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屍間陰森森的，有一種詭異的刺骨冰冷。

就在許夜離開后，一具具屍體，推開冰櫃，直挺挺地坐了起來，脊背筆直，就像是木棍一般。

他們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沒有呼吸，沒有眨眼，空洞的眼神，在無聲的蔓延。

豁然，他們又躺了回去，蓋上了冰櫃。

幾秒后，許夜的身影，去而復返，重新回到了停屍間。

他凝重的環顧一圈，總覺得背後有些發涼：「匪爺，你不是說，這裏有些怪異嗎，但似乎沒發生什麼？」

「難道是我感受錯了？」匪爺嘟囔了一句。

許夜稍微查看了一下，又戴上了紅蓋頭，穿牆飄然離去。

夜，靜謐無聲。

在許夜離開一分鐘后，那些冰櫃又哐哐哐的打開，一具具屍體，像是彈簧一般，面無表情的坐了起來。

只是，這次的時間更短，幾秒后，他們不得不再度躺下去。

「真有問題？」許夜困惑的繞了一圈，又回來。

匪爺喃喃：「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就是看不出來。」

「匪爺，你是不是太疑心了？」許夜打開一個冰櫃，那是一具女性的屍體，他用手指戳了戳對方的臉頰。

又在指尖將靈氣凝聚成針狀，將靈氣插入到對方的手臂、眼球、口腔里。

無動於衷。

許夜搖了搖頭。

「可能是我感知錯了，這地方太冷了，我不太喜歡冷的地方。」匪爺僥僥道。

許夜忽然想起了心臟的模擬，今天什麼都沒發現。

難道是這個？

匪爺的感知出現了問題。

驀然，他聽到了腳步聲，以及行走過程中，鑰匙碰撞的金屬聲。

從對方的腳步聲來看，應該是一位身材略有些佝僂的老者，想來是這裏的管理員了。

糟糕！

許夜沒有猶豫，立刻戴上了紅蓋頭，卻發現在短時間內使用太多，已經失去了效果。

他哀嘆一聲，身體輕輕躍上了天花板，利用靈氣，讓自己黏在了上面。

在那位頭髮有些花白的管理員開門進來的一刻，許夜利用蜉蝣帶來的身體敏捷性，像是幽靈一般，從天花板上爬了出去。

習以為常的管理員，正低頭看了一眼手錶，忽然看到什麼東西，從自己的手錶里一晃而過。

「誰！」

他拿起手電筒，直接照了上去，卻發現空空如也，只有一陣詭異的陰風，撩動着頭頂幾根白髮。

「呼……自己嚇自己，人老了，眼花了。」他咧嘴勉強笑了笑，「這世界上，哪裏有鬼啊……」

「鬼啊！」

管理員猛然聽到一陣哐哐哐的聲響，看到了打開的冰櫃里，坐起來的陳年老屍。

而後，他一陣眩暈，昏厥了過去。

「有意思，新娘的紅蓋頭，竟然到了他的手中，紅娘社社長，竟然吃了大虧。」

停屍間里，數百具屍體，齊齊開口說話，詭異而陰森的聲音，在地下不斷回蕩著。

「不過，他為什麼能喚醒我？」

「他的身上，似乎有主的東西……看來，得讓人查查了，主自從對我們有了回應后，已經失去聯繫十年了……」

「聖杯么，主似乎不在乎，任由他們爭奪好了，這件事情，我們玫瑰社可不想參與。」

屍體再度躺了下來。

沒有人知道，他們玫瑰社，信奉的是幽暗女神。

……

與此同時，從聖十字醫院裏出來的許夜悲哀的發現，自己錯過了末班公交，這就意味着，他必須全力奔跑三個小時，或者花費昂貴的價格，雇車回家。

「奧德里奇公爵給我的錢，還剩下一萬聯邦幣，考慮到還要租房子的花銷，平時還是省著點吧。」

長夜漫漫，他決定徒步回家。

如果不奔跑的話，恐怕到家就得天亮了，還好自己不會受到污濁之鏡負面效果的影響。

「明天將事情告訴陳雨姐，他丈夫的舅舅，死於謀殺，這會讓她有信心，去聯邦調查局上訴。」

「紅娘社雖然是一個大社團，人數眾多，但只有核心人員，才是覺醒者，其餘的，也都是普通人，同樣也忌憚聯邦調查局。」

