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很快也離開了這裡。

姜練依舊是在自顧自的看著書，喝著酒。

偶爾詩興大發，甚至還做一首打油詩。

平仄韻律雖然不對，但卻也聊以怡情。

本來嘛，在仙門之內雖然說沒有那麼多的束縛，但是偶像包袱還是在的。

而到了這俗世王朝之內，他就真的像是一個教書先生一般狂放不羈。

他讀的書也不算很少，只是很多的東西都是偏向於實用性的，遠沒有這些人間的小調有韻味。

至於那些修仙者寫的話本，雖然也是文采飛揚，不過卻不是什麼正經的書。

俗世王朝的這種東西還是很有意味的。

各個地方都會發展出自己的詩歌文化。

一種詩歌，一種散文，這是所有文明的開端，合乎韻律也朗朗上口。

詩的開端，就是那些各自地方的小調，每個地方的詩還不一樣。

如今的他就隨性的多了，也沒有那麼多的詩酒趁年華。

他都不知道自己會存活多久，如果按照現在的壽命來看的話，自己可能還是沒有到青年時代。

兩三千的壽命對比上百年，他還算是很年少的了，只是沒有那些輕浮。

俗世王朝的日子還是很爽的。

接下來他便一直邊研究煉器之法，邊吃喝玩樂，順便再教教學生，似乎這樣的日子過得很快。

半個月的時間又是過去，他也沒有什麼太大的長進，這倒是很正常的。

不過如果他不是修仙者的話，可能身軀會因為這段時間的進食，而有些顯得胖了。

半個月來，他也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將軍府內一直在處於一個很緊張的情況之下，當然，即便是察覺到了，但是他也沒有特別的在意。

