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我們完全進入了洞穴，這才能完全直起身體。比起外面，這裡面的水流平靜了許多，而且比我之前料想的，水面開闊了不少，但是周圍幾乎全黑，除卻洞口邊緣一點的地方，完全看不清裡面的構造。阿桑點涼了露營燈舉起來，我抬頭正好看見賀涼生倒掛住岩洞上方回到筏子上。他的動作意外得很輕，筏子幾乎沒怎麼顛簸。
我皺了皺鼻子，覺得自己應該是要對這尊武神超乎常人的運動神經免疫了，於是便別來目光去觀察洞里的情況。但是這一看，我卻疑惑起來。按照安淳他們之前的說法，這裡應該是個相當大型的洞穴才對，但是我一眼卻看到了洞底。另一方面，這個洞穴的洞壁和洞頂也太過於光滑了，就算是常年浸沒在水中，也不至於光滑得連一條縫隙也看不見，不過這樣一來，賀涼生就顯得更加牛逼了——誰來告訴我，他是怎麼穩穩噹噹得攀在這種連突起都幾乎找不到的地方，並且來去自如的？！
難不成這裡也和錦屏山的小路一樣，是人工開鑿出來的？之所以一眼就能看到洞底，則是因為有什麼機關沒有開啟？
我這邊正在疑惑，安淳他們那邊已經進來了，水面上頓時並排著兩條橡皮筏，不過還是綽綽有餘。阿桑和老力分別問候了一下自己的主子，倒是晨易和賀涼生，只是向對面筏子上的人點了點頭。
「小遐，還好吧？」馬叔在那邊看向我，問道。我有些尷尬於他直接喊我小名，只好僵著臉點了點頭。他倒也沒追問什麼。轉身就面向安淳和宓泠開始說明情況。
「入口是在水下四米左右的地方，這裡是一個葫蘆口的結構，進去后，大概游七八米就能開始上浮，上去后就是原始洞穴。不過我們的人之前只是在水域周圍稍微探索了一下，不知道具體情況。」他說著，其他人已經開始各自分配氧氣瓶和呼吸嘴等「大家各自小心。上去后原地等待——單獨行動出了問題可就不在我們的擔保範圍內了。」馬叔說這話的時候重點看了看安淳和宓泠，果然薛家和他們的合約除了裝備外，還是有另外的內容的。
但是安淳和宓泠對於他話語里的警告並沒有什麼明顯反應。只是默默地開始脫下身上的救生衣和外套，然後把呼吸嘴等東西快速地穿戴上。他們這些老手很快就穿戴整齊，只剩下我一個人愈加著急地搬弄起那些東西，卻愈加手忙腳亂。阿桑便過來幫我，但是嘴上卻什麼也沒說，倒是給我留足了面子。
所有人都準備好后，就是下水了。但是我們自然不可能全部下去。所以就需要有一方留下一個人在上面。不過，留誰下來，可就不是一件大家打著商量就能夠了結的事情。
馬叔先發制人，看見我們這邊老力正在整理著安全繩，便語氣有些不經意地說道「這位老哥不是手上有傷嗎？要不然就別下水了，免得感染。」
安淳聞言挑了挑眉梢，看了一眼老力包起來的手臂，之前他一塊肉都被撕掉了，這樣短的時間裡自然是長不出來，所以明顯就缺了一塊下去。
老力臉色也不太好，回望了一下自家主子，見安淳沒有阻止的意思，便立馬很不客氣地回了馬叔一句「不必了！我看馬先生才是不走這條道上的人，還是不要下去自找麻煩才是！」
「嘿，老哥你可別誤會，我只是單純問一下。」馬叔吃了癟，倒也沒脾氣，只是笑了笑，便轉而看向安淳和宓泠「那我也明人不說暗話了。這地方誰也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麼情況，要留人守著筏子是肯定的，咱們必須地有一方讓步。」
馬叔的語氣有些重，而且一字一句地語速也放慢了些，顯得很有一種讓人噤聲的壓迫感。我心裡咯噔一下，心說果然還是那個跟著我老爹一起縱橫商場的老手腕，這變臉的速度和氣勢都是遊刃有餘的。
不過可惜的是，在場的除了我，沒有一個人吃他這套。安淳語氣平淡地應了一聲，便道「要留那也是你們薛家出人，要不然我們可不就是白吃這啞巴虧了嗎？」說著，著重掃了一眼兩面的人馬。
我這下倒是想起來他當時很爽快地就答應了薛翛伯要求再加一人的條件，原來是早就打算好在路上要接著這件事算計我們的。而且我看著情況薛家還真是不得不放棄一個人，不說宓泠那邊，就看安淳，賀涼生是決計少不得，而老力，我看他就算在人家帶著重傷也不肯放過的勁頭，恐怕也不是輕易就能丟下的角色。
