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

「滋溜滋溜……」

不遠處的小玉，還在掙扎著，在荒野上翻起大量的塵土。

而在許夜面前，姜強正半蹲在地上，扒拉著神川千的屍體。

吃完腸子吃胃，吃完胃吃心肺……

這種場景，驚悚到了極致，讓許夜忍不住有種嘔吐反胃的生理。

「他是被污染了嗎？第二人格佔據了主導地位？是只野獸？」許夜下意識道。

心臟劇烈起伏，匪爺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困惑：「不應該啊，覺醒者不會這麼容易被污染，而且他還扯斷了手臂，斷絕了污染源，更何況，污染不會這麼快，如果是普通人還說的過去。」

許夜緊緊握著黑刀。

「某種儀式？」突然，愛麗絲沉聲道。

「什麼？」匪爺和許夜同時問道。

愛麗絲見狀，頓時雙腿站了起來，兩前肢叉腰，嘿嘿一笑，終於輪到本貓上場了。

「不知道，我感覺見過這種場面，是一種儀式，通過吞食來融合他人，繼而達到另外一種境界……可惡，腦袋好混亂。」

就在愛麗絲捂住胖乎乎的腦袋的時候，對面的姜強已經結束了進餐。

姜強轉過身來，細細的用紙巾擦拭著嘴角的血漬和肉末，見了許夜，開心的笑了起來。

許夜察覺到，對方斷裂的手臂處，長出了金黃色的東西。

他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那是稻穗，一簇又一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繼而交纏在一起，沉甸甸的，已經到了割稻的時候。

不過片刻，稻穗化作了一條全新的胳膊，和之前一般無二。

姜強活動了一下胳膊，見沒有異狀，臉上滿是欣喜。

他的眸子是純凈的，宛如新生的嬰兒，明明剛剛食過血肉，可身上卻沒有絲毫的戾氣。

「小心，這小子有點不對勁，太邪門了點。」匪爺提醒道。

事實上，許夜已經察覺到，對方身上，每一個毛孔，都在散發著危險。

姜強輕鬆愉悅的聲音響起：「再次介紹一下，姜強，來自曙光塔。」

「許夜，你可能以為，我是因為神川家族，才背叛了雙星公司，但事實上，並非如此。」

「我是豐收母神的信徒。」

豐收母神？

哪個教派？

又瘋了一個？

許夜暗暗想到，這是一個廢土世界，因為資源、戰爭、天災人禍等因素，世道混亂，人類極度缺乏安全感。

所以，在這片土壤上，人類為了尋找精神上的寄託，就有了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宗教信仰。

諸如貓貓教，反詐騙神教，鍋碗瓢盆教，回龍教……

當年的永恆教廷，就是其中一個。

因為信仰太多了，官方也懶得去管理，大部分人都是哪個有用，就去信仰哪個，牆頭草一樣。

這就導致永恆教廷初期，也被忽略，才釀成了後面的大事。

似乎看穿了許夜的想法，姜強正經解釋道：「吾主豐收母神，是正統的神靈，祂代表著豐收、富饒，代表著溫飽、幸福。」

許夜將目光從神川千的屍體上收回，恩，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姜強繼續道：「神川家族，便是祂降臨所在，我是祂選中的信徒，所以我並非背叛了曙光塔，我前往神川家族，是為了祂的降臨。」

