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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鋼鐵火藥和施法者 - 第307章 運氣字體大小: A+
     
      第307章 運氣

      西風呼嘯、人喊馬嘶,步伐僵硬的民兵和滿載物資的馬車從西面八方湧進小小的聖克鎮。

      仿佛無形之中存在一個巨大的漩渦,將鐵峰郡的人力和物力盡數匯聚到此處。

      毫無疑問,聖克鎮修道院的教堂正位於漩渦的中央。

      一尊雙目低垂的聖母雕像佇立在教堂大門上方,默默注視著佩掛利刃的人們走進走出。

      「巴德中尉,小石鎮白牛村的村長說發給他們的乾糧份數不夠。」

      「白牛村的配給量昨天上調過。」

      「他說還是不夠……」

      「羅蘭軍士!」

      「在!」

      「帶名冊和憲兵去白牛村駐地,點清人數。」

      「是!」

      「報告!」衛兵匆忙走進教堂:「從王橋鎮又來了一支車隊!」

      「梅爾辛先生!」

      「閣下?」

      「王橋鎮新來的車隊請您和西奧多克修士負責清點登記。」

      「請放心,閣下。」

      輜重需要入庫、加工、分發,民兵需要被派往戰線各處,還得有吃、有喝、有住處。

      如果不是有巴德支撐局面,鐵峰郡大軍早就被後勤拖垮。

      指揮部已經不再是「溫特斯·蒙塔涅加幾個傳令兵」的配置,它不可避免變得龐大,因為巴德抽調了所有能讀寫、會算數的平民和士兵。

      巴德坐鎮修道院的抄經室,情報和信息源源不斷送入抄經室,緊接著指示和命令就會下達到各處。

      文員們吃驚地發現:哪怕是再小的事項,只要向巴德保民官匯報過,後者都能在需要的時候回憶起來。

      因此巴德從來不會發布空泛的指示,他的每道命令都會下達給具體的執行者,並且明確告知對方必須做什麼,不給執行者留下推諉的餘地。

      對此,文員們既感到敬畏,又感到疲憊。

      巴德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他揮動無形的長鞭,像趕馬一樣驅策手下的各級文員奮力向前。

