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迷霧所籠罩的清晨，黛冬寒一行人來到了【辛】的老家。

「大爺，你好，這裡是常曲洲的家吧？我們是報社的記者，想要採訪下他。」

付冬靈在貼滿著各種攻擊話語的舊式筒樓中找到了一位正下樓的七旬老人，在這個年代，像這樣的舊樓房已經不多了，仍然有人居住，是在等著拆遷。

「還採訪吶？人早死了，可慘了啊，燒得都不成人樣了，你們不是記者么，消息怎麼這不靈通？雖然是禁止報道的，但你們應該是知道吧？」

老大爺伸手抬了下眼鏡，露出了厭惡的眼神，在他看來，就是這些一波波過來找事的人，把常曲洲逼死的。

「燒？」

黛冬寒眯起了眼睛。

「是啊，可嚇人了，沒見過那樣的，燒了整整一天，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直燒一直掙扎，你猜怎麼著，最後卻沒燒成灰，街坊都說他是喪盡天良，被佛祖懲罰哩……」

聽到對話，一個七旬老太走了出來，似乎是老大爺的妻子。

「別瞎說！瘮得慌！你懂什麼，凡事要講科學，我看這事絕對有鬼，小常確實不是什麼好人，可平時也沒有害過咱們，背後嚼舌頭小心爛你的嘴，回去回去，真掃興。

你們也快點走，再不走我打人了！」

老大爺一邊把自己的妻子攆回房間，一邊顫巍巍地拿起了樓道中的破舊掃帚。

「啊抱歉抱歉，打擾到您們了，我們這就走。」

付冬靈連忙後退，看來繼續問下去也不會有更多的收穫了，不過他們也不會再深入調查了，畢竟常曲洲已經死亡。

~

連夜的長途奔波，付冬靈與秋月伊莉娜的精神狀態已經很差了，於是黛冬寒讓她們在常曲洲家附近的賓館住了下來，自己單獨繼續調查。

這座縣城的氣氛是很特別的，雖然不是人口龐大的超級都市，但隨處可見群的人，尤其是在一邊光線比較暗的地方，更是匯聚著許多年輕人，他們有的在玩樂隊，有的在跳舞，有的在拼桌吃飯，但都帶著額外的警惕性。

他這個外來人很快就被盯上了。

「哈嘍，不好意思，這傢伙是我找來的。」

就在他選擇繼續時，突然有一個穿著帶兜帽的紅色外套的女孩衝過來，從後面抱住了他。

「小帥哥，散步也要看看地方啊，跟我來吧。」

兜帽女孩貼著黛冬寒的耳朵說道，然後拉著他離開了。

大分鐘后，他們來到了一間四合院。

「早上就是你在盯著我們吧？」

黛冬寒之所以出來，就是因為想知道誰在關注他們。

「哦，不錯嘛，有點能耐，師父提前交代過我，說可能會有人來探訪他，點明是個很帥的小夥子，我還以為他是胡言亂語呢，現在看來確實夠帥的啊。」

女孩脫下了兜帽，裡面只穿著一件紅色的背心，不是那種普通背心，而是緊身裝備，她的手臂比一般的女孩要粗上一些，由於胸很大所以一般人很難注意到這一點。

「師父？霸天魔龍……」

黛冬寒靠在院落中的樹前問道。

「哦，你知道那個稱號啊，嘿，看來沒找錯人，不然我會讓你吃上幾拳頭再扔出去的。」

女孩挑眉，踢開了四合院北屋的房門，然後提出了兩瓶汽水。

「他被燒的時候你是在身邊的，對吧？」

黛冬寒問道。

「嗯，我雖然學習不好，但也知道那不是物理或者化學什麼的能夠解釋的東西，他看起來全身著火，其實並沒有火化的跡象，最後那副扭曲的模樣完全是疼痛所致的，因為持續時間過久，疼痛感強烈到扭曲了全身的肌肉皮膚什麼的……

我問過他，他說是什麼的代價。

這裡的人不是害怕他就是討厭他，很少有喜歡他的，最後淪落成那副模樣，也沒多少人在乎。」

女孩用牙咬開汽水的瓶蓋，遞給了黛冬寒。

「原來如此，這就是燃燒靈魂的代價啊。」

黛冬寒接過啤酒，他其實是希望常曲洲能夠活著的，畢竟這個中年人太強了，如果能夠招募過來的話，會讓他如虎添翼的，即便不是在遊戲中，僅是現實，作為保安隊長管理他名下公司的安保也是可以的。