將軍府內收攏了一些賢才，至於這些人究竟有沒有用，那誰也不知道了。

一個手握大權的將軍，順便還收攏了一些士人，上面絕對會給予極大的關注的。

王朝之內的局勢看起來已經極為緊繃了。

內部的矛盾看起來也非常之尖銳，王朝發展到如此情況，似乎已經是要拿他們段府開刀震懾了。

只不過可能上面只是在等一個契機而已。

姜練只是在最初的時候打聽了一下當時的內部形勢，等他真正的看到了文書之後，卻也沒有那麼在意了。

說真的，如果他是段安的話，有一百種方法起義，也有一百種方法沉寂下去，大臣自污，不圖那些名節和利好，更有一百種方法能夠全身而退。

只是尋常的世俗王朝的將軍，可能和他的想法有些出入。

段安在想的可能僅僅是要保住祖輩留下來的基業，也為圖一個名聲，至於權利他倒是沒有那麼看重。

保住基業，就是要將權力代代的世襲延續下去，這在普通人的觀念之中還是極為重要的，有些名聲甚至比自身的安危還要重。

段青資質太過恐怖，他也就沒有讓段青修習功法，而是選擇了讓他飽讀詩書，成為一個文人。

事實上他的決策還是很成功的，只要通過了科舉考試之後，自家的兒子必定會大放異彩，他也可以全身而退了。

只不過這需要一個很長的時間，可能已經等不起了。

他也在積蓄力量，不過卻也並不完全是為了和上面對抗，僅僅是為了能夠保全自己。

俗世王朝就是這麼一回事嘛，只要力量足夠，就能夠將上面推翻，皇帝輪流坐。

不過現在很多的力量還是很懸殊的，他自然不會過多的彰顯實力。

他最大的底氣還是他自己，一個金丹期足以承擔一個國家守護神的職責。

雖然能夠察覺到一些，卻未曾理會，甚至和段安都沒有多說什麼。

這和姜練都沒有什麼關係，他仍然在琢磨享樂的事情。

只不過很快就有人打破了這種平靜。

……

一日。

段安拿著一摞的文書向著他來走了過來，從他凝重的目光之中能夠看出應當是出了不小的事情。

「先生，邊關軍報緊急。」段安幾乎是皺著眉頭將文書放下。

姜練打量了一眼段安。

「有什麼緊急的事情？」姜練看了一眼天色，著實是不早了。

能夠在這個時間發來的文書，絕對不是什麼簡單的事件。

「邊關在和東泰王朝打仗，從前一直是小的摩擦，只不過如今他們勾連了北方的游牧民族，想要南下入侵我朝。」段安極為的重視。

姜練思索了一下，他對著戰爭沒有什麼理解，不過周圍的局勢他還是知道一些的，「邊關有重鎮，那些游牧民族的實力很強，這不假，只不過若是派出修士的話，足夠以很快的速度將他們橫掃，但如果加上一個東泰王朝的話，那確實是有些不好辦。」

「只不過，兩方山高路遠，中間甚至還夾雜著西陵王朝一個重鎮，如果他們不傻的話肯定是不會大張旗鼓的做這種事。」

段安聽了之後也覺得有道理，「那先生覺得他們為何要勾連在一起？」

「問我？」姜練輕輕的搖了搖頭，「去查，這種事情應當很好查的，如果他們真的準備了重兵，那便是要大張旗鼓的進攻，如果沒有準備足夠的兵力，那麼可能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甚至於說有沒有這個事情的可能，都還在另一說呢。」姜練笑著說道。

這種事情一看還覺得很假。

不說東泰王朝和游牧民族之間也有著一些仇怨，東泰王朝的實力是很弱的，哪怕是勾連了游牧民族可能也不會起到一些太大的效果。周圍還有強國，為何不去聯合那些強國，而僅僅是和這些游牧民族為伍？

這事情本身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當然這只是姜練自己的分析而已。

他也沒有見過那些北方的勢力，更是不知道他們心中如何所想，只是單純的覺得他們這麼做有些得不償失。

即便是真有此事，這其中應當也有一些不同尋常的原因。

「多謝先生指點。」段安把這些文書放了下來，隨後轉身，「我立刻就去調查。」

姜練輕輕的點了點頭。

此事有些突然，不過卻應當也是一件小事。

東泰王朝在北部和西陵王朝已經打了幾十年了，邊關的軍報甚至能夠擺放成一個大大的倉庫了。

這一次應當也只是一些小摩擦而已，畢竟這周邊的王朝很多，沒有人敢輕舉妄動，哪怕是出兵打仗，打贏了，可能自身也是慘勝，而慘勝的代價，就是在人困馬乏的時候被人迎頭一擊。

到時候任你有的再高的軍事才能也無力回天。

而且這種王朝之間的戰爭，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最高級別的鬥爭上面。

帶兵打仗，攻城略地的武將，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不對啊，如果真的是東泰王朝有所動作的話，一個國家戰爭開啟的時候，武將必然是尤為重要的，而段府，也就在幾個月之後，也就沒了。」姜練輕輕的疑惑道。「臨陣殺將？」

