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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鋼鐵火藥和施法者 - 第458章 侯德爾字體大小: A+
     
      第458章 侯德爾

      抵達楓石城當夜,鐵峰郡軍在城外設下攻城營地。

      相比於同楓石城的距離,營地的選址更加接近楓葉堡,隱隱將楓石城和楓葉堡之間的聯繫截斷。

      站在營地東北角的炮台上,理察·梅森將設置攻城營地的要領娓娓道來:「按照《554年條令》的要求,攻城大營必須設立在距離敵占地至少三公里、臨近水源、易守難攻的地點。同時,攻城營地必須儘可能修得牢固。如果條件允許,應當按照最高規格的常駐軍營標準修建攻城大營。」

      炮台上除了梅森,還有一眾新軍軍官。

      無論是在步兵團、炮隊還是騎隊任職,只要不在執勤,全都被叫了過來。

      面對一眾新軍軍官,梅森儘可能拿出鼓勵的語氣,問:「為什麼?」

      各級步兵、騎兵和炮兵的委任指揮官們面面相覷,有人心有所想,但是誰都不敢貿然開口。

      或許在士兵們眼中,他們是高高在上的軍官,但是在幾位保民官面前,他們仍然感覺自己是大頭兵。

      「別怕,大膽地說。」梅森和氣地問:「為什麼至少三公里?把營地設在那麼遠的地方,不是白白浪費士兵體力?作為攻城方,為何還要花大力氣修建軍營?」

      「因為大炮?」有人小聲回答。

      「對。」梅森帶著讚許點點頭,解釋道:「如果營地的選址太近,就給了防守方使用火炮騷擾的機會。營地目標太大,火炮都不需要打得很準。但是只要一兩枚炮彈落進帳篷里,就能讓所有人整晚睡不踏實。三公里距離,足以隔絕大部分火炮的騷擾。但是理由不止這一個。」

      「為了防範守軍劫營。」巴特·夏陵說。

      「對。」梅森又微笑著點點頭,繼續為其他人解釋:「攻城營地和堡壘的間隔越遠,守軍襲營中途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撤兵需要耗費的時間也越久。在很多戰例中,守軍襲營往往不走最短的路線,反而從其他方向的城門出擊,故意繞遠路,交戰之後再從距離攻城營地最近的城門返回。不過這些都是圍攻大型城市才會出現的情況……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以後單獨拿出來講給你們。還有嗎?」

      有幾個新軍軍官說出了想法,但是都不對,充當臨時課堂的炮台一時間陷入沉默。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要留出足夠的空間,作為與解圍敵軍交戰的戰場。」梅森見狀,直接揭曉了答案。

      他加快了進度,講解道:「這也是為什麼攻城營地需要儘可能以高標準修築。理論上講,攻城戰需要耗費巨量的資源,使得攻城軍隊無法對其他方向構成威脅,也難以應對外來的進攻。通俗來說,就是當你全力攻城的時候,一旦敵人援軍出現,戰場形勢瞬間就會被逆轉。」

      「攻城不破反被圍的情況,在主權戰爭中發生過很多次。」梅森信手拈來,侃侃而談:「例如529年的杜林圍城戰。聯盟軍攻入城區,將城市堡壘中的帝國部隊包圍。占領城區的聯盟軍很快又被前來支援的帝國軍困住。最後,老元帥率軍趕到,又從外圍將封鎖城區的帝國軍給包圍了起來——里里外外像餡餅一般包了整整四層!所以身為攻城方,更加要做好被圍困的準備。」

      也不管能不能聽懂,一眾新軍軍官都在拼命點頭。

      「那最後那個……那個杜林圍城戰。」有人耐不住好奇,小聲問:「誰贏了?」

      一眾新軍軍官紛紛看向提問者,又一齊看向梅森保民官——事實上,大家最關心的還是這個。

      「那當是我們贏了。」梅森挑起眉毛:「不然我怎麼會舉這個戰例?」

      瞭望台又一次安靜下來。

      「所以。」梅森抬手指向四周,問:「為什麼我們要把營地設立在這裡?」

      在梅森背後,楓葉堡牆頭的燈火清晰可見。瞭望塔周邊是剛剛收穫過的農田,平坦空曠。

      鐵峰郡軍攻城營地既不臨近水源,也不利於防守,與敵軍堡壘之間的距離更是遠遠不足三公里。

      「因為偵察和情報表明,楓葉堡的守軍已經不再持有大口徑火炮,堡內只剩下若干小口徑城牆旋轉炮。所以我們可以大膽抵近,緊挨著楓葉堡下營。」天色已經很晚,梅森也沒有時間繼續開展啟發式教學:「同樣,只有處在足夠近的位置上,我們才可以震懾楓石城民兵,及時響應任何異動。」

