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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身子薄弱,從來不會強硬,可是對于要去金州一事,她態度堅定。
誰也勸服不了她。
“你的身子,別人不照顧你就不錯了,這一路千里的,又是苦寒之地,萬一有個好歹,可怎生是好呀。”
賈寶玉急的跳腳。
雖然林妹妹不像頭兩年親近自己,如今越大越和自己謹守距離,可是想到林妹妹要離開,賈寶玉心就疼的厲害。
只要林妹妹在府里,哪怕她還是原來的態度,可是自己只要遠遠的見她,就心滿意足。
林黛玉不語。
賈母推諉不過,讓她再多思考幾日。
她的父親從為罪臣,別說賈寶玉有心事,就是其他家也不可能娶她。
以前自己是小女兒不懂,如今又如何不懂。
自己年幼失母,不好嫁人。
所以老祖宗接了她來收養,等她大了,才好說婆家。
現在父親獲罪發配,萬事皆休。
府里下人竊竊私語,林黛玉竟然不放在心上了。
她只想去父親身前盡孝。
有時候想到探春說的話,她們這等府邸,的確不如小門小戶,家庭和睦幸福。
寶玉見勸不住林妹妹,心里急的猶如五臟俱焚。
正要恢復舊態。
外間大事不好。
太上皇沒有病前,想要扶持北靜郡王,北靜郡王立馬上鉤,拉攏了一幫人。
其中對賈府屢次伸出手,賈府態度不堅定。
到底寶玉還是去了北靜郡王不少次。
賈府的嫡子都去了,出頭的櫞子先爛,要壞也是先壞賈府,于是各家也紛紛去了人。
忠順王原來是私自回京,這段時間下來,屢次出手都不見太上皇出面。
又得裘世安告密,太上皇真的病重。
可是因為老太妃布置的嚴密,到底病到什么程度,連他也不知道,唯一知道實情的,也就是周太監了。
周太監一把年紀,在太太妃身邊服侍了一輩子,想要從他口中得知消息難如登天。
說不定轉頭就稟告了太妃。
忠順王確定了太上皇不是假病,越發的猖狂,直接在京城出面。
同樣也是一種態度。
形勢突然大變。
皇帝開始逐步獲得權勢,哪怕太上皇的老臣璠皓,也不敢強硬的拒絕。
如今就到了該逼迫勛貴站隊的時候。
賈府仍然是最耀眼的存在。
外地一省官員,每三年都會入京敘職,賈政負責一地學政,也跟著各大員歸京。
忠順王出招了。
賈政當官。
要才沒有才,要應變沒有應變,唯獨謹守規矩一道。
而想要當清官,需要的能力,遠比當貪官要強。
賈雨村原來就是謹守規矩一道,因此受到排擠,背鍋被革職。
第二次當官。
十足的官僚做派,唯上不唯下,徹底變了個人。
第一回當官,還知道報恩,接濟恩人的遺霜。
等到第二回起復重新做官,哪怕見到恩人的血脈,也視而不見。
賈政比賈雨村背景強大。
雖然沒人陷害他,可也是舉步艱難,在地方上常常受氣,乃至于衙門的吏員都對他陰奉陽違。
而跟他去的隨從,本是想大撈特撈一筆,結果毛都沒有。
內外都不順心。
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窩火。
不想歸京后,京城局勢竟然變得這么復雜,越發不知所措,整日不敢出府門。
害怕落得林如海的結局。
可怕什么來什么。
回事人來報,說,“忠順王府有人來,要見老爺。”
賈政大驚。
這些時日來,皇上一步步奪權,賈府并沒有違逆,極為順從,今日忠順王為何還找上門來?
一面想,一面命“快請。”
不敢猶豫,忙走出去迎接,竟然是忠順王府長史官。
此人為忠順王負責京城奔走,極得忠順王信任,平時各家就不敢怠慢。
如今的形勢,越發水漲船高。
賈政不敢得罪,連忙親請對方入座,急喚人獻茶。
賈政如此態度,那人卻仍然冷著臉,看的賈政心驚膽跳,越發的小心翼翼。
“下官此來,并非擅造潭府,皆因奉王命而來,有一件事相求。
看王爺面上,敢煩老大人作主,不但王爺知情,且連下官輩亦感謝不盡。”
賈政聽了這話,雖抓不住頭腦,忙起身陪笑。
“大人既奉王命而來,不知有何見諭,望大人宣明,學生好遵諭承辦。”
以賈府的門楣,態度可謂謙卑至極。
那長史不得沒有因此而給好臉色,反而冷笑了起來。
忠順王的意圖,長史很明白。
他這回來就是要做惡人,要逼迫賈府。
如果是以前,他當然不敢如此張狂做態。如果真是狂妄之輩,忠順王也不可能留他。
對人用不同的態度,都是因為形勢需要而展露。
現在京城的形勢,哪家敢抗拒他?