「就讓兩者先碰一碰，大不了，在下次開啟聖杯的時候，讓李萬說這個就是他的任務。」

「如果能引出安魯伯爵就好了。」

「恩，我盡量要避免和守序者之心正面接觸，聽說他們和黎明之刃的關係不錯……」

「這是一個方法，另外一邊，我要抓緊時間，去尋找醫生社裏的覺醒者藥師，看有沒有辦法，能讓李芸遙蘇醒。」

思緒紛呈間，他走過一條條巷道。

一直走到凌晨三點的時候，許夜已經回到了第9區。

街道上三三兩兩可見的流浪漢，幾乎沒有野狗野貓，這種動物一出現，就會被人吃了，垃圾桶里，也乾淨得可怕，幾乎有用的垃圾，早就被流浪漢拿走。

夜晚的空氣里，混著化學的氣息。

大部分的工業，都在下三區，尤其是到了晚上，一些重污染的企業就開始開工，以至於空氣比白天更加難聞。

不過，沒人在意。

比起荒野上的輻射，這裏已經好太多了。

在經過一座廢棄許久的公園裏時，忽然，前方傳來了隱晦的聲音。

「東西在這，錢給我。」

「成交。」

許夜的腳步頓了頓，他躲在了角落裏，側着身體，目光透過黑暗，注視着兩人。

那是一個身材頗為臃腫的少婦，頭上戴着毛巾，似乎不想讓人看到她的樣貌，而在她的對面，則是一位頭髮亂糟糟的，戴着口罩的中年人。

屬於醫生的敏銳直接告訴自己，這位少婦剛剛分娩，身體還很虛弱，並且繼承了大夏聯邦優秀的傳統——坐月子。

所以全身裹得嚴嚴實實。

只是……

那少婦提着一個竹籃子，從籃子裏，隱隱約約，傳來了嬰兒的啼哭。

賣小孩？

許夜皺起了眉頭。

流亡之地，或者說，整個世界，生育率已經在持續性走低，人口每年都在減少。

在流亡之地，聯邦對於人口販賣、器官販賣，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對於嬰兒的販賣，是嚴格禁止的。

竟然有人冒險販賣嬰兒。

啪！

忽然，就在這時，無數道光線打了過來，照在了廢棄的公園裏，照在了交易雙方的身上，同樣，也有一道光線，正要照相陰暗處的許夜。

「雙手抱頭，蹲下！」

「快快快！」

「說你們呢！」

看着五六人從暗中沖了出來，許夜先是一愣，緊接着，側步一閃，躲過了手電筒的光照。

這是守序者之心。

他們埋伏在這裏，甚至將我當成了同夥。

真倒霉。

許夜單手撐地，身體輕盈地宛如蜻蜓，點在水泥地上，迅速移動。

普通人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

嗖！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了破空聲，許夜轉身望去，黑暗中，隱約看到了一個龐大的身影。

朱大龍，這傢伙不去處理污染事件和覺醒者事件，跑這裏幹嘛？

大晚上的出來，也不怕負面效果。

真是的。

他心頭暗叫一聲不好，因為對方手裏的槍，是特製的，專門對付覺醒者的。

沒有任何猶豫。

許夜迅速拉近了和對方的距離，手腕一扣，一個紅蓋頭，就戴到了朱大龍的頭上。

在對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開啟了紅蓋頭的功能。

朱大龍的身體虛化，他順利的穿過了對方的身體，而後腳尖一點，躍上公園的圍欄，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朱大龍心驚了一下，剛要回頭，卻發現自己的雙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陷進了水泥里。

他駭然低頭，微微張大了嘴巴，一時間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