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
霍天行聲音低沉而悲傷,緊緊抱著霍天青,帶著久別重逢喜悅,以及無法掩奈的悲傷。
雙生子出世,霍斯域比霍天青早二十分鐘。孱弱的幼子,醫生甚至於說霍天青也許活不過十八歲。
在最開始的一年裡,他甚至每天都在擔心,哪天一覺醒來,醫生就會對他說,他的幼子己經夭折。
「您……」
霍天青的聲音顫抖著,他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卻怎麼也控制不住。
霍天行……
他一直以為自己忘了霍天行的長相,直到霍天行出現在他面前的一瞬間。
他怎麼可能忘記!!
每每午夜夢回時,總是浮現出一個身影。低沉而淡雅,溫柔卻疏離。
霍天行,獨一無二的霍天行。
「我很好。」霍天行說著,把心中的悲傷一掃而空,他笑了起來,帶著歡喜與欣慰。
與霍斯域不同,他對霍天青唯一的期待,平安長大。
不需要才智過人,也不需要英雄氣慨。
平平常常,無痛無災,健康長大即可。
「知道你平安長大,我就放心了。」
霍天行輕聲說著,放開霍天青,仔仔細細看著他,帶著思念以及傷感。
在消失的這些年裡,想知道霍斯域的動向很簡單,有時候只要打開電視就能看到。
霍天青則不同,一直在霍家群島,二十幾年來從來不曾踏出一步。
他的消息就是再靈通,也不可能把手伸向霍家群島。直到霍斯域結婚,霍天行第一次出島,才看到第一面。
「您,您……」
霍天行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他怔怔的看著霍天行,只是他做不到。
第一句,說不出口。
該怎麼稱呼,這是他永遠的難題。
「叫我大哥。」霍天行語言絕決而肯定,沒有絲毫的猶豫。
他知道霍天青最大的痛苦在那裡,身份的錯亂,會讓人找不到歸宿,不知何去何從。
從父親到大哥,改口稱呼實在太難。
尤其是身體和心靈都如此孱弱的霍天青。
但不管怎麼難,不管從血緣上,還是霍天青現在的身份,他們都是兄弟。
「大哥???」霍天青喃喃自語著,「但是,但是……」
他是霍斯域的父親,要是叫他大哥的話,他與霍斯域……
混亂,好混亂……
「天青,聽天行先生的。」
白念輕聲說著,他雙手扶住霍天青的肩膀,撐著他的身體,免得他暈倒。
現在的霍天青己經混亂,以至於沒辦法冷靜思考。以前霍天行沒有回來時,稱呼這個問題可以含糊過去。
現在回來了,那首要的問題,就是稱呼。
不然霍天行則沒辦法在霍家立足。
霍天行很正確,也很果斷。
沒有必要猶豫,這樣稱呼就可以了。
「但是……」霍天青回頭看一眼白念,帶著茫然與無助。
叫了這聲大哥,也就表示,生活再也不會恢復以前,最早最初的那樣。
他與霍斯域,只是單純的兄弟。
最幸福,最美好的那段時光。
「天青……」霍天行輕聲叫著,突然伸手摸著霍天青的頭。
溫柔的,卻又是無奈的。
從阿青到天青,改了一個字,意思卻完全不同。霍家男性的名字全是按輩份排的,天青與天行,這是兄弟的叫法。
「許多事情,不管對與錯,己經不能改變。」霍天行說著,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無法抑制的悲傷。
「在我消失的二十幾年裡,最掛斷的就是你和斯域。兒子也好,我弟弟也罷,我們都是有嫡系血緣的親人。」
「我很失職,沒有照顧斯域,也沒有照顧好你。現在我回來了,唯一的願望就是一家團圓,和樂融融。」
權力嗎,財富嗎,不管是他還是霍宗濤,都己經不需要。
早己立於世界頂端的男人,有時候更害怕寂寞,沒有人真有能去享受那無盡的孤寂。
連霍宗濤都做不到。
「大,大哥……」霍天青終於叫出聲來,肩膀顫抖的越來越厲害,他哭了起來。
眼淚直落下來,怎麼樣都止不住。痛楚,悲傷,以及一點點的不甘心。
明白霍天行的期待,他回來之後,但不要有任何改變。
夫妻,父子,兄弟,這些永遠都扯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不再要去撕扯,也不要再去理論,就這樣保持原樣。
二十幾年時間,把一切都淡化,然後,所有人都忘記過往,繼續生活。
但是……
他真的不想當霍宗濤的兒子。
「我的弟弟。」霍天行說著,重重拍著霍天青的肩膀,好像真的是二十幾年後的兄弟重逢。
「很好,真的很好……」
聲音越來越輕,笑著的臉上,悲傷越來越重。
「嗚~~哈~~」
霍天青好像在哭,又好像是在笑,他看著霍天行,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狠狠扎著他的心,一刀又一刀,難受極了,卻怎麼也無法叫喊出來。
他的痛楚,他的傷……無法訴說。
他背負的是原罪。
「天青……」
白念忍不住再次出聲,他輕輕叫著霍天青的名字,希望能把霍天青喚醒。
若是可以的話,他並不希望霍天青過來。
永遠都無法拆解的死解,與其那麼痛苦的去面對,真不如逃避一世。
離開霍家,不管到哪裡去,他都會相伴到底。
「你是?」霍天行看向白念,眼中帶著困惑。
他當然知道白念是誰,但他並不知道白念與霍天青的交情。
「他是我的朋友,這次陪我一起過來。」霍天青說著,他的哭聲漸漸止住了。
永恆的悲傷掛在臉上,慢慢冷靜下來。
「幸好,這次他能陪我一起來。」
霍天行頓時明白,感激的看向白念,「謝謝你。」
「不,您千萬別這麼說,我是自願的,並不需要您道謝。」白念說著。
照顧霍天青是他自己的意願,與霍天行沒有絲毫關係,所以並不需要霍天行來道謝。
「還有,很高興見到您,天行先生。」
「我也很高興見到你。」霍天行會意,輕笑說著:「我仍然謝謝你照顧他,也請你能一直照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