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的太陽緩緩落下，夜幕開始降臨。
最後的光茫被被黑夜一點點吞噬著，用肉眼能及的速度，每天的這個時候，霍宗濤的心情總有幾分不好。
對一個不服老的暮年老人來說，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這種場景。
「大少爺的飛機己經起飛了。」章縱低聲說著。
霍宗濤一直抬頭看著天空，對章縱的話，好像是聽到的，又好似沒聽到。
每天的這個時候，他都會在屋裡，只有今天……
直到飛機出現在夜幕里，由東向西，緩緩升高，然後一路向西。
從最初的清晰可見，到完全不見蹤影。
霍斯域，他唯一的孫子，己經離開了。
「哎……」
一聲幾乎低不可聞的嘆息，從霍宗濤嘴裡發出來了。
旁邊的章縱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霍宗濤在嘆息，那樣一個男人，竟然在嘆息。
從來不服軟，從來不認輸，把一切不可能變成可能，從小瘋狂到老的霍宗濤，竟然也會嘆息。
「斯域，臨走前去了哪？」霍宗濤問著。
在飛機徹底在眼前消失之後，他一直抬著的頭也低了下來。
轉身跺步往回走，他身後就是君子居。
章縱馬上跟上，頓了一下才道：「去3號島看四爺。」
「沒去看容華嗎？」霍宗濤問。
章縱搖搖頭，臉上帶著遺憾，道：「沒有。」
「噢……」
霍宗濤輕輕說著。
不原諒容華，也就意味著，也不會原諒他。
可能真的老了，許多年輕時不在意的事情，現在突然在意起來。
比如兒孫，比如天倫……
「老太爺要去看看夫人嗎？」章縱試探的說著。
霍宗濤腳步頓了一下，偏頭看一眼章縱，道：「這個建議很蠢，不像你會提出來。」
「我聽小白樓的管家說，夫人似乎病的不輕，我是覺得，夫人總是四爺和……的母親。」章縱慾言又止的說著，又道：「她不宜出事。」
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容華就這樣，平平安安在小白樓住著，對所有人都好。
霍宗濤從來沒說過，但他懂，容華也懂。
「我容她活到現在，己經是恩賜。」霍宗濤冷笑說著。
章縱頓時默然，知道霍宗濤這是在氣頭上，不敢再說下去。
跺步走到君子居台階之前，霍宗濤的腳步突然頓住了。
他卻沒上台階，只是站在台階下，看著門匾上「君子居」三個字。
這是他的筆跡，四十年前寫下來的。
「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我的書房就叫君子居。」
還帶著幾分稚氣的聲音，青蔥的少年，用歡快的語氣宣布著。
霍天行，君子居。
與此同時，飛機上。
坐在飛機上看日落，尤其是飛機緩緩起飛時，一點點離開地面，從上向下看，天水一線間，鮮紅的太陽與深藍色的海水融為一線，格外美麗。
「終於離開了。」
沈籬笑著說，臉上的笑容好像剛剛綻放的花朵，嬌艷美麗。
似乎好久……都沒這樣笑過了。
「有這麼開心嗎？」
霍斯域問著，低頭在沈籬臉頰上親了一記。
少女燦爛的笑容，帶著最純真的誘惑，緊緊吸引著他。
「呃，呵呵……也不算太開心了。」
沈籬呵呵笑著，努力不讓自己神情顯得太勉強。
不管霍家怎麼的奇葩，那都是霍斯域的家，霍斯域怎麼吐槽都可以，她不好說的。
「不用太勉強。」霍斯域說著，臉上表情卻並不顯得輕鬆，道：「慢慢適應就好了。」
霍家是很奇葩，沈籬覺得壓力太大，不喜歡很正常。
但適應是必須的，因為終其一生，沈籬都斬不斷跟霍家的關係。
「啊……」
沈籬稍稍怔了一下。
適應？她為什麼要適應霍家？
「你註定要一生與我纏綿，當然要適應霍家。」霍斯域說著，伸手揉揉沈籬的頭髮，道：「這次我可以原諒你，下次不要再這麼懵懂無知。」
關鍵時刻的沈籬很聰明，但日常生活時，就會變得萌蠢。
第一次去霍家，經歷了……的事情。
現在終於離開了，心情難得放鬆，想不起來中間這層關係也是有的。
但是迷糊也只有這一次，她要想的不是擺脫霍家，而是適應霍家。
……
沈籬好像完全怔住一般。
一生……
她從來沒有想過的時間。
她與霍斯域……
會這麼久嗎？能這麼久嗎？
「怎麼，你對我的話有異議嗎？」霍斯域看著沈籬有幾分茫然的臉。
不自覺得伸手捧住她的臉，半強迫式的讓她抬起頭來。
「沒有異議，只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沈籬說著，伸手握住霍斯域手手，輕輕撫摸著，臉上表情是高興的，但高興之餘又有幾分憂傷，道：「我很喜歡你，想一直跟你在一起。現在這樣，我覺得很幸福。」
但這份幸福就好像是租來的，隨時都有可能會被收回。
「以後也會覺得幸福，一直……到永遠。」
霍斯域說著，低頭吻了下去。
原本強勢的吻，似乎變得溫柔起來，唇與唇的相接，舌與舌的糾纏。
少女嬌弱的身體緊緊挨著他，火熱的氣息，以及來自沈籬的愛意。
以前從來不覺得被人愛著是件幸福的事，直到現在……
絲毫不加掩示，少女最純真的愛意，好像一股火焰，在他心間燃燒著。
「我，快不能呼吸了……」
沈籬喘息著，霍斯域的吻即使是溫柔的，仍然帶著霸道的氣息。
就好像他這個人，哪怕是在溫柔的時候，總會帶著幾乎讓人窒息的強勢。
「小笨蛋，要會呼吸。」霍斯域笑著，雖然不捨得卻只能暫時放過沈籬，道：「因為結吻而窒息，你這個小東西，讓我說你什麼好呢。」
嘴上這麼說的，霍斯域坐了起來，伸手摟住沈籬，讓兩人的身體貼的更緊。
沈籬把頭埋在霍斯域懷裡，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霍斯域的氣息，在她身邊周圍纏繞著，心口那股悸動讓她幾乎要意亂情迷。
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竟然會愛上霍斯域。
「我們回N市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