      「一言以蔽之。」梅森總結道:「不但要了解理論,隨機應變同樣重要。」

      新軍軍官們鼓起掌來,許多人長舒一口氣——終於可以回去休息了。

      走了一整天的路,挖了半晚上的溝,又被臨時拽來上課,每個人都很疲倦。

      「說完了攻城方,再說防守方。」梅森意猶未盡:「從不存在無法攻陷的堡壘,但為什麼我們還要修築它們?因為堡壘不僅是盾牌,還是支點、跳板和矛頭,它不僅可以消耗敵人、拖延敵人,還能提供穩固的補給儲存地,保護友軍進行內線機動。即使敵人最終攻破堡壘,堡壘也足以使敵人付出慘重代價……」

      「所以。」梅森指著楓葉堡,炯炯有神地問:「看看這座堅固的堡壘,再看看周圍的地形、環境,你能從它的選址中學到什麼?」

      ……

      雖然圍繞城池、堡壘進行攻防的戰鬥形式,在奔馬之國不甚被重視。

      但是在聯盟的軍事體系中,圍城戰術毫無爭議是一門大學問,甚至可以說是最重要的內容之一。

      單就攻城而言,從大營的選址到主攻方向的確定,從封鎖敵方據點的手段到使用心理戰術的時機,每件事都大有講究。

      在過去,這些軍事知識——不單單包括圍城戰術——僅在貴族階級內部口傳心授,年輕貴族通過服侍高級貴族,觀摩學習如何統帥一支軍隊。

      所以當有一天他們真的接過一支軍隊的指揮旗時,他們自然而然就知道該怎樣做。

      通過這種方式,統治集團壟斷了軍事知識,成功使大部分起義在星星之火的階段就被消弭。

      但是這種方式的缺點同樣明顯:只要一兩代人的和平或是一次毀滅性的慘敗,貴族階級就能把組織一支大軍所必需的知識丟得一乾二淨,只能從小打小鬧重新開始積累。

      甚至可能因為缺乏外部威脅,而長期停滯在小打小鬧的層次。

      而內德·史密斯元帥創立的聯盟軍事體系不存在這個缺點。

      通過修道院式的軍事教育,溫特斯、梅森等一批又一批聯盟軍官不必再通過實踐一點一滴總結經驗,而是可以從書本上學到前人用血淚換來的教訓。

      但是到了鐵峰郡新軍這裡,情況再一次發生了逆轉。

      除了上層建築,鐵峰郡新軍的中下級軍官全都是通過實戰篩選而來。

      他們勇敢、忠誠、直覺敏銳,同時運氣極佳。比起剛剛踏入軍事學院時尚且懵懵懂懂的學員,他們已經具備了成為合格軍事指揮者的全部素質。

      他們缺的只是知識。

      溫特斯和梅森不得不抓住一切機會,將知識灌進他們的腦袋。

      ……

      ……

      設下攻城營地次日,猴子所在的連隊領到命令,要去挖塹壕。

      挖塹壕這種事情,一些新兵還不太適應,但是經歷過血泥之戰的「老兵」已經駕輕就熟。

      輜重營送來整車的鐵鏟、斧頭、十字鎬,領了工具、飽餐一頓,軍士們各自領人出營,然後就開挖。

      挖的時候不能直著挖,要斜著挖。

      先挖出二十步遠,拓寬。

      然後再垂直地挖出二十步,再拓寬。

      最後讓塹壕整體呈現出W型的曲折外觀。

      雖然面前的楓葉堡已經不具備有效的反擊手段,但是鐵峰郡軍挖起塹壕來還是一板一眼的。

      不僅塹壕折角處的藏兵洞用木頭加固,還到處搜集樹枝稻草覆蓋在塹壕頂部,遮蔽來自牆頭的視野。

