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許夜取出了收音機，按下了按鍵。

他目視前方，心臟砰砰砰跳動着，很不平靜，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裏是流亡之地真實三十分鐘。」

「今天凌晨1點，我們在歡度新年之際，距離流亡之地外三十公里處的營地，遭遇了大量蝗蟲的襲殺，整個營地寸草不生，有關情況還在了解。」

「守序者之心已經出動，現在懷疑是變異的蝗蟲，數量超過十萬隻，個頭超過三米。」

許夜皺起眉頭。

這是已經出動了？

艾羅先生，真的要不顧一切，讓母巢降臨，只為了引起人們的恐慌？

可是，這些蟲子根本沒多少思維，數量又龐大，傷亡根本無法控制。

許夜根本不相信，蟲子會完全聽從指揮，或者說，母巢的投影，會如此嚴格的遵守約定。

「呲呲呲……」

信號一陣凌亂。

似乎被什麼東西干擾了一般，這個擁有着暗墮之主氣息的收音機，此刻也無法得知正在發生的事情。

轟隆隆！

驟然之間，一道連綿不絕的如同雷聲般的悶響，炸響在整個街道，炸響在眾人的耳邊。

「發生什麼了？」

「這大過年的，也亂七八糟的。」

「快！快看天上！」

街道上，房間里，無數人仰頭，或者打開了窗戶。

雲層翻滾著，金色的太陽，突然黯淡了一下，緊接着，如墨一般的陰影，從虛空裏逸散出來，像是大水決堤般，眨眼間，就淹沒了整個天際。

流亡之地，綿延數百公里，加上周圍的營地，人口都有數億。

然而此刻，陰影像是瘟疫病毒般，不斷的蔓延，吞沒了金色的太陽，吞沒了淡藍的太空，吞沒了人們的視野，並且不斷壓了下來。

所有人心中，只覺得無盡的壓抑，像是面對世界末日。

「這是？」許夜瞳孔一縮，開啟攝魂后，他的視力，輕易洞穿了陰影，看到了裏面的場景。

那是一個無比巨大的巢穴，層巒疊嶂般，堆積在一起，渾身是紫黑色的，一眼看不到邊際。

整個巢穴呈現鳥巢狀，表面光滑，但又有如蜂窩般的紋理。

「母巢！」

「是母巢的投影。」匪爺猛然一縮，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劇烈的跳動着。

「媽呀，好大啊。」愛麗絲掃了一遍，憋了半天，最終吐出一個形容詞。

旋即，它雙爪抱臂，高貴的冷笑一聲。

「也就大了一點而已，一般在進入古聖之後，身體都能規則化，大就了不起啊，有本事下來單挑啊。」

愛麗絲豎起了中爪。

突然，那道陰影處，裂開了一道縫隙，母巢的投影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其中一處蜂窩的紋路，對準了愛麗絲的方向。

