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風峽外，一輛大卡車旁邊。

一個年輕人正檢查卡車的操縱系統，邊看邊問：

「老王啊，上次就是你，姓昆的和慕容阿姨去見的陳景輝吧，你還和那個余積薪是好友？」

曾經的劍朝明境戰修，如今去了天洲的強者，王諾站在卡車外，回答言簡意賅：「對。」

「拿出點工作熱情來。」黑色短髮青年下了車：「咋滴，我寒樓待你比不上清風亭啊？」

「寒樓對我很好。」王諾說道：「我只是……心情有些複雜。」

「能夠理解，能夠理解。」年輕人笑嘻嘻道：「畢竟陳景輝和余積薪一起把劍朝抬回了歷史舞台，雖然它換了個名字，但也算是浴火重生了。」

「你也別太沮喪，余積薪不也看走了眼，中途投奔陳景輝的敵人，歷史這種事嘛，不看到最後，誰會知曉結果？」

王諾說道：「多謝曲公子安慰我，老夫並無怠慢之意。」

曲公子拿出一個隨身攜帶的平板電腦，在上面點了點，說道：「基本確定，和天工開物那邊的鑒定結果一樣，墟宗的科技與前代文明一脈相傳，呵，果然是從廢墟里爬出來的宗派，只是不知道陳景輝身上有沒有我所熟悉的血脈，他到底是來自天洲，還是來自靈境。」

他說著，躺在了地上，檢查卡車底盤，又在車周圍來回檢查。

「卧槽，全電發動，高能電池，安全性還這麼好，這東西擱天洲絕對的違禁品，只能在那群喜愛攀比的傻逼聚會時見到。」

「發動的聲音，低沉地像是少女的呻吟，太美妙了，為什麼要把它做成運貨的卡車，簡直暴斂天物，像是讓十六歲的美少女奴隸去碼頭上運貨一樣。」

「果然很多東西還是要實地來調查才能得到結論。」曲公子說：「撤了，收工，和調查隊其他人匯合。」

「那這人如何處理？」王諾指著被打暈在地，像丟垃圾般丟在一旁的駕駛員。

「把他扶回去，讓他以為是自己睡過頭了。」曲公子說道：「現在還不宜打草驚蛇。」

「媽的，這些東西的含金量，我不信天工開物和元洲天朝的人看不出來，這裡面要是沒點內鬼，我就改姓昆。」

王諾說道：「您是說，有人在養寇自重？」

「笑了。」曲公子笑道：「神靈間的彼此吞噬，已經連表面和氣都做不到了。烏天尊能死，但他還能人沒了的……元洲上又出了一個霸主勢力，你說有人在養寇自重，依我看，天教的神靈，有三分之一不是寇，就該謝天謝地了。」

「……曲公子慎言。」王諾說道。

曲公子道：「總歸我們來這兒調查，寒樓上層也沒給我什麼特殊暗示，那我就秉公行事，老王，你是不是那三分之二的手下啊？」

王諾道：「我效忠的當然是天教和寒樓。」

「不用回答的這麼刻板，正式。老王你和我是一根線的螞蚱，對自己人沒必要虛頭巴腦的。」曲公子道：「直說了吧，我挑你就是因為你不可能是那些人的手下，他們根本信不下你，你畢竟是元洲人，永遠不可能走進他們的核心圈子。」

「走了走了。」

王諾將司機扶回位置，沉默跟了上去。

……

千風城，正在聽王鳴鴉講課的陳景輝又收到了來自李詩花的傳訊。

「陳景，我可能已經引起了本土的懷疑，他們開始不信任我了，決定另派一支調查小隊，來眾生聯盟調查你。」

「你要小心他們，盡量不要暴露，他們派調查隊過來，沒有直接派遣神靈，代表那些認識你的神靈還沒有接觸到你的信息，

事情還要餘地，我還可以再為你爭取些時間。」

「調查小隊的隊長是寒樓的聖子，他叫曲遠航，是寒樓曲天尊的子嗣，我並不了解他，只知道他是一位極境戰修，沒有選擇走天修的道路，他還應該帶著幾位明境或極境的隨從，我收集到消息後會告訴你。」

