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號島，君子居

容華的飛機起飛時，霍宗濤正在練字，像往常一樣，揮灑著手中的毛筆。

龍飛鳳舞的字跡，一張張落到地上，沒人去收拾，任由散落著。

霍宗濤練字的時候，連章縱都要退下。

「父親。」

霍天行緩步走進來，章縱在門口守著，卻不敢攔他。

霍宗濤眉頭皺了一下，沉靜的臉上露出被打擾的不悅。猛然抬手，把手裡的沾著墨的毛筆甩了出去。

毛筆摔在地上，墨汁灑在地上，有些沾在散落的紙張上，有些濺到霍天行身上。

「我己經送容華上飛機。」

霍天行說著，他的神情依然淡然沉寂，幾乎看不出有什麼變化。

「呵呵。」霍宗濤笑，只是臉上的笑意更像是嘲諷，他離開書桌，緩緩走向霍天行，直視著他的眼眸。

「對這個女人，你還真是仁至義盡。」

「她是我兒子的母親。」霍天行淡淡說著，「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己欠了斯域許多，不想他恨我。」

「他不會恨你。」霍宗濤的聲音大了起來，他的神情冰冷。

「斯域是我教出來的，再沒有人比我了解他，容華對他來說，就如此天邊的浮雲，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霍天行失蹤后，他第一時間把霍斯域帶身邊教養。親自教養孫子，替霍天行養兒子。

而更重要的一點，他不想霍斯域受容華一丁點的影響。想改變一個小孩子的想法，哪怕是自己生母的看法，對他來說也是易如反掌。

「是，您成功了。」霍天行淡淡說著，沉靜的敘述著，不帶一絲情緒變化。

「斯域很優秀，謝謝您這些年的教導。」

「哈~」霍宗濤被激怒了。

霍天行的淡然以及消極，比跟他對著吵架，更讓他生氣。看似什麼都無所謂，其實是連氣都不願意跟他生了。

霍天行這是在無視他，挑戰他的權威。

「你不用拿斯域當擋箭牌，你要是真愛那個女人，到現在還無法忘懷，你可以去找她啊，我能成全你的。」

說到最後一句時，霍宗濤笑著，帶著一種輕蔑的嘲諷。

霍天行頓時額頭青筋暴起，幾乎是強壓著怒氣，他瞪著霍宗濤。

「父親，這麼多年了，您就沒有絲毫愧疚嗎？容華說，是她先找的您。也許您可以設計到連她本人都沒有察覺，但是，父親，以您的閱歷，您的情商智商，怎麼可能會被一個二十幾歲的兒媳婦勾引。」

「容華真要有這個本事，她也不會坐牢一樣，在小白樓里住二十幾年。」

「從頭到尾，您都是願意的。您從來沒有愛過她，也沒有給過她絲毫的溫暖。您毀了一個女人的一生，還連累到自己的兒孫。時至今日，您還說這樣的話。」

說到最後一句時，霍天行的憤怒開始慢慢減去，不是不憤怒，而是在霍宗濤面前，憤怒就意味著一敗塗地。

霍宗濤所定義的父子，不是親人，而是仇敵，或者說彼此的仇敵。

「一個打算出軌的女人，就好像一條發情的母狗，霍家那麼多男人，不是我也會是別人。」霍宗濤慢悠悠說著。

不像剛才那樣的怒聲喝斥，只是每一句話，就如一把鋼刀，直扎霍天行心口。

「把責任推給我，若是能讓你心理舒服些，你可以這樣認為，我無所謂。」

「你甚至可以覺得，全部都是我的錯，是我把她強姦了，以至於讓她在72小時內，在倆父子的床上輾轉，而且不止一次。」

「想知道，我跟她在一起多久，她為什麼能生下這樣一對雙胎胞……」

「請您不要再說了。」

霍天行雙手握拳，深吸口氣，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都己經過去，容華己經離開。這件事……霍家最大的醜聞，就這樣過去吧。」

「過去？你去問斯域，或者天青，他們能過去嗎？」霍宗濤冷笑。

「你應該告訴她的，當年我會娶她，給天青正式身份，而不是把他們母子扔到海里，是你跪下來哭著求我。」

「同樣的，現在我會放她走，也是你的苦苦哀求。她能活到現在，應該對你三拜九叩。」

「父親！！」

霍天行極力平息的怒火，似乎終於再也忍不住。他卻並沒有發動出來，而且用近乎絕望的目光看向霍宗濤。

「您，您，您就不能對我，稍微……像個正常父親那樣嗎？」

「我並不需要太多的父愛，我也不需要太多的關懷，我只是希望您能稍微正常一點，對我的要求，也稍微放低一點。」

霍宗濤的臉色變了，若說剛才他是憤怒，那此時的他，就是在傷心。

「看來，你對我的怨言很深啊。在你的眼裡，我這個父親……或者說，我根本就不配當你的父親。」

霍天行緊緊抿著唇，卻是一步沒退讓，反問：「那您能告訴我，為什麼要娶天啟的母親嗎？」

霍宗濤稍稍一怔。

霍天行繼續說著：「您換妻子的目的，並不是因為我母親有哪裡不好，不配為霍家主母。更不是因為您愛天啟的母親愛的難分難捨，以至於非娶她不可能。」

「而是您需要一個兒子，與我異母，又擁有霍家繼承權的兒子。」

「當我不能再達到您的要求，無法成為您理想中的繼承人時，您就動了這個念頭。換妻子，生兒子，再培養一個更合適的繼承人。」

「只是後來，您還是沒有如願。天啟的智商以及體能測試，仍然沒有達到您想要的天才標準。很快的，你就把他拋棄了，徹底不再管他。」

「我該說自己運氣好，要天啟真的是天才，我現在就是一堆白骨。您會殺了我，給他騰位子。」

霍天行說著，即使他努力讓自己冷靜自製，只是他的聲音中仍然帶著絕望的傷心。

他看著霍宗濤，幾乎與二十年前一模一樣的霍宗濤。甚至於連他的心情，都與二十年前一樣，悲傷並且絕望。

「我沒說錯吧，這就是您的盤算。」

「砰……」

憤怒的霍宗濤一拳揮出，把霍天行打倒在地上，上趕著還要再打時。

他卻突然捂住胸口，「哇」的一口鮮血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