「汪汪汪。」

愛麗絲低吼出聲。

看着愛麗絲如此絲滑的轉化，許夜臉皮抽搐，很想裝作不認識對方。

但他同樣，察覺到了母巢的注視。

對方並沒有明顯的眼部特徵，但許夜還是感覺到了，偌大的母巢，正在看着自己。

「死貓，都怪你，叫囂什麼，神靈是會有感應的，哪怕祂只是個投影，但我們都知道祂的名諱。」

匪爺罵罵咧咧道。

「完了，這下是真的完了，我們被祂注意到了，你一個瀆神者，絕對逃不了被關照的命運。」

「你完了，我也就完了。」

「像我如此高的位格，對方肯定不會放過我，甚至是沖着我來的，我有預感。」

「至於死貓，對方完全沒把你放在眼裏，你倒是可以逃命。」

「哎，算了吧，許小子，你將我挖出來，放在這裏，讓我被母巢帶走，你們趕緊逃命吧，不要被我連累。」

許夜聽完，翻了個白眼，匪爺也太自戀了一些。

愛麗絲更是擼起袖子：「阿夜，把那傢伙放出來，我給它一巴掌，本貓就知道，它想要投靠神靈，如今見到一尊真神，恨不得把臉貼在別人的屁股上。」

天空已經完全陰暗下來，空氣濕冷得厲害，窗台上，眨眼就結滿了一層厚厚的冰霜。

下一秒，陰影如墨，翻滾著，隨着一聲悶雷，下起了紅色的雨水。

天地之間，像是在流血一般。

聖十字醫院。

地下停屍間。

一身蕾絲裝扮的大媽，瞬息從冰櫃里，爬了起來，隨着他的舉動，一間間冰櫃全部打開，一道道似男似女，非女非男的身影坐了起來。

「怎麼了？」

小姨子端著紅酒杯，踩着洞洞鞋，優雅地走了進來。

「外面母巢是否降臨了？」大媽輕啟烈焰紅唇。

「對。」小姨子品了口酒，表情淡然，「我們要幫忙嗎。」

大媽皺起好看的柳眉：

「我原本想去幫忙的，畢竟，這是我們的地盤，但你也知道，有人和母巢有過協議，這次戰爭造成的傷亡，會控制在一定程度內，而且我剛才在夢境裏，接到了主的指示。」

「主讓我們不要參與到這次行動中來，蟲子會避開聖十字教堂。」

小姨子遲疑：

「這有些奇怪，主以前不是這樣的，總覺得主的變化很大，主也沒說，什麼時候會降臨。」

大媽搖搖頭，她能感受到外界可怕的能量震蕩，那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戰慄，連她都為之膽寒。

「我們只能遵從主的意思。」

「睡眠吧，主拿到了幻境主宰的神格，擁有部分幻境主宰的權柄，在睡眠之中，我們將突破自己的瓶頸。」

「這個世界荒廢了，誠如主所言，我們需要積蓄力量，去迎接新世界。」

……

「艾羅先生，這就是母巢的力量嗎，這就是神靈的力量嗎？」

蘑菇頭跪在了地上，他們被母巢注視着，那股威壓，令他們連一絲反抗的心都無法生起。

關澤更是將頭，虔誠的貼在了地上。

唯有艾羅先生，死死的抵抗著這威壓。

他是合作者，並非臣服者。

「謀劃了數十年的行動，終於成功，當年我就知道，遲早要對浮空城動手，所有的巧合，所有的謀划，在這一刻，終於降臨。」

艾羅先生略有些臃腫的身軀挺直，他舉起雙手。

「雖說出現了一些小插曲，小幸運兒失蹤了，但母巢的投影，終於吸收了禁區的能量，完整降臨。」

「屬於我們人類的時代，降臨了。」

「唯有鮮血和苦難，才會激發我們，我們將會出現越來越多的覺醒者。」

「艾羅，莫梭，你們是不是覺得我瘋了？」

「但，人類已經，退無可退。」

「不僅是我們流亡之地，只要不反抗，浮空城、曙光塔、雙星公司、迷失深淵，將全部淪陷。」

「你們覺得，我的目標，只是浮空城嗎？」

「不！」

「真神會開闢一條通往新世界的道路，我們需要積蓄力量，積蓄覺醒者的力量，去殖民，去征服，去掠奪。」

「我們需要一批有血性的戰士，而不是，一群懦夫。」

艾羅先生的話，讓兩位手下面露驚駭之色，互相對視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恐懼。

直到此刻，他們才明白，艾羅先生真正的目的。

……

紅雨依舊在下，這些詭異的雨水，連着天地，粘連着空氣，落在地上，落在房屋上，落在行人的身上。

宛如，世界末日。

「嗡嗡嗡！」

空氣里，忽然響起了劇烈的，如同轟炸機一般的聲音。

許夜抬頭一看，發現那根本不是轟炸機，而是一群已經進化到巴掌大小的蚊子，在空中徘徊著。

「這紅雨能讓昆蟲變異！」

「這樣下去，整個流亡之地，豈不是要完蛋了。」

蚊子越來越多，盤旋在公寓樓的上空，像是一大群小型的無人機，匯聚在一起。

而後，在眾人的尖叫中，一頭扎進了某個房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