許夜眉頭緊鎖，他曾在攝魂的時候，聽到過這個消息，於是，嘴巴里蹦出了三個字：「新世界？」

姜強並沒有意外，無論是廢土上的普通人，還是高層，亦或是覺醒者，都知道新世界的傳說。

在這片貧瘠無序的土地外面，有一個新世界。

這是廢土上所有人的希望。

夢寐以求，尋找了數十年的凈土。

姜強目光虔誠：「祂是豐收母神，一切都可以共享，這萬物天地間，在祂的眼中，都是可以食用。」

「人，需要互幫互助，才能達到新世界。」

許夜問道：「新世界在哪裡？」

「吾身海納百川。」

「吾身藏污納垢。」

「吾身聖潔光輝。」

「吾身極為新世界。」

姜強的聲音，越來越響亮，「這是祂的原話，祂的身體，就是新世界，祂願意讓所有人，進入祂的身軀。」

許夜嘖了一聲，有了不好的聯想，好在對方沒有看出他的臉色。

「神川家族，確實天命所歸，但也不過是，祂降臨的媒介，而我，便是祂的第一批信徒。」

「許夜，和我一起去神川家族吧，等待祂的降臨。」

去才怪了呢。

許夜心裡，瘋狂搖頭。

他面色嚴肅，苦笑一聲：「很不湊巧，你來遲了，其實我是永恆教廷的成員，吾主終將降臨，也同樣會帶領吾等，走向新世界。」

「永恆教廷！你是永恆教廷成員！」

姜強忍不住驚呼，驚疑不定的看著許夜，「我從祂的囈語之中，曾聽過這個教派，祂曾經說過，暗墮之主，是她的從屬神靈……」

於是，他笑了起來。

「所以，我們是一家人。」

「一家人……」

許夜聽到這話，也同樣笑了起來，神情迷迷糊糊，眼睛泛紅，映上了血色。

他恍惚著、踉蹌著身體，走到了姜強的身前，伸出雙手，和姜強緊緊握在了一切。

姜強笑道：「我們是一家人，應當互助，祂會很欣慰，吾等一同前往新世界。」

「一家人……」

許夜痴痴傻傻的笑著，忽然臉色一變，罵道，「我可沒你這個不孝子！」

姜強神情驟變：「怎麼可能，你已經被我控制住了，這是祂傳授給我的能力，你怎麼可能會掙脫。」

那是一種序列天賦，8-565【歸屬感】。

只要在邏輯上，做些簡單的手腳，就能在對方不設防的情況下，讓對方產生歸屬感，繼而被控制。

剛才姜強，就是先說了暗墮是豐收母神的從屬神，繼而引出大家是一家人。

很簡單的邏輯。

但如果有人知道，暗墮和豐收母神並非從屬關係，就能不被影響。

至於許夜，卻是被愛麗絲提醒了一下。

「抓到你了！」

許夜咧嘴一笑，他雙手緊緊握著對方的手掌，姜強想要使用序列天賦掙脫，卻發現，四根觸手又同時捆住了他的手腳。

「你抓住我有什麼用，你的雙手也被綁住了。」他冷哼一聲，身體在不斷變大，皮膚上出現了石頭的紋路和色澤，這是【岩石巨人】天賦。

只要幾秒鐘，他就能掙脫。

「嗡！」

而就在這時，他發現，許夜的瞳孔閃爍，一道黑點，凝聚到了極致，而後猛的朝著自己射了過來。

「誅神魂光！」

黑暗的荒野上，驟然亮起一道更深沉的黑暗光束，從地面，一直打向天空，彷彿要奔著紅月而去。

數秒后，黑光仿若到達了極限，而後如同煙花一般，在空中擴散開來，籠罩了方圓數百米。

「咔咔咔！」

在不遠處，黑光籠罩下，銀白色的液態金屬上，那張少女麻木的臉孔，突然頓住，十幾隻巨大的機械臂，也停止了舞動。

少女的臉從液態金屬里站了起來。

而隨著她的動作，四周的金屬和機械臂，也一併收縮，重新回到了少女的體內。

小玉站在原地。

她看向不遠處的許夜，而後再望著自己的雙手、身軀……

愣住！

咆哮！

哭泣！

在月光下，她嘶聲裂肺的，奔向了遠處。

而許夜，在使用了誅神魂光后，當即力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腦袋割裂般的疼痛，雙眼脹痛、發黑。

但好在，這次的癥狀，比第一次使用輕多了。

而且，隨著實力的提升，他和愛麗絲，似乎能控制住誅神魂光的能量，不至於一次性，就將自己體內的力量抽干。

「哎……太危險了，真是累死匪爺我了。」心臟心有餘悸道。

「你哪裡累了？！」許夜和愛麗絲異口同聲。

「嘿，我這不是擔心嗎，那小子加持了神靈的力量，他雖然是序列8，但已經超越了這個層次，要不是誅神魂光直接命中，我們都得交代在這裡。」

「恩？他的靈魂還沒有徹底消散，剩餘了一點，愛麗絲，快使用【攝魂】。」匪爺指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