      前方埋頭挖溝的同時,後方也在埋頭編筐。仿佛他們不是在圍困一座只有幾百老弱病殘的堡壘,而是在攻打一座守備森嚴的要塞似的。

      比起鐵峰郡軍的浩大陣勢,守軍的回應顯得十分無力。

      最初發現鐵峰郡軍正在掘壕迫近的時候,楓葉堡牆頭還放了幾輪炮。然而看到一磅不到的城牆炮打過去,叛軍理都不理,守軍也就不再浪費火藥。

      於是楓葉堡里的守軍干瞪起眼睛,任憑鐵峰郡軍「為所欲為」。

      大概是因為知道猴子即將被提拔,所以派活的軍士給猴子分了一個輕鬆工作:砍樹。

      聽到軍士的話,猴子默默放下十字鎬,領了斧頭和馬車,前往郊外的林地。

      雙套馬車在郊區小路上行駛,道路兩側都是剛剛收穫的麥田。

      耕牛和挽馬在收穫過的麥田裡踱著步子,這些大牲口聰明得很,要先把遺落的麥穗吃光才肯賞臉品嘗麥稈。

      「真好哇。等下一次論功行賞,咱們也應該有地了吧?」

      「應該吧,就是不知道會給咱們分在哪裡。」

      說話的是猴子的同帳戰友,他們跟著猴子雞犬升天,也不必再在大太陽底下刨土。

      猴子悶頭趕著馬車,沒有搭話。

      猴子所在的帳篷原本有六人,河谷村一戰以後,四肢健全的就只剩下三個,還有一個現在正在傷兵營里躺著。

      猴子不說話,另外兩名戰友伱一言、我一語地聊了起來。

      同帳士兵的關係非比尋常,兩名戰友知道猴子因為帕科的死而難過,但不會像其他人一樣看到猴子悶悶不樂就也不敢說話。事實上,他們的「正常表現」對於猴子而言就是最大的慰藉。

      「唉,明明已經到了楓石城邊上,卻不讓咱們進去。也不知道大人們是怎麼想的!」一名士兵費力地咀嚼著硬邦邦的風乾馬肉,抱怨道:「我還沒見過楓石城這種大城市長什麼樣呢!就不能讓我進去看看嗎?」

      「誰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另一名士兵靠著馬車護欄,笑罵:「不就是想逛窯子?」

      「別瞎說!」

      「魯西榮軍士可講過,就咱們兜里這幾個銀鏰,用不了一天就能被洗得乾乾淨淨,還得倒欠一屁股債。」

      「我什麼時候說我要去那種地方了?」

      「好好好,算我誣陷你了。喂,聽說了嗎?」靠著護欄的士兵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表功名單已經出來了。布尼爾連長的畝數這次還是第一,好像立的功叫什麼……對,叫『當先』?就是第一個衝上去玩命的意思。」

      「要不怎麼說人家厲害呢?」另一名士兵理所當然地攤手:「人頭記功,人家是第一。現在沒有人頭記功了,人家還是第一。」

      「他有多少畝了?」

      「一千?」

      「一千?早就一千了,我估計,兩千也有了。」

      「天吶,兩千畝。我要是也有兩千畝,我就不扛火槍了,回家關起門當莊園主去。」

      「有命掙,也得有那個命用。」靠著護欄的士兵笑罵:「等你攢到兩千畝,怕不是要把命都搭進去。」

      說完,他仰頭看著藍天,嘆了口氣:「我用不了那麼多,兩百畝就夠了。我只求能早點打完仗,回家蓋個小木屋,再養幾匹馬。第一年我只種大麥,第二年、第三年等地熟了再種小麥。用不了十年,我就能把木屋換成大房子。然後,我就在裡面住到老死。」

