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爭的臉色破天荒地變得有些微妙起來,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你一番情誼我心領了,只是你我同為男子、那個我不是說男子和男子之間就絕對不能有什麼情意,只是我沒有這方面的念頭,半點也沒有,你、你能明白吧?」
「我……」秦灼本是滿懷擔憂,聽到這些話,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
原本風急雨驟的緊迫氣氛一下子變得奇怪起來。
謝無爭原本就奇怪一個顧長安這麼個生在富貴鄉里的公子哥怎麼會就想不開就在這亂局之中攪渾水,這可是動不動就會沒命的事兒,原來是為了他才……
這情意未免也太重了些。
謝無爭見秦灼不說話,只能硬著頭皮繼續道:「眼下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若這次難關能平安度過,日後我帶你去京城,多瞧瞧真正的絕色美人,到時你自然……」
「你說什麼呢?」秦灼實在聽不下去了,只能開口打斷了他,「我沒有斷袖之癖,對你也沒那個意思,我只把你當做兄長。」
謝無爭聞言立馬鬆了一口氣,「兄長?兄長好啊!」
少年放下心來,一門心思都放在了正事上,低聲交代道:「我屋中左邊柜子頂上放着一柄尚方寶劍,到必要之時,你儘管取來震懾眾人,能不能暫且不論,好歹比一般的刀劍鋒利得多,可以防身。」
秦灼忍不住笑,伸手把少年微皺的衣襟給撫平了,溫聲道:「其實我有很多話想同你說,只是不知從何說起,而且眼下也不是好時機。你且放心去前頭抗洪,我會儘快料理好刺史府的事帶人來支援,你千萬、千萬要小心珍重。」
「顧兄保重!」謝無爭握住了秦灼的手,且鄭重其事地握緊了。
兩手相握時,他心下卻忽然拂過一絲疑惑:顧兄不僅生得好看,這手也比我的軟多了。
江南水土養人,果然不假。
秦灼凝望着眼前人,「保重!」
她一出聲便瞬間把謝無爭那點亂七八糟的疑惑給驚飛了。
「那我、先過去了。」謝無爭說着連忙收手回袖,轉身出府而去。
秦灼在廊下站在了一會兒,看着少年離去的背影直至花遮樹掩再也看不見,才邁步往回走。
只是剛一轉身便看見晏傾朝這邊走來。
大雨滂沱,落在地上濺起水花無數,他一身白衣被濺上了泥點,如同謫仙自雲端落到了塵世間。
那張俊臉還是沒什麼表情的樣子,頗有幾分天塌地陷我自歸然不動的鎮定從容。
「信寫好了?」還是秦灼先開了口。
晏傾淡淡道:「嗯。」
秦灼和他其實沒什麼好說的。
可今日之事到底性命攸關,還有沒有命再見都說不準,這樣想想,便覺着眼前這人也沒那麼礙眼了。
她又道:「那個李什麼的不是找張大去了嗎?他們都還沒來,你這麼急着出來做什麼?」
晏傾只是眸色如墨地看着她,沒說話。
「你這樣看着我作甚?」秦灼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略略一猜這人的心思,可這廝一貫心思深沉,自年少時便總是一副「我有話同你說,可我偏偏不同你直說」偏要叫人猜的死德性。
如今性子越發清冷,滿身寒氣,更加讓人猜不透了。
她心中閃過諸多可能,怎麼也想不明到底為何,反而越想越氣,忍不住道:「你有話不說,長這張嘴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