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預報說，未來三天，大雪天氣有望結束。

可初四早上，林麥起床一看，雪下得更大了，四五米距離的景物都看不清，積雪也到了膝蓋那裡。

林麥第一件事就是給湯義打電話，她們家今天的貨到了沒。

昨天的雪遠沒有今天大，所有列車都晚點了。

今天的雪更大，她很擔心列車進不了京，那她家的貨今天不一定能到。

果然，湯義告訴她，負責去火車站簽收貨物的主管天沒亮就去火車站拿貨。

火車站的工作人員告訴他，火車停運了，他們家的貨全都滯留在了路上。

那些貨要是一直滯留在路上，過兩天不是爛了，就是壞了，損失慘重。

林麥現在顧不上損失，越是惡劣天氣，越得保障市民的供應。

國營菜場和國營糧油店逢年過節是不開門營業的。

國營商店和國營商場雖然在營業，可不賣生鮮，也不賣糧油。

偌大的京城，也就兩家惠民和一家福多多三家菜場在營業。

市民想要買生鮮和糧油，只能去這三家菜場買，所以福多多菜場絕不能斷貨。

林麥讓湯義立刻安排人手去京城郊區採購貨源。

湯義道：「我一聽說咱們的貨物都滯留在了路上，當時就安排了業務員去郊區採購去了。

我還交代那些業務員，不論價格漲到多少，也務必要採購些農產品回來應急。」

林麥見他動作這麼快，對他相當滿意。

她問：「你知道咱們的貨都滯留在哪段路上？」

湯義一下子答不上來，他沒詳細地統計滯留的具體地點，只知道所有農產品進不了京。

林麥讓他馬上去向火車站諮詢，她這就趕往福多多。

當她走出房間，正在院子里掃雪的方卓然見她穿戴得整齊，一看就是要出門的樣子，問：「一大早上，又下著這麼大的雪，你這是要去哪裡？」

林麥道：「去福多多菜場看看，我的貨全都滯留在了路上，我得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把貨弄到京城來，不然就會壞在路上。」

方奶奶就站在廊檐下道：「吃了早餐再去吧。」

林麥擺擺手：「不用了，菜場也賣包子饅頭的，我去菜場吃兩包子墊個餓。」

都說下雪天不冷，可那只是相對於化雪天而言。

對自小在湖省長大的林麥而言，還是很冷。

雖然大馬路有環衛工人掃雪，小巷子有市民自發掃門口的積雪，可仍然到處都是積雪。

而且大雪一直未曾停歇，剛掃過的路面很快就積了一層雪，一走一滑，很容易摔跤。

不是必須出門，許多人都不肯出門，特別是老人，摔了跤，那可不是玩的。

因此往日繁華的大街顯得很冷清。

林麥步履匆匆，走得太快，路上摔了好幾跤，好不容易來到了福多多菜場。

春節期間，福多多菜場開門時間比平時晚，八點半才開門。

林麥到達福多多菜場時，菜場還沒有開門。

她從後門進入，見菜場內，除了生鮮區空著，其他區域已經上好了貨。

林麥徑直去了湯義的辦公室。

他辦公室里，一溜排站著六個精神小伙。

湯義見她進來，向他介紹那六個男青年：「這是我們菜場的業務員，剛從郊區回來。」

林麥在一張椅子上坐下，還示意那六個業務員也坐下。

她親切地問：「採購到了多少農產品？」

六個業務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露羞愧之色。

湯義乾笑了一下：「任何農產品都沒買到。」

林麥愣了愣：「怎麼會這樣？」

湯義解釋道：「近郊的農民都收到上級命令，說是不讓把農產品賣給任何個體戶。

上面要派人統一收購，我們的業務員跑了個空路。」

林麥蹙緊了眉頭。

今天大雪才封路，飛機停飛，火車停運，政府不可能這麼快就作出反應。

這個年代的政府還是很遲鈍的，災難發生了，至少兩三天才會有反應。

何況這場雪災發生在春節期間。

政府肯定想，老百姓都囤了糧貨，大過年的不會缺啥。

既然政府不可能這麼快做出反應，又怎麼可能會下達那種命令？

她越在心裡琢磨，就越覺得有人在假傳聖旨。

可她拿不出證據，更沒時間去調查。

她吩咐幾個業務員，近郊採購不到農產品，那就去遠郊試試。

她就不信，那個假傳聖旨的人能夠一手遮天，連遠郊也控制了。

那幾個業務員立刻行動，開著各自的農用車駛向京城遠郊。

林麥交代湯義，不管那幾個業務員今天有沒有採購到農產品，回來都要給他們發個大紅包。

天寒地凍的開著農用車去採購農產品凍都要凍死。

農用車不比卡車，四面有兩面透風，開起來很冷的。

湯義應了聲好。

這時，負責賣場的主管走了進來，問林麥：「馬上要到開門營業的時間，可是沒有生鮮，要不要開門？」

「要。」林麥道，「沒有生鮮，還可以買別的嘛。」

主管轉身出去了。

湯義把一張紙遞給林麥：「你讓我向火車站打聽的運有我家農產品的各列貨車都滯留在哪裡，我都打聽到了，全記在這張紙上。」

林麥拿過來一看，幾乎所有的列車全都滯留在京城之外的石家莊。

京城離石家莊並不遠，普列只要三個小時就能抵達京城。

換卡車打通這三個小時的列車車程，哪怕大雪天，也只需十一二個小時就能運一趟貨回來。

如果讓司機加班加點，一整夜的功夫，肯定能夠把那些貨全都運回到京城。

有了方向，就好辦事了。

林麥給京城辦的孫總經理打了個電話。

讓他即刻抽調幾個骨幹，去聯繫國營運輸部門，租用他們的卡車和司機，幫福多多菜場運農產品。

司機要求兩班倒，好夜裡倒班。

這次運輸很可能是通宵的，不是通宵也按通宵計算。

司機兩班倒，就能避免疲勞駕駛，保證行駛安全。

她剛安排好工作，方卓然提著一個保溫桶，懷揣幾個大肉包子來了。

他把保溫桶放在辦公桌上，又從懷裡掏出用油紙包著的大肉包子，讓林麥趁熱吃。

林麥這才記起自己到現在還沒吃早餐，頓時覺得飢腸轆轆。

她拿起一個肉包子，問湯義吃了沒。

湯義一大早就聽到運有他家農產品的貨車全都停滯在路上，哪還有心思吃早餐，到現在也餓著肚子。

可他不好意思吃林總的愛心早餐，笑著說他吃過了，林麥這才獨自享用起來。

方卓然給她送了早餐就走了，他還要去上班。

保溫桶里是羊肉湯，喝了羊肉湯，渾身暖洋洋，舒服極了。

林麥吃完早餐，孫總經理給她調撥的幾個骨幹全有了迴音。

他們一共聯繫到兩個運輸大隊，共四十輛卡車，八十個司機。

林麥和湯義商量了一通，把那八十輛各司機和四十輛卡車做了安排。

湯義去運輸大隊親自給那些司機交代任務，林麥也準備回家。

當她穿過菜場時，看見價格還是老價格，把湯義給叫了回來。

讓他把價格恢復到原價格再出門。

湯義不解地問：「為啥要恢復到原價？」

林麥認真道：「惡劣天氣，我們要和京城市民共患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