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聞言又好氣又好笑,不由得反問道:「你現下不是活的挺好?」
顧長安被她噎了一下,剛要開口說話,便聽見晏傾不緊不慢道:「顧公子生氣歸生氣,何故要這樣罵自己?」
「什麼?」顧公子一下子還沒聽明白,「本公子什麼時候罵自己了?」
晏傾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說我和殿下不是人,那你是什麼?」
「我……」顧長安一時無言以對。
他方才一時氣急脫口而出說她兩不是人,可沒想把自己罵進去啊。
顧公子被晏傾一句話給問住了,絞盡腦汁地想如何回話。
他糾結了好一會兒,忽然想起什麼一般開口道:「秦灼先前說本公子是神仙來着!對,你兩不是人,都是神仙啊!」
說完這話,顧長安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好歹不是自己罵自己的。
秦灼忍俊不禁,「敢情長安這是拐著彎誇我呢,我方才愣是沒聽出來,差點就動手了。」
顧長安聞言,頓時:「……」
敢情本公子方才差點就被打了?
晏傾看着顧長安,不咸不淡地說了聲,「謬讚。」
顧長安再次無言以對,心道:
我跟這兩人說這麼對作甚?
這不是上趕着被人欺負着玩嗎?
顧公子越想越氣,扔下一句「你們倆的事本公子再也不管了,一個字都不會多說,我走了!」
聲未落,他已經快步行至側門前,推門而出。
秦灼跟着起身想再囑咐他幾句,都沒來得及。
這顧長安來的快,去得也快,門一關,便趁著夜色,冒雪而去了。
屋裏只剩下秦灼和晏傾兩人。
「剛把宋文正那些人送走?」秦灼坐回椅子上,拎起茶壺倒了兩杯茶。
一杯推到了晏傾跟前,另一杯自己端著慢慢飲。
晏傾「嗯」了一聲,走到她對面落座。
兩人飲著茶,慢慢說着話。
照秦灼這兩人在北明城觀察到的各人反應來看,北明城的一眾官員,以刺史宋文正為首,其實都希望朝廷硬氣一些,派新的將領、調大軍來同北漠正面開戰。
奈何京城那些跪的太快,說送公主去和親就送公主去和親,要錢要糧也立馬奉上。
跟北漠開戰?
根本想都不敢想。
秦灼知道宋文正宋刺史有個兒子叫宋旭,自從北漠大軍兵臨城下之後,就奔走四方,遊說各方手握兵權的重臣出兵相助,一直碰壁,也不放棄。
宋文正這兩天,帶着底下的官吏頻頻求見,其中也那麼點聽聞秦灼在京城行事囂張,性子輕狂,想着讓她人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反悔不去和親,宋旭去遊說各方出兵相助的時候也能有個名目的意思。
可秦灼心中已有打算,在這方面她一向信奉古訓「事以密成,泄則敗」,半點也不敢透露給旁人知曉。
而且這北明城的官吏之中,說不準就有被北漠人買通的姦細。
即便宋文正是真的一心為國,可他曉得秦灼要做什麼時候之後,只怕也瞞不住底下的人,知道的人一多,危險就越大。
所以她寧可不見宋文正,被北明城這些人隨意揣測。
這些話秦灼不說,晏傾也知道。
他與她相對而坐,清冷俊秀的面容被暖光籠罩着,如同暖玉生輝。
「宋文正此人日後可用。」晏傾低聲同她說:「他底下有個姓韓的參將、姓李的幕僚,似有異心,剩下還有可疑的幾人,我再斟酌一二,列個名單明日給你,你從北漠王庭回來之後,直接將這幾人除去即可。」
這兩天,都是晏傾跟北明城的這些人官員打交道。
才見了幾回,他便察覺了誰人有異心,秦灼覺得這本事也真是厲害的很。
可她聽到最後一句,忽然又察覺出有些不對來,「你現在同我說這些做什麼?怎麼有點像……」在交代後事。
什麼叫『你從北漠王庭回來之後,直接將這幾人除去即可』。
好像晏傾在說這話的時候,就沒打算自己也能一起回來似的。
秦灼心裏亂七八糟地想着,欲張口卻又不知該怎麼說。
她膽子是大,可也怕一語成鑒。
其實秦灼後半句沒說出口,晏傾也知道她要說什麼。
他實在太了解她了。
「你想到哪裏去了。」晏傾當即便又補了一句,寬她的心,「提前同你說一聲,有備無患罷了。」
秦灼多打量了他兩眼。
眼前這人神色如常,什麼異常都看不出來。
她只好緩緩道:「是這樣最好。」
其實事情已經說的差不多了。
夜深漸深,窗外風雪催人。
要換做平時,晏傾早就自覺地起身走人了。
今夜卻不知為何,說完了話還在這坐着。
秦灼朝窗外看了一眼,這些天初五睡前都會來她這待一會兒,每次都是無爭或杜鵑採薇來領才肯走,今日也不知做什麼去了,這會兒還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