      指揮部就這樣運轉起來,集中到聖克鎮的人員、物資被有條不紊地登記造冊,再統一調配到最急需的地方。

      還有一個小插曲:集中辦公和大量的書寫工作,間接導致石墨條為大家所接受。

      原本還有一些老派人士堅決使用羽毛筆,因為石墨條寫得不甚清晰,還很容易被蹭花。

      但是很快,就連修道院的神職人員們也不聲不響地換上了纏著繩子的石墨條。

      原因無他,石墨條太方便了。用羽毛筆還得用沙土吸乾墨水,石墨條寫畢就可以直接發出。

      有巴德保障後勤,溫特斯便能將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戰事中。

      絕大部分時間,溫特斯都不在聖克鎮。

      他在戰場各處巡視,與最前線的民兵交談,甚至親自進入特爾敦人的控制區偵察。

      他幾乎不用膝蓋和靴刺策馬,而是不停地揮動鞭子。

      為此,夏爾專門備下許多從馬,看哪匹馬快要被累死就立刻換掉。

      得知水壩遭到突襲之後,溫特斯第一時間趕到了牛蹄谷。

      此時此刻,他就在大角河畔,面前是正在朝著對岸延伸的水壩。

      前一天夜裡,特爾敦騎兵突襲了南岸的工地,殺害了一些民夫、焚燒了一部分木材,後被塔馬斯率部擊退。

      「暴露就暴露了,本來也藏不住,關鍵是速度和時間。」溫特斯拄著手杖,嚴肅地問薩木金和塔馬斯:「你們還需要多少時間?」

      薩木金咬著嘴唇,下定決心回答:「三天!三天之後要是還修不完,您斃了我!」

      「三天不夠。」溫特斯冷靜地否決了薩木金的保證:「照你們目前的進度推算,至少還需要五天。再考慮到蓄水的過程,可能需要一周乃至十天。」

      薩木金垂下頭。

      「在南岸工地重新設營。」溫特斯直接給一連長塔馬斯下命令:「把你的人帶下來。」

      「是!」塔馬斯毫不猶豫地回答。

      塔馬斯的營寨位於牛蹄谷和鍛爐鄉之間的隘口,東面是鐵峰、西面是大角河,地形險要、易守難攻。

      溫特斯之所以將最精銳的第一連和輔助民兵部隊部署在那裡,為的是阻絕特爾敦人走鐵峰西麓進入牛蹄谷。

      在水壩的位置重新立寨雖然能保護水壩工地,但是此處地勢太低,不利於防守。

      溫特斯碰了碰一連長的胳膊,微微頷首,沒再多說什麼廢話:「三連和四連加強給你。」

      「是。」

      「再給你們補充一部分民夫。」

      薩木金猛地抬起頭。

      「可以修的慢。」溫特斯的手杖輕輕點地:「但是水壩必須維持存在。」

      見薩木金有些疑惑,溫特斯也不打啞謎:「只要水壩存在,特爾敦人的後路就受到威脅。水壩進度慢,最多無法即使截斷敵人後路。

      特爾敦人若是撤退,熱沃丹的圍城自解。但如果水壩失守,那特爾敦人就來去自由,始終掌握著主動權。」

      「所以水壩絕不能失守。」溫特斯眼神嚴厲:「聽懂了嗎?」

      塔馬斯重重點頭,薩木金咬著牙回答:「是!」

      「水壩既然暴露,這裡的爭奪必定會很殘酷。」溫特斯用手杖在沙灘上畫出大致地圖,仔細給最器重的兩名部下講解:「我將在聖克鎮方向發起一次佯攻,分攤你們這裡的壓力。」

      眼下,雙方的態勢像是套娃:

      內圈,烤火者正在圍攻熱沃丹;

      外圈,溫特斯的部隊正在逐漸控制熱沃丹周圍的道路。

      主動權暫時掌握在烤火者手裡,他可以選擇打、也可以選擇走、還可以選擇搶攻熱沃丹。

      溫特斯則落入被動,因為他的部隊幾乎沒有野戰能力,機動性也遠不如來去如風的特爾敦騎兵。

      但束手待斃從來不是溫特斯的作風,「沒有主動權就去爭取主動權」才是溫特斯的座右銘。

      溫特斯奪取主動權的策略有二:

      第一,威脅特爾敦人的退路,一旦浮橋被毀,特爾敦人不想拼命也得拼命;