「師父不是個聰明的人，但他很強，所以我才跟他學的，我算是他的養女吧。

有件東西他讓我轉交給你，他跟我說，你有可能騙了他，但是他仍然要感謝你，在最後，他在力量上達到了巔峰，超越了自己，這是他唯一自豪的事情。」

女孩從緊身衣裡面抽出了一本小冊子。

「什麼東西，別跟我說是武功秘籍？」

黛冬寒摸著這帶著體溫的小書，翻閱了起來。

「師父是個天才，他一開始給自己起的外號是霸天龍，他是看了一部有著霸天虎角色的電影，所以就給自己起了霸天龍的外號。

他的過往我就不提了，不是什麼值得提起的事情，對於他這一生的總結，褒獎的說法是對於武道的不斷探索。

然而，武道沒有極限，但對於武道的探索終究是有極限的，很快他就感覺自己達到了極限，這是他隱退的主要原因，雖然他自己還有外面的人都說是因為他父母的死才讓他心灰意冷，但其實不是這樣的。

他一直說自己是地表最強的人類，肉體已經達到了人類能夠抵達的巔峰，所以只剩下靈魂了，但是他也明白，靈魂那種東西根本沒有修鍊的辦法……」

女孩盤坐在地面上，自言自語著，眼神中帶著複雜的感情。

「我對於他的身世背景並沒有什麼興趣，不過小冊子不錯……」

黛冬寒在最後一頁看到了寶貝——

霸天魔龍*死魂轉涅！

裡面是常曲洲對於靈魂力量的猜測描繪，一般人來看，這或許就是那種地攤上的武學秘籍吧，甚至他也覺得如此，可是，常曲洲是在遊戲世界中完美地再現了這一技能。

登出遊戲的最後一幕，讓他的印象非常深刻。

和一般的那種武學大師不同，常曲洲從小就開始與人搏鬥，而且下手從不留情，並且在搏鬥中不斷地精進技藝，追求著武道的巔峰。

而死魂轉涅是對武的最高詮釋，按書的描述，常曲洲認為人的肉體與靈魂擁有著不同的頻率，肉體揮出一拳的速度，從靈魂的角度看未必是同樣的，而武道的修鍊就是讓肉體趨同於靈魂，如此就能夠爆發出通常兩倍甚至更多的能力。

這一點，他已經證明過了，沒有調整的拳擊與調整過的拳擊是擁有不同的打擊力的，但是無論如何都無法讓兩者同步。

他覺得靈魂是因為輕到了極限，幾乎為零，所以肉體要跟上靈魂是很難的一件事情，這並不是出拳速度的問題，哪怕是光速的拳擊也無法與靈魂同步，問題在於同頻。

死魂轉涅是同步的理想境界，常曲洲認為，人是誕生於星球的，因而無論是肉體還是靈魂，擁有著同樣的源頭，可以通過回歸星球來抵達至高之境。

但是回歸星球如果是以普通的方式，肯定是不行的，首先是要能夠與星球溝通，做到這一點，然後再進行魂體的同步，如此便可以發揮出最強的力量。

這種事情，在地球的世界是絕對不可能實現的，只能歸於妄想。

然而在遊戲的世界，常曲洲做到了。

「師父說了，那是一生僅能夠用一次的東西。好了，滾吧，他要交代的事情，我已經做完了。」

女孩將汽水一鼓氣喝完后，催促著黛冬寒離開。

「他是以無敵之姿結束人生的，我所能夠說的就是這些了，再見。」

黛冬寒收起冊子，他覺得常曲洲所詮釋的武道巔峰，其實是對靈魂形態的改造吧，那個魔龍是真正的魔龍，常曲洲超越了人類的限界，變化成了能夠實現武道極限的模樣。

也許對他沒有任何作用，也許會在不經意間發揮效用，現在就記住他的這份對武道的妄想吧。

*

從紅色兜帽女孩的四合院回到賓館后，黛冬寒就帶著付冬靈、秋月伊莉娜繼續旅行，探訪最後一名玩家【壬】。

「你好，少澤。」

黛冬寒在一所醫院的林蔭道上找到了王少澤，幸運的是他還活著。

「咳咳……我一直在等著你。」

此時的王少澤摘下了耳機，他正在聽著各種版本的國歌，嘴角洋溢著淡淡的微笑，蒼白的面頰上僅有著雙眼散發著明亮的色彩繽紛的世界在他的瞳孔中不斷地輪轉閃爍。

「老常已經先走一步了，他對於沒有支持你十分後悔，不過你知道嗎，他比我們都要強的多，在遊戲的最終，他展示了人類的最強境界。」

黛冬寒雙手推著王少澤坐著的輪椅緩緩在林間漫步。

「是嗎？黛（老大）……冬寒，感謝你能夠特地送我一程，我知道老常他有隱瞞一些事情的，不過，我仍然認為你才是最強的，不僅僅是在遊戲方面，你是一位擁有著偉大性格與意志的人。」

