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麼？」

「報告教官，許夜。」

「感覺如何？」

「很……很好……」

許夜躺在絕壁之上，努力的，睜開一隻眼睛，遙望前方。

太陽在地平線上，嶄露頭角。

原來自己看錯了，那不是夕陽，而是朝陽，一點點，在努力地升起，金色的光輝，從遙遠到近處，再鋪滿了全身。

許夜感覺暖烘烘的，從裡到外的溫暖，就像是在冬天裡，在沒有暖氣的情況下，剛剛洗完澡，把自己裹進了被窩裡。

先是一陣哆嗦，而後胳膊，腳開始發熱，最後暖進了血液和骨骼里。

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氣。

有種奇妙的力量，在滋潤著自己。

他明白，這並非肉身在壯大，而是自己的意志、靈魂……

他感到自己在恢復，之前失去的力量，如同潮水一般，湧向全身，骨骼噼里啪啦作響。

那是一種升華。

很美妙。

就像是，劫後餘生。

「你對我是什麼印象？」楊猖忽然問道，也許對這位新生，感觀很不錯，畢竟第一晚，能靠毅力爬上來，很少很少。

「皮膚很白……」許夜下意識道。

楊猖盯著他，哈哈一笑，在陽光下，臉上有著一種恣意和狂妄，但他的皮膚確實白。

「這倒是天生的，怎麼曬都曬不黑。」楊猖突然神色凝住，朝著下方開了一槍，又不知道是哪個倒霉蛋被爆頭了。

許夜眼皮一跳。

「他們是不是說我是瘋子。」

「我確實是瘋子，因為我失控過，畸變過。」

「？」許夜訝然。

「不用驚訝，其實我們很像，我以前的性格，就和你差不多，穩重，有一點脾氣，熱愛生活，看得出，你人緣還不錯……」

楊猖認真道，「但是，你會發現，越是深入了解這個世界，越是深入前線，有些事情，你無法改變，必須要承擔，你未來會成為一名隊長，帶領自己的隊伍，而後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因為你的決策失誤，而犧牲。」

「……或者，因為你實力不夠。」

「這是無法避免的。」

「每個人都會犯錯，更何況是面對情況不明的畸變種。」

「我們不想被時代改變，但時代總會在某一個時刻，跳了出來，跟你說一句『哈哈傻缺，我來了』。」

「當頭一棒，然後，就失控了，畸變了，那種感覺，怎麼說呢，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你身體里孕育，你就像是懷孕了。」

「很難描述。」

「好在，最後憑藉意志力，回來了。」

「覺醒者的失控和畸變，是很麻煩的，幾乎全都會達到三級畸變種，你以後要注意。」

許夜趴在地上，點頭。

原來，畸變是可以憑藉意志力，回來的。

難怪，總教官會讓他們進行意志力鍛煉。

「對了，是沈星海他們，說我是瘋子吧。」楊猖忽然一笑。

「恩……」許夜繼續點頭。

於是，下一秒，許夜看到了，躲在樹林里嘮嗑的沈星海三人組，出現在了絕壁之下。

「身為教官，你們也不能懈怠，從今天開始，每天和學員一起訓練。」

學員安靜，學員炸了。

一個個幸災樂禍。

沈星海三人冷哼一聲。

「不過就是一百米而已。」

「你們笑什麼笑，分分鐘老子就上去了。」

楊猖：「單手，單腿，給爺爬上來，否則……」

揚了揚手裡的槍。

「……」

「刺激不？」楊猖轉頭看向許夜，溫和笑道，銀色的頭髮，在陽光下點綴著好看的金斑。

「挺刺激的。」

「要不要來點更刺激的？」

說完，手裡的槍口，對準了許夜。

「沒有經歷過爆頭的男人，是不完整，爆頭，才是男人的……浪漫。」

「砰！」

槍響。

許夜：「@%#￥！」

……

「嘎吱——」

昏暗的房間內，楊猖從搖椅上醒來，空氣有些微冷。

他睜開眼睛，按了按鼻樑，眼神有些疲倦。

「看來，遠距離施展夢境人生，還是有些累啊。」

伸個懶腰，站了起來，揉了揉滿頭銀髮。

走到陽台。

眺望著一抹金色的陽光，從地平線上躍躍欲試，那金光隨著他的視線，不斷蔓延，彷彿活了過來。

一直暈染到整個潔白無瑕的浮空城。

站在一處酒店高樓。

浮空城盡收眼底。

入目，大部分是以白色為主的建築。

乾淨的街道，碧藍的天空，清新的空氣，馬路上電動車輛來往，已經有不少人，開啟忙碌的一天。

「不愧是浮空城，這裡可比雙星公司的環境都好。」

他輕輕一躍，站在了陽台的欄杆上。

微風吹動著銀白色的衣袍，如波浪般起伏。

整個浮空城，就像是聯邦沒有解體前的景象。

欣欣向榮。

在這裡，貴族掌握了絕大部分的資源。

所有的一切，都遵循著貴族制定的法律法規，運行了數十年，不曾出現過亂子。

他這次來緋紅，自然是為了訓練新生，不過此刻，現身在浮空城，也是有自己的任務。

黎明之刃那位總隊長，已經十年沒有出現了。

各大勢力的高層，都有些擔憂。

十年前，那位總隊長和永恆教廷主教一戰，雖然斬殺了對方，但據說，這位總隊長也受了不小的傷，一直在閉關。

楊猖帶著師父的信而來，但那位總隊長，依舊閉門不見。

這讓他，漸漸起了疑心。

他猶豫了一下。

身影閃動。

再出現時，已經來到了一處園林深處。

視野盡頭，在一處不大的湖泊中央，佇立著一座庭院。

以他的實力，本可以一眼看盡，但此刻，前方似乎被屏蔽了，楊猖望去，就像是在看一幅畫。

明明就在眼前，但感覺是虛構的。

一張紙。

他拱手，大聲道：「前輩，晚輩楊猖，帶來師父的信件，特來求見。」

凝眸，抬頭。

久久無語。

突然，他聽到，有什麼聲音，從庭院里傳出，像是老人的咳嗽聲，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布鞋和泥土摩擦的聲音……

而後，有什麼東西，撞到了庭院的門上。

他的瞳孔，驟然一縮。

從那細小的門縫裡，有紅色的液體流出，很快，又縮了回去。

像是血。

「信留下就好。」

許久之後，終於響起一道意味不明含糊不清的聲音。

楊猖深吸一口氣，冷聲道：「得罪了，前輩。」

手臂虛空一握。

一柄銀色長槍，伴隨著道道龍吟震怒天地。

眼中戰意，更是到了極限。

彎膝、踏步。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當他剛剛踏出一步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酒店陽台。

金色的陽光，在溫暖著整個浮空城。

下方，人間煙火漸漸升騰。

楊猖的臉色變了變：「空間類的序列天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