      第二,扼守熱沃丹周圍的交通要道,步步為營推進,不斷壓縮特爾敦人的活動空間。

      只要溫特斯的包圍網成型,特爾敦人就將被困在聖喬治河南岸的狹窄區域。

      到了那個時候,局勢就會變成滂沱河之戰的復刻,溫特斯可以慢慢將烤火者勒死。

      但是目前,水壩尚未竣工、包圍網還有缺口,特爾敦人仍舊掌握著主動權。

      烤火者似乎也嗅到了危險氣息。

      特爾敦騎兵走小路、穿老林,千方百計繞過封鎖、發了瘋似地往防線後方扎。

      他們的意圖顯而易見——截斷溫特斯的補給線,絞殺聖克鎮的大軍。

      作為應對,溫特斯設置駐防兵站保護補給線,兼以騎兵對騎兵。

      特爾敦人打破襲戰,溫特斯便打反破襲戰。特爾敦人劫殺民兵車隊,溫特斯的騎隊就專門截殺特爾敦輕騎。

      戰爭有朝著消耗戰演變的趨勢,溫特斯看著匯總的傷亡報告,情緒越來越壓抑,但是從未有一絲動搖。

      望著大角河水繞過未完工的水壩,緩緩向下游流淌,溫特斯輕輕嘆息:「請替我向莫羅學長道謝。」

      「是。」薩木金認真地點頭。

      溫特斯與莫羅上尉在修築冥河大橋時見過幾次面,他依稀記得對方是一位風度翩翩、言談詼諧的學長,身旁總聚集著一圈同僚。

      但是兩人交情不深,因為莫羅是炮兵科出身,而且比溫特斯大很多屆。

      莫羅拒絕與溫特斯見面,溫特斯也沒有勉強。

      一名綠盔纓的騎手從山坡上飛馳而下,送來一封帶有紅色斜條紋的信。

      紅色斜條紋,意味著內容十萬火急。

      溫特斯揭開漆封,掃過內容之後,泰然將信箋遞給兩位部下。

      薩木金猶豫了一下,沒有伸手,讓塔馬斯先接。塔馬斯也沒伸手,因為他不識字。

      「等打完仗,再慢慢學。」溫特斯笑了笑,收起信封:「特爾敦人攻城了。」

      ……

      熱沃丹攻城戰以一場炮擊拉開序幕。

      冬季天寒地凍,土工作業難度增加,需要大量的人手。

      溫特斯可以徵調民兵,而熱沃丹周邊征無可征,因為平民百姓都已經躲進城內。

      因此特爾敦人的掘壕工程進展算不上順利,挖了五天,塹壕最前端距離城牆還有六十多米,而且也沒來得及向平行於城牆的方向拓展。

      或許是想給熱沃丹施加更大的壓力,引誘聖克鎮方面出擊;也可能是乾脆打算攻破熱沃丹。

      無論如何,特爾敦人摒棄了出工不出力的策略,向城牆發動了真正的進攻。

      四門火炮一字排開,對準城牆後方的射擊塔和城牆上的箭頭堡射出實心炮彈。

      不少民兵沒見過放炮,從城牆後面探出半個腦袋瞧熱鬧。

      梅森左手搭在膝蓋上,背靠城牆席地而坐,仔細聆聽著二手女兒的轟鳴。

      四門火炮以固定的間隔依次發射,這意味著特爾敦人懂得將火炮編組使用。

      而且特爾敦人的運氣不錯,未經校射第二發就直接命中射擊塔。

      射擊塔的擋箭板被打斷,尖銳的木屑伴隨著撞擊聲四處橫飛,剛剛還在興高采烈瞧放炮的民兵又被嚇得躲回牆後。

      梅森不為所動,他早就下過命令:敵人靠近城牆之前,射手不准提前上射擊塔。

      第三發炮彈從城牆上方飛過,第四發炮彈直接命中城牆,炮彈深深陷入牆體內部,城牆表面的浮土簌簌滑進壕溝。

      「角度還是不夠彈開炮彈——也沒想到特爾敦人有火炮。」梅森一邊在心裡記數,一邊命令身旁的軍士:「上射擊塔。」

      「啊?」軍士面露難色,顯然剛才的炮擊給他留下不小的陰影。