王少澤回歸現實后回想所有一切，差不多能夠猜測出所有的真相了，只是現在他對於遊戲已經不感興趣了，他希望能夠在臨死前盡量能夠記住每一個人，盡量給他們留下好的印象。

「多謝稱讚，如果我說，你退出遊戲是我設計的，你會不會『垂死病中驚坐起呢？」

黛冬寒像是和朋友談笑一樣，隨意地說道。

「啊哈哈……那還真得是有趣，不過，現在我只想感謝你，你知道嗎，人很難發現自己存在的弱點與缺陷，拜你所賜，我發現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嶄新世界。

沒有想到，我竟然生活在一個有著如此輝煌歷史，文化源遠流長的美麗國家。

我這段時間最喜歡看的就是歷史，不知道剩餘的時間能不能夠將所有的歷史看完呢，我現在只剩下了對於祖國的摯愛，能夠死在這片土地上是我最大的榮幸。

當我以另一種心態看待同胞與祖國的時候，才發現我竟然是如此的幸福，哪怕是我這樣的人，也會被接受，到最後依然有沒有放棄我的人。

那些曾經看我不順眼的醫生與護士，依然在盡心儘力地為我治療，挽救我的生命，哪怕只是讓我多存活幾天。

而當我改善時，他們消去了對我的所有不滿，露出笑臉與我聊天暢談。

真得是太感動了，父母也擁抱了我，真得很溫暖很溫暖。」

王少澤微笑著訴說著改變的現實生活。

「嗯，你能夠釋然是最好，不過重來一次我還是會做同樣惡劣的事情。那麼，閑聊結束，就談些有用的事情吧。

你現在應該清晰地記得遊戲世界所發生的一切吧？」

黛冬寒停止了推動輪椅，坐在旁邊的竹椅上，問道，

「當然，你放心，我並沒有笨到泄露這些事情，從你的表情來看，有玩家泄露了遊戲中所發生的事情了啊？」

王少澤回答道。

「是嗎，看來這件事情會變得越來越棘手，希望恐慌不會在世界中蔓延下去。

我想，地球已經暴露在了危機之中，雖然不知道GM的真正意圖，但特意地讓外星人與地球人同台競技，等於赤裸裸地告訴我們，外星人存在的事實。」

黛冬寒從兜裡面拿出了棒棒糖，扔給王少澤一個，自己也吃了起來。

「看來你的責任重大啊，守護地球這樣的事情只能落在你的身上了。」

王少澤皺眉，他雖然想要在那個衝突的未來作為地球的一員戰鬥，但是他的身體已經無法支撐他這麼做了。

「我調查過了，你在現實中的確是位遊戲高手，只是不得志罷了，聽說你曾經還是個駭客？」

黛冬寒來到這裡可不是來告別就算了，他會讓王少澤發揮最後的價值。

「你這個人還真得是不給人留任何餘地啊，不過，這也是我應當做的，沒錯，在過去，我曾經加入了一個國際的駭客組織，並且成功突破過某個西方大國的國防網路，這件事情你都能夠追查到，真是厲害！」

王少澤眯起眼睛，還真得是不能夠死得痛快一些啊。

「我準備成立一家公司，想要請你為我搭建防禦，付冬靈在這方面的能力不夠專業。」

黛冬寒直言道。

「我盡量吧。」

王少澤苦笑，看來要在最後的時光再拼一把了。

「首先你幫我調查下這個加密通信渠道，看看有沒有被追蹤之類的。」

黛冬寒從褲兜裡面掏出了一塊U盤，然後伸手朝腦後打了個響指。

很快，付冬靈就提著筆記本走了過來。

「OK，我明白，無論有沒有，我都會幫你們做個暗門，不，還是製作成自動生成的暗門吧，這樣在被攻擊時就能夠了解對手是誰了。」

王少澤同時接過U盤和筆記本，立即進入了狀態。

如果這樣做能夠為守護未來的地球做一分貢獻，他會全力以赴的。

「拜託了。」

黛冬寒拍拍王少澤的肩膀。

好了，現實中能夠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接下來，要為下一輪遊戲做準備了，目前還不知道會是對哪個虛擬幻想世界的再現，但是可以提前做好體能訓練、強化精神之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