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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鋼鐵火藥和施法者 - 第293章 空間字體大小: A+
     
      第293章 空間

      「不需要我再多說什麼。」羅納德的聲音在幽靜的森林迴蕩:「你們來到這裡,是因為那片小小的河灘上有你們的女兒!妻子!母親!」

      站在羅納德面前的是成百上千滿腔怒火的父親、丈夫和兒子,年紀大的四五十歲,年紀小的不過十五、六歲。

      他們當中的一小部分人有刀槍弓箭,大部分人只有連樹皮還沒來得及削去的棍棒。

      但是無一例外,每個人都死死攥著手裡的武器,攥到指節發白。

      「赫德諸部如同蹩腳的小偷。」掃羅修士曾經斷言:「出發時信心十足、慾壑難填。可是一旦真的搶到什麼好東西,他們又會心驚膽戰,稍有風吹草動便將奪路而逃。特爾敦人返程的時候,就是特爾敦人最脆弱的時候。」

      正如掃羅修士所說,大發橫財的特爾敦頭領們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擄掠來的婦女、牲畜和財貨運走。

      羅納德眼睜睜看著特爾敦人選定渡口、劃分營地、收攏羊皮筏子……

      與此同時,還有勇氣戰鬥的下鐵峰郡男人也在源源不斷從各處密營趕赴此地。

      掃羅修士力勸羅納德隱忍下去,等到特爾敦人半數渡河。

      但是對於羅納德而言,特爾敦人半渡就意味著成百上千帕拉圖人被擄走。

      他等不到那一刻,他現在就要出擊。

      「只要過了那條河。」羅納德的顴骨用鮮血塗著兩道條紋:「你們的女兒、妻子、母親就會像牲口一樣被驅趕進荒原,成為異教徒的奴隸!永遠、永遠、永遠也無法返回!」

      血紋覆面本是帕拉圖氏族的習俗,意味著塗面者背負著莫大的恥辱。然而此時此刻,不分血統、宗教和籍貫,森林裡的男人盡數塗著血紋。

      離開陸院以後,羅納德常年從事文職,陣前演說不是他的強項。

      他從亞當手中接過騎矛,簡短地結束動員:「誰想把妻女送給赫德蠻人,就留在這裡。誰想殺赫德蠻子,就隨我來!」

      ……

      當下鐵峰郡人咆哮殺向渡口的時候,在東北方向六十公里處,特爾敦部先鋒、大那顏、烤火者的叔叔[泰赤]也在猛攻徒涉場。

      時間和空間,何等平凡又何等神奇的東西。

      它們不因人的意志而轉移,但是戰爭的雙方又都在拼命地爭取它們。

      羅納德爭分奪秒,他必須趕在敵人援軍抵達前打垮渡口的蠻子,否則被殲滅的就是他。

      泰赤同樣如此,每耽擱一袋煙的時間,特爾敦部的大迂迴威力就減弱一分,他要趕在鐵峰郡軍隊有所反應之前攻占徒涉場。

      而搶奪時間本質上又是在爭取空間,這便是戰爭奇妙之處。

      經過前兩次進攻,泰赤已經確定徒涉場守軍並非精銳——四五百人、沒有甲士、甚至連一桿火槍也沒有。

      隨著更多人馬陸續趕到,泰赤手上的兵力占據了壓倒性優勢。

      攻城拔寨並非赫德諸部所長,但是泰赤見得多了,也積攢出一些經驗。

      面對拒馬、柵欄、壕溝,諸部族人視為四肢延伸的戰馬不僅沒用,反而會成為拖累。

      因此泰赤集中披甲者下馬步戰,分左右翼強攻拒馬陣,並以強弓步射掩護。

      同時,泰赤挑選了三支百騎隊,穿山過林從上游泅渡過河。

      一方面截斷徒涉場的後路,另一方面佯攻上游的城鎮,牽扯鐵峰郡人的兵力。

      第三波攻勢,泰赤勢在必得。

      也正如泰赤所料想的那樣,徒涉場的守軍雖然頑強,但是人馬太少、顧此失彼。

      甚至包抄的奇兵還沒趕到,防守徒涉場的兩腿人就已然潰敗。

      但是[傑拉德的巴德]恐怕不會同意「潰敗」這個說法。

      特爾敦人來勢洶洶,巴德便依照原定計劃組織部下有序撤退。

      之前的傷員天亮前已先行撤離,巴德親自率領大部分民兵和新添的傷員退往東北邊的曠野。

      剩餘民兵則由安格魯率領,斷後。

      特爾敦人突入營地之後,安格魯引火焚燒工事和沿岸樹林,帶著他的騎隊載著不會騎馬的民兵,沿著道路奔向小石鎮方向。

      這個時候,昨晚就抵達戰場的溫特斯在幹什麼?

