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墨琛正在「出診」中，雖然他本人對醫學並不熱衷。

但天生的才華與個人喜好並沒有直接關係，比如他。

最熱衷於殺人，卻是世界級心理學大師，以及最優秀的外科醫生。

「霍先生，本大師出診，可是按分鐘收費。」

韓墨琛用調侃的口吻說著，索性把桌子上的鬧鐘拿起來，在手裡把玩著。

他看著眼前的霍斯域，半年時間，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漆黑的眸子，沉寂的表情，淡然而嚴肅。

沒有悲痛，沒有滄桑，更沒有悔悟。

真要說有哪裡不同，那就變得更為沉寂。

此時靜靜坐在那裡時，就好像一尊雕像，連呼吸都感覺不到。

「沒人讓你來。」霍斯域平靜說著。

「更不會有人付錢給你。」

「霍天啟一直在找心理大師，以我在學術界的地位，沒有按秒收費己經是人情價碼了。」

韓墨琛說著，他淺笑的眸子直視著霍斯域的眼。

「我的飛機可以平穩降落，而不是被轟下來，那就表示你是想見我。」

他努力的想從霍斯域眼中讀到什麼，結果……

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

「沒有開炮，是因為我不想打破這裡的安靜。」

霍斯域說著，站起身來坐出送客的架式。

「你可以離開了。」

「你真的相信沈籬死了嗎？」韓墨琛突然說著。

他的聲音不像剛才那樣溫和自然，突然變得尖刻起來。

就好像一把利刃，直插進霍斯域的胸口。

「！！！」

霍斯域驟然回過身來，直視著韓墨琛。

仍然漆黑的眸子，卻似乎被點燃了一般，瞬間燒了起來。

說不清是痛還是什麼，讓他整個人脫離了雕塑狀態，變得鮮活起來。

「嘖嘖，要不要這麼大的反應啊。」韓墨琛笑了起來，卻不自覺得後退了一步。

看似輕鬆的他，己經進入戒備狀態中。

霍斯域溢出來的殺氣，幾乎要把整間別墅撐破。

很好，生氣也是一種情緒，比木頭人狀態要好的多。

「你今天是來找死的？」霍斯域平靜說著。

「當然不是。」韓墨琛笑著說，「但你要非這麼說，我也沒辦法。」

他微笑的臉看著霍斯域，真是奇怪的人，在這種情緒下，仍然是理智和冷靜的。

憤怒是真的，冷靜也是真的。

既使己經進入暴怒狀態，霍斯域的心境仍然是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

有時候他真的很好奇，到底什麼樣的教育方式能把霍斯域教成這樣。

其實就是霍家的老妖怪霍宗濤，他的脾氣性格都是可以捉磨的。

「說起來，我們認識也有十幾年了，從來沒有正式交過手。」

「借這個機……」

韓墨琛一語未完，霍斯域乍然出手。

沒有用武器，沒有徵兆，甚至於在他看到霍斯域動手前，他都沒感到霍斯域的氣息變化。

即使在這個時候，他仍然能平靜如水。

「哇！！」

奪命式強攻，韓墨琛連連後退。

「做為一個殺手，你不覺得自己廢話太多了嗎。」

霍斯域淡淡說著，帶著嘲諷的意味。

「好吧，我確實……廢話多了點。」韓墨琛自嘲說著。

只是他的話音剛落，他轉守為攻。

身為最強大的傭兵，最強大的殺人機器，他每次的出招，與其說是臨場判斷，不如說是直覺。

在一次次生死之後，訓練出來的直覺。

當然還有強大的耳力，不管冷兵器還是子彈，他可以根據聲音，判斷兇器射入對方什麼地方，傷到什麼程度。

這就是天份，有時候人太有才了，也很煩惱。

「砰……」

花瓶打碎的聲音，然後緊接著更大的動靜。

然後危及面積也越來越大，從擺設到傢具，然後……

直到隔斷建築。

「其實我真的很好奇，沈籬死的這半年，你後悔過嗎？」韓墨琛說著。

他的動作並沒有停下來，卻比之剛才顯得緩慢了些。

打鬥到現在，就是他，也覺得有些體力不支……

「不關你的事。」

霍斯域說著，低沉的聲音中帶著一點點尖刻。

手腳動作更快，帶著一點點的凌亂。

「你的心亂了。」韓墨琛說著。

霍斯域的每招每式都很冷靜，就像他這個人一樣。

跟霍斯域交手，有時候就覺得是跟大山對決。

好似看不出變化，但所有殺招，似乎對他都沒有用。

「……」

沒有言語回應，只有腳拳相加。

「我一直覺得，做人不能太傲慢了。」韓墨琛說著，「就算是我，也會檢討，也會反醒，也會說，我錯了。」

「……」

「我們都是人，不是神，都會犯錯，都會後悔。」

「人類需要在一次次後悔中進步，這樣錯誤才變得意義。」

韓墨琛緩緩說著，他的聲音舒緩而沉靜。

與他平常的輕佻不同，他好像真的正入了心理醫生的角色。

只是與平常心理醫生不同的時，正常心理醫生是在醫療室，而他是在打鬥中。

「我不需要心理輔導。」霍斯域說著。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的神智很清醒。」

「就因為你是清醒的，你現在的狀態才更讓人擔心。」韓墨琛說著。

全力的後退，他直接躍上二樓。

然後舉起左手，示意停戰，打了這麼久，他己經氣喘吁吁。

「這麼打下去，真要分出勝負，只怕要打上一天一夜了。」

霍斯域並沒有追擊，他在樓下站定，努力平緩著自己的氣息。

在這個世上，能跟他這樣對戰的也只有韓墨琛。

所以，能在他面前說這些的也只有韓墨琛。

強大的肉體，更強大的心理。

「其實，我真的不太懂，你為什麼一定做的這麼絕。」韓墨琛說著。

「你偷偷殺了沈嶼，隨便編造一個借口騙沈籬，可以執行的完美無缺。」

「……」

霍斯域默然，似乎是在聽，又似乎是在無視韓墨琛。

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而暴怒，似乎又是一種認同。

「你需要反醒一下。」韓墨琛說著。

「沒有意義。」霍斯域終於開口。

沈籬己經死了，這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