      另一名士兵聽著,也忍不住嘆了口氣。

      「死了的人,撫恤金怎麼算?」猴子冷不丁地問:「說過嗎?」

      靠著護欄的士兵愣了一下,撓了撓後腦勺:「好像是照著十二年服役的數目全額給。有小孩給小孩,沒小孩給父母。」

      「都沒有呢?」猴子又問。

      「那還能怎麼辦?都沒有就不給了唄。」

      猴子「嗯」了一聲,一拉韁繩:「到了!下車吧。」

      三人把車停在路外,給挽馬解下車軛,讓馬兒自己去吃草。隨後拎起斧頭,慢悠悠地走向樹林。

      砍樹本身不算輕鬆,不過有一點好處——可以偷懶。

      不像挖塹壕,各帳、各隊齊頭並舉,誰的進度落後了一目了然。

      但猴子卻很「不領情」,雖然無人監工,他仍舊賣力地揮舞著斧頭。

      猴子其實不想來砍樹,他寧願去挖塹壕,因為繁重、難熬的體力勞動能讓他不去胡思亂想。

      他一下接一下,重重斫在樹幹上,仿佛是在砍殺敵人。

      碎木飛濺,一棵又一棵合握粗的松樹在呻吟聲中傾倒。

      猴子一個人幾乎幹了另外兩個人的活,不知不覺之間,他已經不再是那個瘦小、油滑的「猴子」,而變成了一個臂膀結實、沉默寡言的軍人。

      從早上到中午,差不多砍伐了一車的量,猴子便和兩名戰友把挽馬喚回,將原木從林子裡一根一根拖到路旁。

      三人汗流浹背之際,一名傳令騎兵帶著一匹馬飛馳過來。

      傳令騎兵身著漂亮的綠色制服,客客氣氣地問:「哪位是『侯德爾』?」

      另外兩名士兵有些莫名其妙,猴子最初也不解,但他想起了什麼,在戰友們驚異的目光中走向傳令騎兵:「我是。」

      「請隨我回營。」傳令騎兵指了一下系在馬鞍上的另一匹馬:「梅森保民官要見您。」

      猴子擦了一把汗:「可我這的活怎麼辦?」

      「砍樹?」傳令騎兵險些被噎住:「應該是不用幹了。」

      猴子皺起眉頭:「這麼多原木,只留兩個人在這裡,什麼時候能搬完?」

      「沒事!去吧!去吧!」身後的同帳戰友急忙走上前,把猴子的外套從車上抓下來遞給猴子:「我倆能幹完,這才幾棵樹?小菜一碟。」

      傳令騎兵非常體貼地提議道:「這樣如何,您先隨我回營,我再去通報一連的首席軍士,請他再派幾個人過來幫忙?」

      猴子想了想,點了點頭,又說:「還有個問題。」

      傳令騎兵不解。

      「我不會騎馬。」

      「沒事。」傳令騎兵露出笑容:「可以趴在馬屁股上。」

      ……

      一路顛簸,猴子被傳令騎兵帶回了大營。

      軍營就像一座小鎮,內部又被分為各個區域。在中軍所在營區外,傳令騎兵把顛得內臟都快移位的猴子放下了馬。

      「裡面就是總指揮部。」傳令騎兵說。

      猴子不解地問:「你不跟我進去?」

      「我沒有許可,不能進中軍營區。」傳令騎兵抬手敬禮:「您只能自己去見梅森保民官。」

      猴子其實也沒來過中軍營區,即使是在軍營內部,不同區域的進出也有嚴格限制,根本輪不到猴子一個小兵進中軍參觀。

      但這是第一次有人對猴子敬禮,他不想丟臉,於是回了個禮,步伐僵硬地走向營門。

      門口的衛兵驗了猴子的身份牌,將他放了進去。

      中軍營地中央是三頂並排布置的大帳篷,大帳篷周圍又有一些小帳篷。

      腰懸武器的軍人和身穿平民鞋子的文員在帳篷之間穿梭往來,大家都很忙,猴子好像闖入了另一個世界。

      他厚著臉皮攔住一個文員,問清了梅森保民官所在的帳篷。

      走到梅森保民官的帳篷門口,他才發現原來保民官要見的不只有他——帳篷裡面已經聚集了約莫三十幾個人,有的人他認識,有的人他不認識。

      突然,猴子發現好友道格也在其中。道格也看到了猴子,笑著向猴子招手。

      猴子急忙走進人群,擠到好友身邊,激動地問:「你怎麼也來了?」

      「預備學員都來了。」道格的回答一貫地言簡意賅。

      猴子剛想再仔細詢問,帳篷里的氣氛陡然一變。所有人都併攏腳跟,把腰杆挺得筆直。

      猴子也下意識地立正站好。

      理察·梅森走進了猴子所在的帳篷。

      梅森保民官還是和和氣氣的,讓人看見就想親近,他抬起手示意眾人稍息。

      猴子留意到,保民官的神色有些疲倦,手指上滿是炭粉和墨水留下的痕跡。

      「為什麼召集你們過來,有人想必已經猜到,我也就不藏著掖著。」梅森保民官笑著宣布:「你們都已通過遴選,即將正式成為新墾地軍事學校的第一批學員。」

      不知道其他人在想什麼,猴子的心臟還是不爭氣地跳得更快了。

      「學校目前仍在籌建中,但是我這裡現在很缺人手,我就想到了你們。」梅森保民官磁性的聲音繼續傳來:「我這裡的工作,就是你們將來要承擔的職責。所以提前讓你們熟悉一下,也沒什麼壞處,不是嗎?」