      他在殺人。

      「騎矛!」溫特斯向後伸出手。

      原本拿著短標槍的夏爾立即解下騎矛,默契地遞到溫特斯手裡。

      溫特斯舉起騎矛,猛地向下一揮,矛頭上的燕尾旗獵獵作響:「推他們下河!」

      他的吼聲迴蕩在山林和河面。

      號手吹響進攻的旋律,各步兵連隊的小軍鼓隨之敲響。

      戰士們平端長矛,踏著急促的鼓點,大步壓向敵人。

      連接徒涉場和小石鎮的道路,是一條被土崖與滂沱河夾住的狹路,「山河表里」說得便是此等地形。

      就在這條最寬處不到三十米,最窄處不到十米的狹路上,意圖迂迴包抄的三支特爾敦百騎隊迎來了他們的末日。

      戰況好似小巷抓賊。

      堵在南邊的是駐紮在小石鎮的第五連,堵在北邊的是溫特斯親率的第六連。

      還沒死的特爾敦蠻子被困在河水、土崖和兩座長矛森林中間,活動空間越來越小。

      困獸猶鬥,特爾敦蠻子三番五次衝擊第五連和第六連的陣線,均以失敗告終——溫特斯的戰士,可不是幾個敢死的特爾敦人就能撼動的。

      最前排的軍士、十夫長身披甲冑,特爾敦人的弓箭也難以傷到他們。

      一些絕望的特爾敦人撲向滂沱河,想要蹈水回到西岸。

      其他特爾敦人卻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下水,他們就是泅渡到東岸,浸在冰冷刺骨的河水裡的滋味沒人想再品嘗一次。

      況且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不少特爾敦人溺死。現在再游回去?還不如死在利刃下得個痛快!

      還有特爾敦蠻子心一橫,乾脆拋棄戰馬,攀上道路東側的土崖,逃進山林。

      溫特斯看著慌不擇路的特爾敦人往河裡跳、向土崖上爬,回頭給軍號手下達指令:「衝鋒步法。」

      軍號手先是微微發愣,很快回過神來,鼓起腮幫、滿臉漲紅,吹響另一段旋律。

      聽到衝鋒曲,各連隊的小軍鼓陸續反饋,鼓點節奏猛然加快,從每分鐘八十拍陡增到一百二十拍。

      南北兩條陣線都有不少戰士因未能及時反應而脫節,導致陣線變得鬆動、混亂。

      不過戰意瓦解、一心只想著逃跑的特爾敦蠻子已經沒有利用戰機的能力。

      失位的戰士快步追上橫隊,戰線重新變得完整而堅不可摧。

      對此,溫特斯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用兵作戰基本有兩類形式:

      一種是百十人規模的混戰,沒有陣型和秩序可言,其勢如同疾風驟雨,較量的是勇氣、武藝和指揮者的嗓門;