      「特爾敦人的火炮還在裝填,你快上快下他打不著你。」梅森無可奈何地給第一次上陣的軍士解釋:「我看那枚炮彈沒打對穿,你上去,把炮彈給我拿過來。」

      軍士將信將疑,不情不願地去了。

      梅森耐心地數數計時,他要看看特爾敦人能夠以什麼頻率開火。

      比起精準與否,裝填速度更能代表炮手的水平——當然,前提是別把大炮搞炸了。

      大約六分鐘之後,又是四聲雷鳴。六分鐘一輪射擊,裝填速度有點慢。

      對於六磅長炮的性能,梅森很了解:三分鐘、四分鐘一輪射擊比較正常,熟練炮組兩分鐘一輪射擊也未必不能做到。

      第二輪射擊,特爾敦人的火炮沒有炸膛。

      又過去六、七分鐘,四聲雷鳴再次依序響起,仍舊沒有炸膛。

      熱沃丹的城防工事的設計目的,是為抵禦騎兵衝擊。所以城牆的立面比較陡,炮彈砸在上面能夠「吃上勁」。

      特爾敦人可不是亂打的,他們的十二次射擊,始終對準一座箭頭堡猛轟。

      連續被外力擊打,箭頭堡被砸塌了一角,大塊的泥土隨之崩落進壕溝。

      雖然牆體目前仍舊完整,但是特爾敦的炮組已經證明了他們有能力威脅到城牆。

      梅森嘆了口氣,取出手絹,擦了擦臉上的土灰。

      軍士把炮彈撿了回來,邀功似地捧給梅森:「閣下,剛才別提有多危險了……」

      梅森接過炮彈,掂了掂,露出一絲微笑:「鐵炮彈。」

      軍士以及周圍的民兵都不明所以。

      「在大荒原上,鐵是金銀一樣的貨幣,特爾敦稱鐵為『黑錢』。特爾敦人現在等於是在用錢來打我們。」梅森耐心給身旁的民兵解釋其中奧妙:

      「如果是石頭炮彈,說明特爾敦人準備的很充分。但他們現在用的卻是鐵的——特爾敦人沒有鑄造鐵炮彈的能力,這些鐵炮彈應當是遠征軍遺棄在荒原上的,用一發少一發。」

      一眾民兵恍然大悟。

      梅森翻轉查看炮彈,想要找到銘文之類的標記,但是沒有找到。

      他隨手把炮彈往地上一扔:「我估計再過一段時間,特爾敦人就要換成小石子當霰彈,改用抵近射擊戰術了。」

      民兵們似懂非懂點頭,交頭接耳地小聲議論。

      「那咱們就只能幹挨轟嗎?」有一名瘦高的年輕軍士壯著膽子問:「閣下?」

      「當然不。」梅森自信地笑著:「也得給他們一點教訓。」

      如何給對方教訓?梅森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以炮製炮。

      一門三代木炮被推上牆頭,梅森像是在鼓勵一樣,輕輕拍了拍炮身。

      這是他手頭質量最好的一門三代木炮,可以發射大約四磅重的實心炮彈。

      三代木炮是在裹鍛鐵管外面裹皮繩和鐵箍預緊,最後再用木頭固定。

      從設計上來說,它的功能是發射霰彈,但也並非不能打實心彈。

      梅森伸直胳膊、束起拇指,根據他的估測,特爾敦的火炮距離城牆大約在一百米上下——所以炮擊才如此之准,幾乎很少射失。

      四門火炮一字排開,火炮掩體用厚木板搭建。

      如果梅森是進攻方,他不會把火炮推到如此近的距離。一百米,已經進入了霰彈的殺傷範圍。

      厚木板能抵擋火繩槍的射擊,或許也能扛住霰彈的暴風雨,但是對方顯然沒有考慮到守軍以炮製炮的可能性——更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在給守軍留機會。

