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賬之內，徐世勣、程知節、秦叔寶等大將在側，李密端坐中座，意氣風發。
「圍困襄陽數月，破城在即。
為大勢計，破城之日，眾將當約束部曲，不可行那盜匪之事。」
李密口出正義之言，正如那名主一般，正氣浩然。
秦叔寶等人拱手領命，「密公，有探子來報，襄陽城內有陰癸派蹤跡，需得防備。」
「無妨。
那陰癸派不過女流統率佈局，否則，也不會讓那錢獨關來坐襄陽之主。
擁此重鎮，卻是固步自封，難得寸進，徒為我等嫁衣罷了。」
李密哈哈大笑，言語間豪邁無比。
然而，眾人稱諾之時，卻是看向李密身側一文士打扮之人，眼中神色莫名。
此人乃李密謀主。
有蛇蠍美人之稱的沈落雁，儘管是做文士打扮，卻難掩其傲人姿色。
只是，此時她卻是眼眸微垂臉色難堪。
如此臉色，李密卻恍若未見，依然在賬內排兵佈陣，依然保持之前的策略，對襄陽圍而不攻。
要嘛，襄陽無糧而破城。
要嘛，有飛馬牧場來援，到時，他安排在飛馬牧場附近的部隊，便會趁機奪取飛馬牧場。
當今天下，馬匹同樣是重要的戰略物資。
飛馬牧場向天下販賣馬匹，就跟東溟派一樣，是一等一的軍火販。
只可惜，飛馬牧場沒有那東溟派的優勢，只能與襄陽互為援助，卻無法抽身大局之外，坐看天下風雲。
如此，便只能淪為他人資糧。
數次擊敗洛陽王世充，以及其它各路反王，讓李密雄心更甚。
拿下飛馬牧場，組建不世騎軍，再攜之定鼎中原，成就王霸之業！
李密眼中一片火熱。
特別是看着帳下謀士如雲，將士如雨，更是讓他壯志無限，眼中只有那至高之位。
只是……
掃過那蛇蠍美人沈落雁，李密眼中的陰霾一閃而過。
作為天下霸主，如何以一女子為謀主，豈不為天下人恥笑？
再等等。
再等等。
等到有更賢能之人投奔，便一切皆允。
而現在，他目光掃過帳下眾人，最後停留在徐世勣身上，哈哈笑道：「世勣，聽聞你與落雁互有情意，可有此事？」
沈落雁臉色更加冰冷了幾分，而秦叔寶、程知節等人也是臉色微變。
李世勣面色一喜，卻強作鎮定道：「大戰當前，世勣不敢談及兒女私情。」
「襄陽已在我手，不必如何謹慎。」
李密揮手，豪氣無限，「待我待入主襄陽，便為你二人定婚，如何？」
「密公，我……」
沈落雁不再沉默，哪怕會被李密懷疑，她也要爭取一番。
只是，李密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那看似溫和的雙眼，卻毫不掩飾那越發強橫的霸道。
帳內之事，如此便是停歇。
眾人退出，沈落雁更是面如寒霜，快步離去。
徐世勣立即上前。
終於，在軍師營帳外攔住了沈落雁。
沈落雁冷笑道：「徐將軍這是等不及了，想要與落雁相好？」
徐世勣苦笑道：「落雁，你誤會我了，此事並非我向密公所求。」
相處數載，本就精於算計人心的沈落雁，自然看得出來徐世勣並未說謊。
所以，李密對自己，已是如此不滿了，只因為自己是女子？
遙想當初。
李密落難，是她一力為之謀划，直到至此時，立足瓦崗，坐擁萬軍，遙望天下！
只因李密重視才能，不為男女性別之限，願意以她為謀主，給她與天下之人爭鋒的機會。
可現在，卻又是如何？
讓她嫁與徐世勣，再以徐世勣的名義繼續謀算天下？
回想往日種種。
沈落雁心思漸漸通透，原本不願想的一切，也盡皆浮現心間。
原來，當李密坐穩瓦之位時，便已顯露端倪了。
這世間，終究是男子為尊，無女子爭鋒之地嗎？
無盡的悲哀湧上忙着，更有一絲心灰意冷之感。
徐世勣心急如焚。
他是真的喜歡沈落雁，本以為密公賜婚是好事，卻未曾想……
正焦慮間，遠處軍營傳來陣陣喧嘩。
兩人齊齊色變，腦海中浮出兩個驚恐大字：
營嘯？！
對古代軍隊而言，營嘯絕對是最大的恐慌。
哪怕是再強大的軍隊，面對營嘯時，也很可能瞬間潰敗。
李密的蒲山公部雖然強大，但卻依然無法完全規避這種可能。
若是如此，恐大事不妙！
沈落雁與徐世勣再也顧不上其它其它，立即迴轉。
「密公！」
高台之上，李密帶着旗下眾將，面色凝重的盯着遠方。
那是襄陽城門的位置。
那裏，沒有發生營嘯，而是城門大開，一輛馬車從中緩緩而出。
就這樣，順着官道行進著，視李密數萬大軍於無物。
「是那位疑似大宗師的洛成真人，為其驅車的，是陰癸派掌門弟子綰綰。」
探馬回報之後，秦叔寶上前逞信。
李密微眯雙眼，看着那輛馬車緩緩前行，就要與大軍相接。
「聽聞和氏璧在洛真人手中，不知哪位將軍願意替我前去，邀洛真人一敘？」
眾將聽聞，皆是不語。
那洛成雖然被稱作真人，更是一向以道袍示人。
可就算真是道門中人，也絕對是個離經叛道者。
殺戮之眾，讓人膽寒。
凈念禪院自主持了空以下，數百武僧盡皆化為灰灰。
現在更是以陰癸當代行走為車夫，誰知他現在立場如何？
只是。
在眾人眼中，那和氏璧卻是落在了洛成手中。
慈航靜齋代天選帝一事，已成天大的笑話。
倒是這位真人洛成。
先是持有隋帝玉璽，得隋帝楊廣國師之命，又有和氏璧在手。
若是他定下這天下正統，雖說無法止戈，卻也足以讓人成為隋朝法理上的繼承者。
大義在手，天下何愁？
若非這一年多來洛成毫無蹤跡，怕是早就煩不盛煩。.
如今，又怎麼可放過？
「密公，落雁願往，定當不負密公所望。」
沈落雁主動請纓，李密卻是笑道：「此行兇險，我帳下人才濟濟，何至於讓一女子冒險？世勣，便由你去吧。」
「喏！」
徐世勣拱手，大踏步轉身離開，留下沈落雁神色晦暗無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