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楚霆驍將目光投向籠中的兩匹慵懶趴著的雪狼,眼中殺意盈然。
蕭晏默默站在一旁,鳳眸沉了幾分,嘴裡的甜味消失,再一次泛起苦澀。
他正在想該如何保全那兩頭雪狼性命的時候,楚意彎起唇角,安撫自家老爹:
「其實永寧站在芊芊前面的時候,心裡就有種感覺,那狼並不會傷害自己,所以才這麼勇敢的呀。父皇您看,永寧這不是沒事嗎,所以父皇也別怪那兩頭狼了,他們就是想吃塊燒肉而已。」
楚霆驍的殺意消散了幾分,轉身問道:「發狂的那頭畜生如何了?」
「啟稟陛下,那頭被岑都尉刺中心臟,已經斷了氣。」
楚霆驍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當著楚意的面,冷冷的開口:「將其剝皮抽筋,挫骨揚灰。」
讓他欣慰的是,六六並沒有露出什麼驚恐的神情,看來,這雪狼並沒對她產生什麼陰影。
「嗷嗚——」
籠內的二郎突然打了個哈欠,然後繼續閉目養神,完全沒有自己「三弟」已經完蛋了的自覺。
可能那不是它三弟吧,楚意扶額,忍不住看了一眼蕭晏。
他這馴的是什麼狼啊,怎麼越看越像狗。
沒想到,蕭晏也正用一種複雜的眼神,沉沉的看著她。
楚意耳根一熱,別過頭去。
「還好你們兩頭狼沒有傷到六六和永嘉縣主,」楚霆驍走到雪狼面前,聲音冷酷醇厚,大郎一臉迷茫的和他對視,「若你們真的有靈,就該知道,是六六保下了你們的命。」
「籠子檢查的如何?」
張德勝將一節拇指粗的鐵索奉上,道:「陛下,這籠子乃精鐵所鑄,又以鐵鏈鎖著,唯有值守狼園的都尉才有鑰匙,而且,之前那籠子的確是鎖著的,只是......」
「只是什麼?」楚霆驍看著那節鐵索,眯起眸子,聲音越發冷冽,「狼園守衛的事是由羽林軍負責,今日值守都尉是......岑霄?」
「岑都尉為了保護公主縣主,被雪狼所傷,已經被抬去太醫院了。」
張德勝瞥了蕭晏,繼續道:「只是,剛才公子晏將這節斷了的鐵索給奴才,奴才看見鐵索上有許多裂紋,所以奴才猜測,鐵索或許是年久失修,或許是雨水腐蝕,裂紋細小,不仔細檢查不會發覺,鐵籠一旦受到撞擊,鐵索便會斷裂,所以那三頭狼聞見飯菜味道后,才能毫無阻攔的衝出籠子。」
「這麼說,是羽林軍疏於檢查鐵索,而雪狼自己發狂,撞開了籠子?」楚霆驍道,餘光掠過宜嬪柔弱的面容,漆黑幽深的眼中閃過一道銳芒。
「是......」張德勝小心的應道。
楚霆驍環視四周:「監守不力,羽林軍左都尉岑霄罰俸一年,念其救人被狼所傷,允他回府療傷,靜思己過。除此之外,今日值守狼園的其他侍衛......給朕逐出羽林軍,全部下獄問責!」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
聽到皇帝的話,狼園的侍衛一個個跪下,哀嚎著求饒。
楚霆驍冷冷地說:「朕不要你們的命,但如此行徑,就該受到懲罰。」
楚意雙眸微眯,看向躲在角落裡的宜嬪。
怎麼就這麼巧,柳誠今日沒來與岑霄換班輪值,狼園其他侍衛都被下獄,柳誠剛好能逃過一劫——
宜嬪......一定有問題。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疾呼:「陛下,外人不敢靠近鐵籠,是臣疏於檢查,釀成大禍,與他人無關,還望陛下不要怪罪其他人!」
「岑霄!?」
傅芊芊驚奇的喊了一聲。
楚意挑了挑眉,就見岑霄一瘸一拐的走到楚霆驍面前,「噗通」跪下。
青年的臉色蒼白,抹了一把眼淚,大聲說道:「臣差點害了公主縣主,還讓宮女翠兒失去性命......臣,罪該萬死!」
楚意看著岑霄剛包紮好的腿,不知該說什麼好。
她該說岑霄傻呢,還是耿直呢?
張德勝都說鐵索上的裂痕不仔細看無法發現,而且每日值守狼園的羽林軍那麼多,都尉中也是他和柳誠輪值,他何必要頂在前面?
何況,他拚死殺了那頭狼,這本是一件功勞,被他自己這麼一說,他的罪更大於功,因為,翠兒死了。
「父皇,張公公也說了,那鐵索或許是被雨水腐蝕,或許是年久失修,而且前些日子剛下雨,護衛們一時失察也情有可原,還望父皇寬恕岑都尉。」楚意說道。
傅芊芊回過神,唏噓的看著岑霄。
之前還理直氣壯耀武揚威,瞧不起女子的青年,不到半個時辰,已經成了跪地的罪臣。
不過,他倒是有些擔當,危急時刻孤身殺了那頭瘋狼,如今又主動站出來將罪責攬到自己身上,傅芊芊想著,心中對岑霄的不滿消散了不少。
「舅舅,岑都尉畢竟殺狼有功,還受了傷......」她也跟楚意一起為岑霄求情。
楚霆驍眸色深沉,這一次,他沒有聽楚意的話,道:「既然你自己說了罪該萬死,那便自己去詔獄領罰,罰俸不用了,直接......革職吧。」
「父皇。」
「舅舅......」
還沒等楚意和傅芊芊再說什麼,岑霄便乾脆利落的磕頭:「臣認罪!」
楚意:「......」
她求情的速度,根本追不上岑霄認罪的速度。
算了。
岑霄還受著傷,認完罪后,就在傅芊芊愧疚的注視下被人拉了下去。
臨走前,他朝楚意深深的鞠了一躬,行臣子禮,聲音擲地有聲:「公主,臣的確錯了,臣不該對公主產生偏見,更不該輕視女子。」
他又看向傅芊芊,認真的說:「永嘉縣主不必為臣愧疚,臣監察不力,這是該受到的懲罰;縣主也不必自責,面對野獸,任何人都會害怕,想必再有下次,縣主必不會再讓公主擋在你的前面。」
「謝謝你。」傅芊芊眼眶又紅了,輕輕地頷首。
楚霆驍暗暗點頭,臉上仍維持著嚴肅的表情。
「多虧公子晏及時出現,保護了你們兩個。」等岑霄走了,楚霆驍收回視線,看向蕭晏。
他的聲音和緩下來:「蕭晏,你護駕有功,可想要什麼賞賜?」
蕭晏垂眸道:「外臣並無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