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選江一燕？」既然確定投資，孔雪作為製片人也加入討論。
「性價比高。」猩玉坤言簡意賅道：「我暫時只能想到她。」
「譚卓如何？」孔雪轉頭問蘇澤道：「感覺她更合適。」
「卓姐？」蘇澤一愣，平心而論很期待跟譚卓再次合作，畢竟上次沉默戲份太少，根本不過癮。
但暴雪將至……
「還是算了。」蘇澤搖頭道：「大家太熟了，激情戲會很尷尬的！」
猩玉坤笑了，難得見到這小子吃癟的模樣啊。
「那就算了。」孔雪有點可惜，但蘇澤這麼說只能放棄，但女主角的人選還是要慎重，必須摸清江一燕的底，千萬別給蘇澤惹麻煩。
「場地已經找好，實地考察過幾次，基本不用搭大景。」猩玉坤分析道：「演員片酬能省就省，最好都用自己人。」
「我算了算成本能控制在一千萬以內，拍攝順利還能把宣發的錢省出來，這次我投一半！」
見孔雪皺眉，解釋道：「暴雪將至票房不一定太高，主要是奔著得獎去的，所以……」
「無所謂！」孔雪擺擺手，霸氣道：「按最高標準來，現在金澤不差錢。」
「發行找博納，宣發咱們自己就能搞定，演員都用自己人，正好趙陽田小傑都閑着。」
「也讓簽約新人練練手。」
猩玉坤見蘇澤點頭，心頭大石終於放下。要說自己咬咬牙投資也不是不行，但需要解決的事太多。
現在蘇澤可不便宜啊！
還有過審、發行、宣發、渠道、排片……
想想就頭疼！
既然如此還不如跟金澤合作，只要拍好戲，其他都不用操心。現在人家可是兵強馬壯，別說一千萬，一個億都不在乎。
孔雪已經看完劇本，感覺還行，明顯就是拿獎的套路，至於票房？
無所謂，回本問題不大，只要能讓蘇澤拿一個電影獎項就值了。
出道五年演過四五部電影，票房都賺的盆滿缽滿，口碑不錯但始終沒拿一個重量級獎項。
現在的身份一個金雞最佳新人根本不夠看，既然猩玉坤有野心，那就試試。
合作敲定，一個星期後進組，剩下交給孔雪操心，蘇澤開始研究劇本。
「我叫餘下的余，國家的國，偉大的偉。」
看着鏡子，蘇澤調整表演狀態，慢慢融入角色，體會余國偉的情緒波動。
余國偉，工廠保衛科幹事，剛正不阿，勤勉負責，在廠里逢盜必破，人稱余神探。
徒弟仰慕，同事吹捧，他一心想要進體制內，成為編製內的真警察，努力想證明自己。
某個連環殺手殺了四到五名年輕女性，他開始自力更生型的偵破工作，特意營造的陰雨氣氛增加故事的神秘感。
最終殺手依然沒有被抓到，反而死去三個無辜者，包括最愛的女主角。
不得不說這部作品余國偉的戲份很重，重到其他角色除了女主角基本都是工具人。
這很冒險，但也是猩玉坤的風格特色，從看不見的客人到暴裂無聲一脈相承。
對於這種絕對主角光環，蘇澤有自己的理解，不在於角色的戲份有多少，而是在於演員是如何讓角色在短暫的電影時間中獲得足夠的生命。
角色本土化！
一個角色需要符合他所生長的銀幕環境。
南方一個多雨的縣城，在九十年代末期的國有制廠礦之內，一個保衛科幹事的角色首先需要像這裏生活的大多數人，而不是像他所負擔的角色。
南方、陰雨、落後的縣城、舊體制、下崗大潮……
這些元素必然孕育出一類人，
他們有共同性格特徵，比如共同的肢體動作，說話邏輯和審美判斷。
從走路的姿勢，到抽搐的嘴角、眼角，余國偉努力而謹慎地處理自己每一步。
把自己處理成一個卑微的人。
但他不是勝在卑微，而是勝在憋著。
那是淤積多年的一口氣。
別人口中調侃的所謂神探，憋著一股證明自己的勁兒。而這股勁寄托在一個罪犯身上，寄托在一個女人身上，寄托在對於體制內的美麗幻想身上。
「見到公安的時候他應該小跑，對，就是本能的跑過去。」
「面對難得證明自己的機會，內心興奮，但又不能表現出來。」
「彎腰、低頭、小聲說話、主動遞煙點火……」
「討好公安，不，應該是討好所有體制內的人！」
蘇澤閉上眼睛，模擬角色狀態，眼中逐漸浮現一個形象：頭髮油膩、鬍子拉碴、整天穿着一件皮夾克和領帶襯衫，長長的那種，騎着半舊摩托車。
油膩且小心翼翼。
為了辦桉，可以拉下面子。每次見到公安的第一句話往往都是：需要我怎麼配合？
很想往上爬，想破除體制的藩籬，但同時又想掩蓋自己的這種慾望。因為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越俎代庖總是令人生厭，只有姿態低點再低點，或許還有機會？
不得不承認猩玉坤這次的確有備而來，余國偉在人物設定上，本身就是電影節的寵兒，這類小人物一直就是電影節所喜愛和關注的對象。
「蘇澤這次全靠你了！」猩玉坤回到家，看着劇本沉思，這次作品連他自己都感覺有點目的性太強，比起看不見的客人和暴裂無聲少了很多細節設計。
看不見的客人勝在邏輯和反轉，暴裂無聲贏在細節和隱喻，而暴雪將至……
忍不住搖頭，沒辦法，有得必有失，觀眾和獎項很難兼得，既然奔著得獎去，那就不要考慮票房。
換句話說，一切的一切都壓在蘇澤身上！
相信這個天賦經驗的年輕人，相信這個願意為角色體驗生活的演員，相信這個為人物努力瘋狂的表演者。
甚至連體驗生活都不用，白夜追兇體驗過刑警，暴裂無聲體驗過礦區，雖然才二十六七歲，但閱歷遠超同齡。
哪個導演不喜歡這種演員！
余國偉是誰？
一個時代洪流中複雜、癲狂的小人物，想獲得尊重，背後卻是深切的惶恐不安，想在集體中成為特殊的自己，卻被所有人率先拋棄。
想從正義里得到榮譽，卻變成殺戮暴徒。複雜的性格才是整個角色的內核，幸運的是身為導演能遇見蘇澤……
也只有他這樣的演員有能力駕馭這種角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