他放下了自己的書籍，把一旁的文書拿了起來，不緊不慢的看著。

很快，他便瞭然了一些東西。

而且還有著很多的猜測，只不過這些猜測暫時還是沒有辦法得到驗證的。

他也不急，這些東西終究有一天會得到印證的。

大白貓在一旁補充道，「需要我去看看嗎？」

「別了。」姜練輕輕的搖了搖頭，「一步一步來吧，總歸是有個答案的。」

這些東西，如果是在仙門之中，他肯定能夠在第一時間拿到第一手資料，在這裡卻不行啊，很多的東西都還是一片模糊。

如果如果真的讓大白貓去查看一下，似乎也並沒有什麼不可的地方，只不過這些東西謎底一旦圖窮匕見了就不太好了。

這邊還沒有積攢夠足夠的實力，真的想要和上面碰一碰，可能也沒有什麼招架之力。

姜練這邊雖然沒有什麼情報系統，不過桌上的文書已經能夠讓他了解了大概事情的輪廓。

「等吧。」姜練輕輕的把這些文書放到了一旁。

他看過了之後，倒是覺得這人間的戰爭也是有些精彩的地方。

也是像修仙界那樣，要處處的提防，處處的算計。

稍有差錯，便是萬丈深淵。

幾乎是沒有人能夠負得起這個責任的，一個王朝如黃河之沙一般，哪怕是覆滅了，在修仙界也根本翻不起什麼波浪來。

但他們所有的智謀和智慧，卻也是能夠構成起一部他們自己的史書。

俗世王朝也有俗世王朝的好處。

姜練躺在搖椅上，隨著晃動的頻率似睡著了一般。

直到段青在這裡等候了很久，姜練方才張開了雙目，笑道，「站在這裡做什麼，坐下便可以了。」

段青看了大白貓一眼，隨後也是微微的一禮，方才坐了下來。

「老師，這是我的答卷。」段青把做好的卷子規規整整的雙手遞了上來。

姜練拿過來看了一陣，隨後把卷子拍到了旁邊。

「今日不教你修行，讓你來考證一個東西。」姜練說道。

隨後把身旁的一摞文書向著他的身旁推了推。

「這裡面是最近邊關五日內的情報，你看了之後，跟我說說，你認為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哪些是虛，哪些是實。」姜練看著段青笑道，「想來你此前看的書中會有關於王朝的各種記載，對於邊關的局勢，應當也有一個粗略的了解。」

段青微微的愕然，不過他還是鄭重的接過來這些文書。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老師都教他修鍊的法門，這些府內的文書，卻從未讓他接觸過。

如今直接把這些文書擺給他，這是要教他一些新的東西嗎？

段青就坐在旁邊，一頁一頁的翻著。

時時眉頭緊促，時而有些釋然。

姜練也不著急，一邊飲著酒，一邊享用著桌上的糕點以及一些小吃。

直到太陽將近落山，再無一絲光亮的時候，段青方才放下這一摞的文書。

「這裡面有很多的疑點，東泰王朝明明在東邊，和游牧民族中間隔著西山鎮，這是我西陵王朝的重鎮，裡面有著重兵把守，甚至還有一位築基中期級別的將軍坐鎮，想來兩方勢力之間想要勾連起來還是很困難的。」

「另外一點是東泰王朝和游牧民族，這兩方勢力無論是哪一個，單獨的勢力都沒有那麼強，哪怕是他們勾連在一起，可能對於我們的北方布置也造成不了什麼極為重大的威脅。」

「就是這樣的情況下，他們還是選擇聯合，目的何在？難道是想要吞沒西山鎮嗎？似乎又是不太可能，畢竟想要啃下這個重鎮，他們花費的功夫已經足夠我們後方支援過去。」

「我覺得應當有三種可能，第一種是這些文書整個都是假的，這樣一來也就能夠解釋了一下我先前的疑問。」

段青不愧是悟性極高的，很快就能夠想到問題的關鍵。

姜練依舊是耐心的聽著也沒有打斷，也沒有讚揚。

「第二種可能，則是東泰王朝和游牧民族有著不得不打的理由，而這個理由則出在我西陵王朝的身上。」

「第三種可能就是最壞的了，他們接觸了其他的勢力，可能不止這兩方在和我們斗，軍報上面有些東西還未曾浮出水面。」

姜練輕輕的點了點頭，這三方面幾乎已經把能想到的都囊括了個遍。

邊關之上，各種的波雲譎詭，需要剝繭抽絲的，一樣一樣的把他們都抽出來。

這是很難的事情。

而眼前的段青能夠分析的井井有條，這就證明了他有著帥才。

有著統御之才。

哪怕是出去行軍打仗也是一個好手。

不錯，不愧是我教出來的人。

雖然他還沒有開始教……

不重要。

條理分明，沒有一個字是廢話，光是這種見識，這已經遠超他同齡的大部分人了。

姜練倒是越看越喜歡。

在他的身上似乎看到了當年自己的影子。

他也很擅長這些對於事物的分析和把控，悟性也是極高。

能再教出一個自己來，似乎是更好的了。

資質和悟性，是衡量一個修仙者進境的前提，然而資質強大的，悟性幾乎是沒有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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