「你需要偽裝成，你們墟宗是一個靈境內找到的先進科技和工廠，逐漸發展，最近勢力壯大后才回歸元洲大陸的，這樣雖然也會遭到天教的打擊，但天教針對你們的第一波攻擊就不會太強，有機會撐過去。」

「如果你暴露，那天教不說傾巢出動，至少是會出動一半以上的神靈，甚至有可能還活著，沒有被老天爺逼死的合境出手，那就完全沒有機會了。」

「……我為你做了這麼多，你至少要回復我一句，說你聽到了吧？」

陳景輝聞言，內心不由得一軟，說道：「聽到了。」

「嘿嘿。」李詩花的笑聲從遙遠處傳來：

「我還是等你能信下我，等你信下我，我可以帶你躲到夢洲，這樣你徹底安全了。世人都以為你墟宗有數位神境坐鎮，但我知道，你們一個神境都沒有，你們偽造的神靈攻擊不過是用的核武器。」

「陳景，留給你猶豫的時間並不多了，希望你能信我，我真的和你是一邊的。」

陳景輝沒再回話，他望著遠處的山丘，內心忍受著煎熬。

王鳴鴉站在陳景輝身後，她問道：「那妖女又給你傳話了？」

「你可千萬別被她騙了，不要有一絲覺得她可能說的是真話的想法，不管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顯得有多真誠，她對你就是別有所圖的。」

陳景輝這才緩緩點頭：「我知道。」

「我並非一個純粹理智的機器人，不得不說，拋開邏輯不談，我的感情真的覺得她愛我，而且比全世界任何一個人都要愛我。」

「但我還有理智，她先前對我說謊，我已經找到了破綻，不會那麼容易被她騙到的。」

王鳴鴉點頭：「那就好，那我們繼續上課？」

「繼續吧。」陳景輝說道。

「嗯，我剛剛講到，所有修行法，包括煉丹術，術法，符籙，法陣，這類外在的技巧，也包括自身靈氣的吸收，運用，這些內在的技巧，它們都不是天生的，而是一代代前輩強者摸索總結，走了無數條彎路，不斷試錯，形成的體系……」

「所以，不能認為現在的修行知識就是不可撼動的原則，歷史上，前輩們對修行法，對靈氣的認知經歷了多次變革，推翻了許多種曾經以為堅不可摧的定理。-」

「比如，我們對成道者的認知，可能就是出錯的，成道者目前僅有一位明面上的，但成道者真的是至高境界嗎？至少我不這麼看。」

陳景輝內心震動，驚訝地看向王鳴鴉。

「成道者之上，或許還有境界，但具體有沒有，現在恐怕只有老天爺能知曉，她可能走得比我們任何人都遠，可能已經跨越了更高的境界，在高處俯瞰我們。」

陳景輝道：「那還真……絕望啊。」

「沒什麼可絕望的。」王鳴鴉道：「興許，成道者是錯誤的境界，就像鍊氣士時代，人們將多種靈氣彼此熔煉，想要求得平衡一樣，那時一樣有非常強大的強者，最後全部暗然隕落，我們也許能繞開被封鎖的源器，找到前往更高境界的新路。」

「就算成道者是修行的正途，上面還有更高境界，以老天爺區區一人，必然也沒有探索前路的勇氣，她敢冒著隕落的風險去試錯嗎，她不敢，否則她根本不至於截斷所有修行者的路，她連培養一位同道的勇氣都沒有。」

「我雖然遺忘了大部分記憶，忘卻了修行者前輩們篳路藍縷的歷史，但我記得很清楚，每一次對修行法的突破，無不是無數人的積累，無不是無數人走錯了路，踩了坑，死了人，最後才由那麼幾位天才，吸取他們的經驗教訓，在前人的積累中求得突破。老天爺孤單一人，縱然前路開闊，有萬千種風景，也必踏不出一步。」

陳景輝點點頭，他很贊同這個看法，地球時代的科學研究不就是如此嗎？吸收靈氣，控制靈氣顯然也是一種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