      猴子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但是別人卻不會等他。

      「好,現在就開始幹活吧。」梅森保民官拍了拍手:「誰會算數?舉手。」

      一些人舉起了手。

      梅森保民官點了點頭,一名軍官將還舉著手的幾人領走了。

      「誰會讀寫?」

      「誰會作圖?」

      「誰會木匠活?」

      「誰……」

      周圍的人越來越少,道格也走了。走的時候,道格擔憂地看了猴子一眼,他碰了碰猴子的手背,還是沉默地走了。

      最後,帳篷里只剩下猴子一人。

      保民官走到猴子面前:「你叫什麼?」

      雖然只是平淡的一句話,猴子卻莫名感受到莫大的屈辱——最令猴子感到屈辱的地方在於,這份屈辱不是來自別人,而是來自他自己的無能。

      猴子強忍著淚水,低聲回答:「猴——侯德爾。」

      「侯德爾,血泥之戰募兵,唔……」保民官的聲音還是讓人感到溫暖:「阿克塞爾·奧蘭治是你擒獲的。哈哈,你把他搞得好慘。」

      猴子低下頭,不讓保民官看到自己的眼睛,使勁把眼淚咽了下去。

      「不會讀寫沒什麼,塔馬斯以前也不會讀寫,現在也當了營長。軍事學校會專門為你們開一門課,讓你們能夠儘快掌握讀寫。」保民官安慰了幾句,想了想,又問:「對了,那你會騎馬嗎?」

      猴子不會騎馬,但這是最後的機會了,他本能地想要回答「會」。

      因為在他前面十幾年的生命中,逃避責任、擺脫懲罰已經成為一種習慣。面對無法承擔的後果時,他總是下意識選擇撒謊。所以猴子才是猴子。

      但是現在,另一種東西——被軍隊生活塑造出的另一種本能阻止了他撒謊。

      「不會。」猴子回答。

      他低著頭,不敢看保民官,生怕看到對方失望的目光。

      「哦。」保民官苦惱地抓了抓胡茬,突然一拍手:「這樣,你去戰俘營吧。」

      梅森走到桌旁,快速寫了一張條子,然後在紙條上灑下一把細沙。等墨水被吸乾以後,他把紙條折了起來,遞給猴子。

      「把這個紙條交過去。」保民官笑著說:「看守會帶你過去的。」

      猴子抬起胳膊,鄭重地敬了個禮。

      ……

      戰俘營是一座單獨的營地,但是與攻城大營相距不遠。

      猴子只走了一小會,就走到了戰俘營門外。

      猴子把紙條交給守衛,守衛拿著紙條進入營地。

      沒過一會,管理戰俘營的軍官走了出來,他疑惑地瞥了猴子一眼,但驗過身份牌之後還是點了點頭,一招手:「跟我來吧。」

      管理戰俘營的軍官沒有把猴子帶進營地,而是領著猴子來到營地外的一片樹蔭下,便轉身離開。

      樹蔭下的空地上,兩個穿著臂甲、戴著頭盔、手持木劍的人正在比試——或者不能稱之為比試,而是一對一地指導。

      看到猴子走過來,兩人的動作停了下來。

      一人拄劍默立,另一人轉身看向猴子,抬手掀開了護面。

      猴子突然發現,他得到了一份能夠讓其他預備學員嫉妒到眼底出血的「工作」。

      因為護面下方,是狼的眼睛。

      [彩蛋章里有一副很好的描述攻城戰的版畫圖,內容是1648年布拉格圍城戰]

      [之所以說這幅畫「好」,是因為了解軍事的畫家很少,能夠體現出攻城戰中種種細節的畫家就更少]

      [前人畫得東西,並不一定都是對的。大多數畫家沒有打過仗,即使有幸觀戰,對於一些不了解的細節,也只能靠腦補猜想。更不必說一些連觀戰的機會也沒有,全憑腦補猜想的畫家]

      [而彩蛋章里的這幅版畫就將戰場上的種種細節表現的極好,從守城方的柵欄、武器、城牆,到攻城方的塹壕、火炮,遠處的臼炮,兵團的運動……等等等等,值得放大每一個細節去看]

      [感謝書友們的收藏、閱讀、訂閱、推薦票、月票、打賞和評論,謝謝大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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