      梅森花了很長時間調整角度,然後才是裝填流程:火藥、木墊板、棉絮和麻絮依次塞進炮膛。

      驅散圍觀的民兵,梅森點頭示意部下可以放入炮彈了。

      臉上有紅色胎記的兇惡男人在手心吐了兩口唾沫,拿起鐵勺從火爐中取出一枚已經燒得熾紅的炮彈。

      人群中傳出幾聲驚呼,民兵們這才明白為什麼不准站到近處圍觀。

      隱約冒著火焰的四磅鐵彈被放入炮膛,梅森用長杆點燃引火藥,飛快地退到遠處。

      「轟」的一聲,炮身猛地震顫,被推離原位。

      赤紅的火彈射出炮口,帶著勝利的期望在空中划過一道優美的弧線。

      然後在眾人的注視下從特爾敦人的炮組頭頂飛了過去,慢悠悠落在遠處,蹦跳了幾下,最後歸於沉寂——打遠了。

      巨大的落差令民兵們不自覺發出失望的哀嘆。

      梅森不為所動,他先是給火炮復位,然後用鉛垂線調整角度,再次裝填、射擊。

      第二次射擊也沒命中,炮彈早早落地,蹦跳了幾下便不動彈了——打近了。

      有民兵忍不住小聲嘀咕:「梅森閣下到底行不行?」

      也有老兵自信滿滿地替保民官作證:「你們懂個屁?我們以前打仗的時候,梅森上尉前三發都打偏了,第四發直接命中!這就叫炮術!試射,懂嗎?」

      梅森正忙著用鉛垂線調整射擊角,沒有聽到其他民兵的議論。即使聽到了,他也很難給對方解釋。

      他確實是在校射。

      第一次射擊,他特意讓炮彈落在更遠的地方;

      第二次射擊,他改為讓炮彈落在近處;

      然後就可以通過兩次射擊的落點和射擊角度,計算出正確的射擊角度。

      彈道學是一門深奧的學問,雖然目前僅有一些經驗公式可以使用,但也絕不是步兵科和騎兵科那些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肌肉棒槌能學會的東西——梅森有一點點驕傲地想。

      當然啦,理論計算是一回事,實戰還需要一點運氣……一點點。

      第三次射擊,承載梅森希望射擊,按照最準確的預設角度的射擊,還是沒中。

      炮彈尖嘯著飛出炮膛,落到了遠點。

      跟計算的有點不一樣,理論上來說這一發即便射失也應該落在近處。

      梅森毫不氣餒,繼續校正。

      第四發、第五發、第六發,無一命中。

      梅森額頭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圍觀的民兵們已經感到有些無聊,而特爾敦人更是變得麻木。

      守軍第一次炮擊的時候,特爾敦人被嚇了一跳,督戰的青翎羽急忙命令部眾用厚木板護住火炮。

      接過幾輪射擊下來,督戰的青翎羽發現兩腿人的炮術稀爛,炮彈到處亂飛也沒個準頭,還不如他手下的奴隸炮手打得准。

      青翎羽也就乾脆不理睬兩腿人的騷擾,專心致志炮轟箭頭堡。

      守軍打了六發炮彈,連根馬尾巴毛都沒打著。

      在此過程中,青翎羽的火炮射擊三輪,卻是絕大多數都命中箭頭堡的牆體。

      「是火炮的問題。」第七次射失之後,梅森擦掉額頭的汗,認真對臉上有紅色胎記的舊部說:「這幾門木炮沒鑽過膛,內管太粗糙,炮彈的軌跡沒有規律可言。」

      「是這樣的。」紅色胎記男人面無表情地點頭——因為臉上的胎記太恐怖,他平日裡也沒什麼表情:「炮膛很燙,要不要先冷卻?」

      「拿油來,冷卻一下。」梅森環顧四周,不經意對上了民兵們複雜的眼神,他忍不住嘆了口氣:「真的是火炮的問題。」

      「是這樣的。」紅色胎記男人點點頭,離開炮位去取冷卻用的油了。

      梅森取出一卷草紙,又開始寫寫算算起來。

      民兵們見狀,各自回到崗位,許多人走時還在小聲議論。

      大家對於保民官的炮術已經不抱希望,不過好在一番折騰下來,守城民兵對於火炮也有些脫敏了——反正威力就這個樣,也沒什麼厲害的。

      「特爾敦人對於火炮的運用仍舊非常初級。」梅森記錄道:「六磅長炮的優勢在於輕量化,配合炮車可以隨時移動。但是特爾敦人卻將六磅長炮放置在固定炮位上,作為重型攻城火炮使用,主動放棄了機動性的優勢……」

