這小麥不錯，一點也不濕」。老闆還捏了幾粒，放在嘴裡嚼了嚼，嗯，干度可以。
「六怎麼樣，看在你量大的份上，給你一個高價」。老闆挺滿意的，就這一家，就夠自己來一趟的了。
「七毛，我那邊還有一塊地呢，加起來畝呢，都賣給你，怎麼樣」？王純明討價還價的說，七毛，行不行。
「我說小老弟啊，這可是收購站的價格，不信，你去鎮上的收購站去問問，絕對是六。老闆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給的絕對是最高價了。
「六毛八，你看看，一萬多斤呢，行不行，不行，我就賣給別人」。王純明討價還價的說，量大，多一分錢，就會多出來不少的。
「這樣吧，我看你也在真想賣，六毛七，不能再多了，不然，我就不收了」。老闆也沒想到，一個高中生模樣的人，竟然這麼會討價還價，一分錢也要爭執半天的。
「那行，就這樣」。王純明點點頭，可以看得出來，這是底線了。
王運飛倒是傻眼了，什麼情況，這就賣了？
王純明拉著老爸，去了旁邊，小聲的說：「爸，你看，咱們現在收完了，還得拉回家吧，要是不賣的話，是不是還得晾曬一番，也許過些天，價格能漲一點點，可是，晾曬的話，也會折稱的啊，再說了，咱們都不在家，這麼多糧食，在家安全嗎」？
王運飛想了想，好像在理，自己著急上班，過不了幾天就要走的，媳婦在市裡養病，大兒子下午就得回去，另外兩個，還得上學，算下來，家裡還真是沒人呢。
雖然老三可以給看著點，可是，畢竟不住在家裡，萬一丟了，這可是一萬多斤的糧食呢，還不得心疼死。
「那個，明子，咱們多少也得留個千把斤吧」。這個時候，吃面是沒有買的，全是自己家的小麥淘洗乾淨，然後晾曬，幹了以後，拉去壓面房去壓面。
麵條也是不買的，壓完面以後，提上半布袋，去壓麵條房，直接壓，粗的細的都有。
走街串巷賣饅頭的，賣豆腐的，賣煎餅的，等等，都是可以不用錢買，用小麥換的。
所以，各家各戶的，都會留不少的糧食的。
「行，你看哪塊地的好，就留哪塊地的吧」。其實，按照王純明的意思，留個斤就差不多了，都不在家，能吃多少。
不過老爸堅持，那就留著唄。
收割機直接去了另外一款地，把王純明家的，都收割完了，才去的別家的。
「湊個整，一共一萬七千斤，一共一萬一千三百九十塊，對不對」？老闆也是笑呵呵的，這一單，自己也可以賺不少的。
「對，沒錯」。王純明直接心算，就算出來了，比老闆按著計算器還要快的。
「哇」！看著那一張張的毛爺爺，旁邊不少人驚呼起來，一次性一萬多塊錢呢，這在農村這地，可不常見。
「爸，等會你就跟我回市區，先把錢存起來再說」。就在剛才，王純明就感覺到了，好幾股不善的眼神，什麼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沒想到王運飛大聲說了起來：「不用存了，之前借了村裡好幾家的錢呢，正好去還了，還不知道夠不夠呢」。
王運飛這麼一喊，頓時人群就散去了，王純明也明白了，老爸早就想好了。
之前王運飛住院，今年劉霞又住院，可是欠了不少的錢，光是村裡幾個關係不錯的人家，加起來就一萬多了呢，親戚家借的，更多。
一共還剩下一千一百多斤，也就十來袋子，父子兩倒是輕鬆了很多，一車就拉了回去。
剛剛到家，王運飛就去找村長了，讓村長帶著去還錢，畢竟有個見證啊。
「爸，我也跟著去吧」。王純明擔心的說，他在市裡就見過，一個人碰了一下另一個人，然後，那人的錢包就不見了。
所以，為了安全起見，王純明就走在前面，誰靠過來都不行，路那麼寬，你什麼眼神？還是有什麼企圖？
還別說，王純明的擔心，不是多餘的，剛剛走出去沒多遠，就看見對面來了幾個人。
那幾個可是村裡的閑漢，整天無所事事，啥也不想干，最喜歡乾的，自然是偷雞摸狗了，有一個還鼻青臉腫的，不知道最近在哪挨揍了。
「爸，咱們走那邊」。王純明拉著老爸，拐到了另外一個岔路上，我不跟你打照面，大白天的，你還能追上來不成？
王純明還故意朝後面瞥了一眼，果然，那幾個人，就悻怏怏的返回去了。
「不至於吧」。王運飛覺得，兒子過於小心了，一個村的，再不濟，也不會對村裡人下手吧。
「呵呵」。王純明只能呵呵了，他記得其中一個，小偷小摸慣了，最後跟一個客車司機合夥，專門在客車上動手，不知道偷了多少人的救命錢。
結果呢，自然是沒有好結果的。有一次出手，被人發現了，結果他惱羞成怒，拿出水果到，把人給捅傷了，還碰上嚴打，結果，沒有三十年，出不來。
沒幾分鐘，就到了村長家了，說明來意，村長自然是樂呵的表示同意，然後一同朝借錢的幾家人走去。
「哎，也算了了這點心事」。負債，就像是一座大山，壓在了王運飛的肩上，壓得他喘不過氣氣來。
可恨的是，現在工資太低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還上，所以的負債呢。
「爸，別擔心，很快就能還上的」。王純明安慰的說，自己這邊，也要更加努力了。
「嗯，走，回家」。王運飛點點頭，心裡還是挺高興的，因為，他發現，大兒子，懂事多了。
只是，王純明走在後面，淚眼摩挲了，老爸的背，彎了，被生活，壓彎了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