越是如此大好局面,他越要趁熱打鐵,越是要張狂,逼人做出選擇,不留余地。
“也不必承辦,只用大人一句話就完了。
我們府里有一個做小旦的琪官,一向好好在府里,如今竟三五日不見回去,各處去找,又摸不著他的道路,因此各處察訪。
這一城內,十停人到有八停人都說,他近日和銜玉的那位令郎相與甚厚。
下官輩等聽了,尊府不比別家,可以擅來索取,因此啟明王爺。
王爺亦云:‘若是別的戲子呢,一百個也罷了;只是這琪官隨機應答,謹慎老誠,甚合我老人家的心,竟斷斷少不得此人。’
故此求老大人轉諭令郎,請將琪官放回,一則可慰王爺諄諄奉懇,二則下官輩也可免操勞求覓之苦。”
賈政聽了這話,又驚又氣,即命喚寶玉來。
如果是賈敬在的話,聽到賈政的選擇,一定會破口大罵。
別人既然敢找上門來,當然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如何能輕易順著別人的話去走。
定當先拖延一二,尋個細致的對策,再來慢慢對付。
寶玉正要摔玉,嚇得林黛玉不知所措,正好來人傳。
立馬就嚇得寶玉不敢摔玉,也不知是何原故,老老實實忙趕過去。
等他一來,賈政便罵。
“該死的蠢材!你在家不讀書也罷了,怎么又做出這些無法無天的事來!
那琪官現是忠順王爺駕前承奉的人,你是何等草芥,無故引逗他出來,如今禍及于我。”
寶玉聽了唬了一跳,忙遮掩說謊,比他老子還是要強的。
“實在不知此事。究竟連‘琪官’兩個字不知為何物,豈更又加‘引逗’二字!”
說著寶玉便哭了,可見寶玉不是真蠢,知道什么事能應,什么事不能應。
賈政還未醒悟,未及開言。
只見那長史官冷笑。
“公子也不必掩飾。或隱藏在家,或知其下落,早說了出來,我們也少受些辛苦,豈不念公子之德?”
寶玉連說不知,“恐是訛傳,也未見得。”
那長史官面露鄙視。
“現有據證,何必還賴?必定當著老大人說了出來,公子豈不吃虧?
既云不知此人,那紅汗巾子怎么到了公子腰里?”
寶玉聽了這話,不覺轟去魂魄,目瞪口呆,心下自思考。
“這話他如何得知!他既連這樣機密事都知道了,大約別的瞞他不過。”
說來說去,寶玉雖然和北靜郡王牽扯不少,可是真的大事他卻不知道。
那琪官蔣玉涵,雖然是忠順王府戲班的名角,卻被北靜郡王所拉攏過去。
別小看這名角。
地位雖低,名氣卻大。
勛貴極愛追捧。
只蔣玉涵和賈寶玉互換的那條紅汗巾子,就是北靜郡王送給蔣玉涵的。
一個老子湖涂,一個小子愚笨。
皆只想著自己蒙混過關,卻沒有想到更深的含義,預示了多大的后果。
寶玉以為對方都知道了,又因為他老子在一旁兇神惡煞,哪里還敢猶豫。
“大人既知他的底細,如何連他置買房舍這樣大事到不曉得了?
聽得說他如今在東郊離城二十里有個什么紫檀堡,他在那里置了幾畝田地幾間房舍。
想是在那里也未可知。”
“哈哈哈!”
那長史官突然大笑,賈政和賈寶玉不明其意。
笑完后,那長史官突然變了臉色,一臉的溫和。
“這樣說,一定是在那里。我且去找一回,若有了便罷,若沒有,還要來請教。”
說完就走了,沒有絲毫的客氣。
賈府無人,不值得重視。
長史官內心如此想到。
賈政此時氣的目瞪口歪,一面送那長史官,一面回頭命寶玉。
“不許動!回來有話問你!”
至今他還沒有看出對方的來意,只生氣寶玉外頭胡鬧,得罪了忠順王府。
一直送那官員去了,那官員出門也懶得理會賈政如此愚人。
寶玉覺得自己做錯了一些事。
那紅汗巾子是他在北靜王府,看著北靜郡王送給蔣玉涵的,忠順王府的人是如何得知?
就算蔣玉涵原來在忠順王府,后來去了北靜郡王府,忠順王府的人,怎么就能認出這條紅汗巾子呢?
本來心中還在思量,可是聽到父親一句“不許動!”
立刻所有的心思都煙消云散。
偏偏此時廳上一個人也沒有,連想要拜托去捎信也找不到人,急的滿頭是汗。
如果他派個人去搶先告知也能挽救。
偏偏兩父子都是個愚笨之物。
只以為忠順王真因為這件小事來鬧賈府。
正好看見賈政的一個小廝走來,寶玉連忙逼著對方去賈母處,可那小廝猶豫著不敢。
賈政剛好回來,看見越發大怒。
“堵起嘴來,著實打死!”
寶玉面如死灰。
第二回了。
他做錯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