      另一種是千軍萬馬在曠野擺開陣勢,勇者不能獨進、怯懦者不能獨退,靠的是紀律、意志和協同。

      指揮千軍萬馬作戰,溫特斯僅有過一次,那還是在邊黎城下。

      而且那時他只是個建議者,決策者和執行者另有他人。

      自從狼鎮建軍以來,溫特斯沒打過真正意義上的「會戰」,他的部隊自然也沒能積累任何大規模會戰的經驗。

      恰恰相反,溫特斯麾下的連長、軍士全是打出來的老兵——即「野路子」。

      他們精通的是前一種作戰方式:百十人、有限戰場、突襲或反突襲、短時間但是高烈度。

      就像提著一個有短板的木桶去救火,溫特斯暫時考慮的不是如何補上短板,而是如何更好的利用現有的木桶裝更多的水。

      溫特斯的口袋越收越緊,仿佛是有什麼屏障碎裂了,急不擇途的特爾敦人紛紛捨棄戰馬,爬向矮崖。

      比起泅渡,逃進山林里活下來的機會總歸要更大一些。

      矮崖不到三米高,有一個瘦小的特爾敦奴隸幾次蹬踏就已經摸到崖頂。

      這個瘦小的特爾敦奴隸名叫[猴子],人如其名,他的靈敏也好似猴子一樣。

      猴子自以為得救,他懸在崖邊,摸索著崖頂的草皮,想找一處能借力的地方攀上去。

      突然間,一陣鑽心剜骨般的疼痛從手上傳來,然後是第二下。

      猴子驚恐地失去了右手的知覺,劇痛之中,他甚至能感覺到鮮血在從手腕向外噴涌。

      猴子悽厲地慘叫,握著殘破的手腕重重跌落,他的右手還留在矮崖上。

      劈斷猴子右手的是一柄不甚鋒利的小斧頭。

      在此之前,這柄斧頭大部分時間裡都靠在一座土灶邊上,偶爾劈些柴。

      握著斧頭的是一個和猴子年紀相仿、同樣瘦小的帕拉圖少年。

      很巧,這個名為「保羅」的少年也有一個暱稱「小猴子」,他的媽媽會這樣叫他。

      小猴子的媽媽被蠻子擄走了,他的父親把他送到滂沱河北岸,又回到了下鐵峰郡參加民兵。

      而小猴子劈斷了一個蠻子的手,劈了兩下。

      蠻子慘嚎著墜崖,小猴子看到那隻乾瘦、殘破、沾著血的手正在微微抽搐,好像還連在它的主人的手腕上。

      除了復仇的快意,小猴子的心裡只有無盡的恐懼。

      他瞪著眼睛、大喊著——仿佛被砍斷手的人是他一般——掄起斧頭劈在斷手上,狠命地劈了好幾下。

      直到被另一位年長民兵一耳光抽醒。

      年長民兵也沒時間跟小猴子說什麼,給了後者一耳光之後,年長民兵便掄起刺槌,砸向露出崖邊的蠻子腦袋。

      接二連三有特爾敦人從矮崖上跌落。或是屍體被推下來,或是活人被打下來。

      溫特斯面無表情——民兵姍姍來遲,可總算還是到了。

      如果說鐵峰郡步兵團僅僅是欠缺大規模會戰的經驗,那臨時徵召的民兵就是完全沒有正面作戰的能力。

      民兵只適合以亂打亂、痛擊落水狗。

      第五連和第六連在大路上結陣作戰時,民兵則被溫特斯派進山林去圍堵逃竄殘敵。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還活著的特爾敦人的意志徹底崩潰,紛紛扔掉弓箭長矛,匍匐在河灘上哭喊、哀求。

      帕拉圖人聽不懂蠻子在說什麼話,但是不會看錯蠻子想做什麼。

      軍號手看向蒙塔涅保民官,軍鼓手也看向蒙塔涅保民官,很多人有意無意地看向軍旗下的身影。

      但是溫特斯緊緊抿著嘴唇,直到特爾敦人盡數被推進滂沱河,也沒有說一句話。

      留下一小部分民兵打掃戰場、監視河岸,溫特斯帶領第五連、第六連以及其他民兵,馬不停蹄直奔[徒涉場-小石鎮]山路的最北端。

      在那裡,另一場慘烈戰鬥正在進行。

      看到從滂沱河上游漂下來的一具具浮屍,泰赤就知道了那三支百騎隊的下場。

      對於赫德諸部而言,三支百騎隊不僅僅是三百人這樣簡單,一個百騎隊的覆滅幾乎等同於一個家族的消亡。

      即便泰赤已經見慣了這種事情,仍舊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

      不過現在泰赤沒時間哀悼那三個科塔,因為他撞上了一堵牆。

      那是一堵橫跨東西、結結實實擋住他去路的牆——以及壕溝。

      「哪裡來的牆壕?!」泰赤怒髮衝冠、雙目赤紅,抓住一個青翎羽的衣襟,咆哮如雷:「徒涉場之後就是沒有遮攔的跑馬地!這是你告訴我的!這是你賭咒發誓過!這是你親眼看到的!」

      「那顏!我昨天渡河探查的時候,這裡……這裡……」青翎羽面如土色,急得甚至帶了一絲哭腔:「這裡真的沒有這道城牆!真的沒有!我對著天神起誓!我折箭發誓!若是我說謊,亂箭射死我!萬馬踐踏踩死我!一定是兩腿人!一定是他們,是他們連夜修起來的城牆!」

      暴怒的泰赤掄起大拳頭,一拳打翻那青翎羽:「渾話!瘋話!兩腿人難不成是一夜築牆!」

      青翎羽咽下一口血水,恍然大悟:「對!是!一夜築牆!不是築牆,是一夜築城!他們一定是使了妖法,就像傳歌詠者唱的!妖怪!兩腿人請來了妖怪,一夜築城!」

      泰赤再也聽不下去這等瘋話,狠狠踢在青翎羽下頜上,後者登時昏死過去。

      然而就算泰赤抽刀當場劈死青翎羽,他前方那堵牆仍然是實打實存在的。

      牆沉默地旁觀著這場鬧劇,無言的態度如同是最惡毒的嘲諷。

      就在泰赤的人馬撞上牆的時候,在西南方向六十公里處,爭奪渡口的戰鬥也進入最慘烈的階段——短兵相接。

      [抱歉、抱歉、抱歉,重新定義了「今晚(廣義)」]

      [我一直寫到六點半,也才寫了一千七百多字……效率簡直低到可怕]

      [感謝書友們的收藏、閱讀、訂閱、推薦票、月票、打賞和評論,謝謝大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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