馬叔自然是知道這點的，他沉吟了一會兒，抬頭果斷叫了一聲阿桑「你留下，老刁跟我下去。」
阿桑聞此眉頭皺了一下，顯然是不願意，不過口頭上卻沒有停頓，只低低地應了一聲，便取下腰間的安全鎖，轉而系在了筏子上。
事情一旦安排妥當，便是正式下水了。他們幾個人互相打了幾個信號，那個叫老刁的大鬍子便先行帶上潛水鏡翻了下去，緊接著是宓泠，然後是馬叔、晨易、安淳。這次換成賀涼生顧著我，倒是比晨易那個臭脾氣溫和多了。
賀涼生殿後，所以是我先下水，阿桑要顧著兩個筏子，把安全繩給我之後就顧不上了。賀涼生幫我把安全鎖扣上后，又教了我怎麼用手電筒和氧氣設備，便提拉著我腰上的繩子看著我下了水。
我從未想過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潛水竟然會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而且情況不明的洞穴里，一時間心裡感慨萬分。江水冰涼刺骨，即使是隔著潛水服也能很清晰地感覺到，我借著筏子上的燈光，眼睜睜地看著黑色的水一下子沒過，心裡即使恐懼又是激動，但是很快，身體快速下墜地感覺就讓我慌張了起來，我一邊下沉一邊手忙腳亂地比劃了好久，才穩住中心，揮動手電筒向水底照去。
水底也是一片漆黑，但是因為這裡的水質還不錯，而且洞穴里幾乎是靜水狀態，所以我大致看得清這個葫蘆口邊緣的狀況。我試著翻轉身體向下遊了一點，就看見前面冒出了一點幽綠色手電筒光——正是前面的安淳。
我順著光線往前遊動，不一會兒就摸到了一個洞口的邊緣。這下，我算是能夠具體想象出馬叔所說的葫蘆口是個什麼形狀了。
這就是個大洞連小洞的機制，裡面的大洞穴一頭是封閉的，但是有一個水潭或者地下河之類的水域，而水域底部則就是眼前這個隧道一樣的小洞穴，通過小洞穴與外部的這個淺淺的溶洞連接。如此，漲水的時候，隧道就能被江水完全地隱藏起來，自然也難以發現後面連接的大洞穴。
怪不得這個溶洞明明這麼淺，洞口卻沒有形成漩渦，我心想，原來是因為這裡有一個「管道」把水疏通到了更大的空間里。想著，我便把身體擺平，然後一手撐住洞壁，一手提著手電筒往裡面游去。
但是隧道里不比外面，由於要平衡水壓，所以這裡的水流很明顯，我剛進去一米多的距離，就明顯感覺到了一股推力，接著手上便打滑起來，整個人東倒西歪地順著水流就往前衝去。但好在如馬叔之前所說，這個隧道不長，我很快就感覺自己被拋到了一個巨大空間里，手電筒四下一照，果然已經不見了洞壁，而是一大片更為詭譎的未知的水域。
我向上看了看，看得見水面之上有幾道手電筒光。同時身後也隱隱地冒出了一點燈光，我心知是賀涼生下來了。原地躊躇了一下，便開始上浮。
出水的時候，最明顯的感覺就是身上很重，而且雖然在水裡的時候是靠著氧氣瓶里的氧氣的，但是還是會有一種還是陸地上的空氣更加清新的感覺。我幾乎是立刻放開了呼吸嘴猛吸了幾口氣，然後便頭腦有些發暈地往有燈光的地方游去。
「要是擱在空氣有問題的地方你小子剛才就直接掛了。」頭頂響起一個聲音，我不抬頭都知道是安淳那傢伙，我在心裡默默地翻了他一個白眼，然後有些費勁地滾上了岸。
等到我把背上死沉死沉的氧氣瓶卸下來，抬頭一看。之前五個人已經把東西都整理好了，安淳正站在我不遠處意味不明地笑著，手裡夾著一根香煙——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把這東西帶進來的，我看他下水的時候明明沒有帶什麼別的包裹啊！難不成是塞在潛水衣里？！
「我是看見你們都上岸了，這裡的空氣當然沒有問題。」我想起我出水的時候他的話，立馬反駁過去。
安淳愣了一下，可能是之前以為我不會回答了「糊弄誰呢？就算我們上岸，就不準拖著氧氣瓶了？臭小子，瞎機靈個什麼勁。」
我氣結地瞪著他，但是馬上受到了站在他後方不遠處馬叔一個瞪視，立馬就噤聲了。同時，馬叔咳嗽了一聲，把放在地上的潛水燈打亮了一些，這下，我們可以大致看見這個出水處周圍的情況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