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殺了貝琳女士?
在場的貴族們都沉默了下來,憤怒心驚的同時,又有些畏縮,沒人吱聲。
十年前的隱秘,被揭開了一角,而這一點點的真相,就足以讓這些年輕的貴族們心驚。
搞不好,這會引起浮空城兩大勢力的對決。
當然,也有人心思活絡。
他們認為,貝琳死了最好,所有的秘密,都到此為止,所有的線索,也在這裡中斷。
反正已經死了一個人了,也算給了黎明之刃一個交代。
「啊啊啊——」
老鄭發出了咆哮,像是哮喘一般,落在眾人的耳朵里,彷彿隨時都會斷了氣。
他的眼睛在喘氣、在嘶吼,渾身發抖著。
而後,他沖向了許夜。
「師父!」
周野大喊一聲,隨之也沖了過來。
他的心在滴血。
這是他的師父,是他將自己從深淵裡撈上來的人,如師如父。
他一直沒有想到,原來,師父也呆在深淵裡,但卻將自己,托舉了出來。
砰!
他鼓足全身的力量,想要將對方攔下。
但鄭成東只是左臂上的眼珠子看了他一眼,後者如遭雷擊,整個人觸電般的倒飛出去,重重地砸在了牆壁上。
「匪爺,你的力量,能不能鎮壓他?」
許夜手持黑刀,正對著老鄭,隨著對方每一步落在,整個樓道都在震動,像是有一輛極速而來的火車。
因為速度太快,經過牆壁的時候,那些牆皮以及壁畫,全都被掀飛,在空中瓦解成碎片。
「在我的記憶里,我只要恢復千分之一的力量,吹口氣就能碾壓他,十分簡單。」匪爺傲然道。
「日,那就是不行了。」許夜吐槽。
「什麼不行,你才不行……我只是……只是暫時不行……」匪爺嬌羞道。
突兀地,許夜只感到眼前一花。
四周的空間彷彿都扭曲了,空氣呈現波紋狀,向著四面八方擴散而去。
這是因為,對方的速度,超過了許夜肉眼能見的範疇。
下一秒,他眼前一凝。
鄭成東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的心臟位置,「撞」在了許夜的刀上。
黑刀刺穿了對方的心臟,刺穿了後背,刀尖帶著鮮血,出現在空氣里。
黑刀蠕動,一點一點,吸收著鮮血,詭異而妖艷。
許夜大驚,正要拔出黑刀,卻發現,自己握著刀柄的手,被老鄭雙手死死抓著,一點一點,往對方的身體里捅去。
他臉上的眼睛,閉合了不少,露出了清晰的五官。
「老鄭,你……」
「嘿嘿嘿,怎麼樣,我帥不。」老鄭抬頭笑著,牙齦上全是血,「你小子上次殺的,只是一個青銅貴族的後代,我殺的,可是白銀貴族的後代。」
「咳咳咳……」
說完,又吐出一口鮮血。
許夜咬著牙齒,臉上露出笑容:「很帥啊。」
老鄭的呼吸越來越大聲,轉頭看了一眼踉踉蹌蹌爬走過來的周野,嘶啞道:「我跟你說啊,我也是有私心的,我死在你手裡,你能夠承受,如果死在周野那小子手裡,他會瘋的。」
「他看上去木訥,但脆弱……」
「別說話,讓我說完。」
「我,我們啊,老孟也是,還有隊里的那些老人,自從十年前,就一直處於黑暗之中,有些事情,我們沒辦法治癒,也自愈不了,這是心結,總要有個結果的。」
「我們人生里的光明,在十年前就被剝奪了,我們早就在深淵裡。」
「可是啊……你們不同,你們還小,還是孩子,你們還有未來和明天……」
「尤其是你,老孟對你寄予了厚望,你讓他看到了一點希望……」
有什麼溫熱的液體,從眼眶裡流下,許夜知道,那是自己的眼淚,還有老鄭飛濺在自己臉上的鮮血。
「老鄭,別說了,我們回隊里治療,你不是說,是男人就得抽煙喝酒,你還沒教我呢。」
「再不說,就來不及了……咳咳……」
老鄭扯動粗糙的臉皮,每一個毛孔,都在溢血:「這個世界已經夠糟糕的了,我們一直不想把仇恨傳到下一代。」
「所以,不用為我復仇,不用帶著仇恨的心,這世界是個深淵,但我喜歡你們,能在這個深淵裡發光,雖然這話很聖母。」
「但我現在,釋然了……」
他的雙眼,柔和了下來。
「……黎明之刃的規矩,一旦隊友或者遭遇污染畸變,立刻殺了隊友或者自殺。」
「希望我沒給你添麻煩。」
「還有,幫我開導一下周野這小子,他思維僵硬,轉不過彎,你救過他,他聽你的話。」
咕嚕嚕。
話音落下,老鄭的皮膚上,冒起了黑色的泡泡,他的身軀逐漸融化,像是泥沼一般,從上到下,癱軟了下來,化作了一灘泥水。
周野撲了過來。
然而,他什麼都沒抓到,整個人摔在了地上,摔在了泥水裡。
他沒有哭,沒有說話,只是將腦袋,埋在了裡面。
無聲無淚的哭泣。
「老鄭,你沒給我們添麻煩。」
許夜低頭,擦拭著淚水,不顧四周眾人異樣的眼神,喃喃道。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泥水之中,流動著一對眼珠子。
那是老鄭的眼球。
溫柔、平和,就像是長輩注視著寵溺著晚輩,沒有一絲暴戾。
「這是禁忌物!」匪爺道,「大部分的禁忌物,是在天道扭曲的環境下產生的,他幾乎已經到達了三級畸變的程度,雖然沒讓四周環境扭曲,但他的身軀,已經產生了規則上的扭曲。」
「這對眼睛,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產生的禁忌物。」
「這眼珠的品階,達到了C級!」
匪爺的話還沒說話,突然,一道陰風從側面襲來,下一秒,一道曼妙的人影,出現在許夜的面前,隨手撿走了這對眼珠。
「嘿嘿,這趟沒想到,還有個不錯的收穫,這怪物沒想到死了還有用處,真是不錯。」
「嗖!」
人影一晃,腳尖輕點著扶梯,如飛燕一般,幾個起落間,便離開了。
這裡沒有序列7,哪怕有,陸娥自問,對方也攔不住自己。
「是之前那個女人,少婦社的女人!」匪爺叫嚷道,「艹!敢搶老子的東西,不要命了吧,許小子,匪爺今天不管你如何,就沖她敢搶我們的東西,哪怕是序列6,也得把她砍了。」
許夜沒有猶豫,跟安德森說了一句讓他維持現場秩序,轉身背負黑刀,朝著陸娥追了過去。
不是因為要尋求突破的刺激。
不是因為那是C級的禁忌物。
不是因為身為黎明之刃的責任。
只是因為,那是老鄭的遺留物。
只是因為,有一股情緒,堆積在嗓子眼。
只是因為,他想拿刀砍點什麼東西。
他殺氣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