      梅森一邊寫算,一邊觀察並記錄彈著點。

      忽然,他全身僵硬、瞳孔猛擴,手中的石墨條「啪」地一聲被掰斷。

      梅森來不及再拿一根新的,就揀起半根石墨條,飛快地計算、繪製草圖,嘴唇越抿越緊。

      紅色胎記男人帶著部下取來油脂,將炮膛冷卻降溫之後,見老長官入神一般在草紙上滑動石墨條,也不敢打擾。

      紅色胎記男人和其他炮手靜靜地等著。

      「尤里卡!尤里卡!!!」梅森一下子跳起來,狠狠將最後的一小截石墨條摔在地上,大笑道:「昂斯!這次雙份裝藥!」

      因為臉上碩大的紅色胎記而得到綽號「惡魔」的昂斯罕見地質疑了老長官命令:「雙份裝藥,會炸膛。」

      [註:胎記被認為是魔鬼的吻,女人身上的黑色胎記被認為是哺育魔鬼的R頭]

      「那就先一份半裝藥試試。」梅森立刻動手給火炮設置新的射擊角。

      「我來點火。」惡魔昂斯沒有再說什麼。

      火炮在四十五度角時射程最大,這是炮手的經驗之談。

      梅森沒有再像之前一樣選擇直接命中對方的射擊角,相反,他選擇了一個更小的射擊角。

      裝填完畢,惡魔昂斯拿過點火杆,面無表情點燃了引火藥。

      額外的半份火藥,帶來了更高的出膛速度。

      熾紅的炮彈迸射而出,以前所未有的威力飛向特爾敦人的炮位。

      民兵們雖然不懂火炮,但是看了幾次也大概明白怎麼回事。

      「近了。」有反應快的民兵下意識心想。

      確實是近了,離炮位還有一段距離,炮彈便已經重重砸在地面上。

      在火炮旁邊督戰的青翎羽哈哈大笑。

      但只是瞬息間,他的笑容僵在臉上。

      高速飛行的炮彈沒有陷進泥土裡,相反,炮彈從地面上猛地彈起來,再次朝著前方滑翔。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特爾敦青翎羽驚恐地看著炮彈以一種蹦蹦跳跳的姿態直直朝他飛來。

      青翎羽想躲,但是炮彈更快。

      暗紅色的高溫炮彈直接命中青翎羽的左腿,將後者的左腿從膝蓋處硬生生砸斷。

      某一個瞬間,周圍的俘虜炮手仿佛聽到了烤肉的「吱吱」聲,然後他們真的嗅到了烤肉氣味——枯瘦的俘虜們下意識流出了口水。

      而後,他們才聽見青翎羽蠻子的慘叫。

      炮彈像是打水漂一樣,幾次落地、反彈飛入人群,無論是攻城方還是守城方,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這是什麼樣的運氣?!」守城民兵先是吃驚,然後開始拼命喝彩。

      「這是什麼樣的運氣?!」觀戰的特爾敦人同樣大吃一驚。

      惡魔昂斯很快便大致想通是怎樣一回事:天寒地凍又沒有降雨,土壤發硬,炮彈以小角度高速入射,便能夠反彈起來而不是陷進土裡。

      但是惡魔昂斯仍然很難相信這是一次「人為規劃」的射擊,

      他的眉毛微微挑起,神情帶著幾分驚訝,詢問地看向老長官。

      「運氣好,我也沒想到第一次就能命中。」梅森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臉頰有點發燙:「好像打中了什麼人?接下來試試兩倍裝藥?」

      ……

      熱沃丹的炮戰,以互有勝負謝幕。

      另一邊,溫特斯來了兩位客人。

      第一位客人自稱是從特爾敦部出逃的奴隸,帶著重要的情報。

      第二位客人不要自稱,他叫好運戈爾德,他給溫特斯帶來了好運氣——而這正是溫特斯需要的東西。

      [感謝書友們的收藏、閱讀、訂閱、推薦票、月票、打賞和評論,謝謝大家]

      [抱歉又遲到了……2、4、6或許是2、4、周末更恰當?]

      [再次祝大家勞動節快樂!勞動人民萬歲!]

      [大章也萬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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