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積薪看著雲瀾,眼睛里又有一絲火焰燃起。
平心而論,余積薪想,雲瀾是很差勁的君主嗎?
不,他不是,昏庸之人也不可能達到明境的程度,雲瀾即使比不上役人,雲烙風這樣的千古名君,至少在君王中能排到中上之姿。
論武勇,他有帶人襲殺敵方指揮官的勇氣。論手腕,他能降服常遇春的老部下,讓他們為其效力。論智謀,他或許沒有突出的表現,但也沒做出非常昏庸的決策,沒有因為討厭自己,而對自己下殺手,只是冷落待遇,現在在意識到打不過陳景輝后,也沒有繼續頭鐵,能屈能伸。
雲瀾真的不算差,余積薪想,只是雲瀾和他自己腦補的完美君王相差甚遠,而即使是余積薪腦海里的完美君主,也比不過陳景輝,因為陳景輝是超越余積薪想象力的。
如果沒有陳景輝,余積薪絕對會認為,雲瀾是一個還不錯的賢君,值得他為之效命。
而現在,雲瀾終於放下了高傲,願意和陳景輝和談,余積薪很高興,非常興奮,他想,至少劍朝人不用再兄弟鬩牆了,他也不用看著他那些老朋友和墨軍彼此廝殺,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和平迎來了一絲曙光。
「殿下。」余積薪鄭重說:「臣定會完成您的委託。」
余積薪沒有看到的是,雲瀾眼裡閃過一絲陰霾,或許以他明境的感知能力,他看到了,但卻下意識不願多想。
在余積薪的部下被釋放出來后,余積薪立刻帶著他們,先是告別了其他東城內的劍朝老牌明境,隨後南下,余積薪的狀態好了很多,他甚至感到振奮,他即將為這片充滿苦難的大地帶來久違的和平。
如果是那樣,就好了。
……
雲神思從昏迷中緩緩蘇醒,她摸了摸頭疼欲裂的腦袋,對眾生的詛咒帶來的反噬還是無比痛苦,像是在她大動脈上開了一刀,靈力像鮮血那樣痛苦的流逝著。
這是眾生的被動能力之一,對眾生施加詛咒,或施展占卜,那麼他們目標對象將不會是修行者本人,而是眾生這一整個人群,沒有人可以詛咒芸芸眾生。
同樣的,對眾生占卜,那麼占卜出的命運與意象將是整個世界未來的大勢,這也是非常作死的行為,神靈都不一定願意承受這麼龐大的反噬。
劇烈的頭疼中,雲神思嘴角忽然遞來一個水壺,有清冽甘甜的水喂進了她的嘴裡。
她已經很久沒有喝水了,喉嚨燒得冒煙,這些水讓她恢復了一些體力,頭疼似乎也不是那麼致命了,她明境層次的感知正在恢復。
她意識到,自己似乎沒有來到地府,而是身處在一個營帳里,躺在一張病床上,旁邊有穿著墨軍制服的軍醫在照顧她。
「她醒了!」雲神思聽到女醫生的呼喊聲。
自己沒有死,星彤冰沒有殺她,她被俘虜了?
雲神思搞清楚了狀況,她想要逃跑,可她現在狀態實在太差,根本沒力氣行動。
過了不久,一個輕快的腳步聲響起,呼吸聲雲神思很熟悉,剛剛才聽過,正是星彤冰。
雲神思偷偷把眯成一條縫的眼睛閉上,想裝睡,星彤冰的聲音就響起了:「醒了就起來吧,明境沒這麼脆弱。」
她不情願的被星彤冰拉著坐了起來,帳篷里已經沒有其他人了,雲神思頂著頭疼,打量著星彤冰,她身上戰甲剛剛清洗過,但明境還是能聞到澹澹的血腥味兒。
雲神思發現,她自己也換了一件衣服,換成了一件墨軍的制服,她猜測是她原本的衣服沾染了太多飛濺的鮮血,被脫了下來。
從體感上,
雲神思覺得現在穿的內衣比肚兜舒服多了,但她很快把這個羞恥的想法拋到腦後。
「我什麼都不會說的。」雲神思對星彤冰說道,試圖保持作為明境強者的尊嚴與自尊,她是雲瀾圈子裡的核心人物,知道太多秘密,她決定就算死,也不會透露那些秘密。
「名字?」星彤冰問。
「……雲神思。」雲神思老老實實說:「神靈的神,思考的思。」
星彤冰問:「雲烙風的雲?」
雲神思發現自己根本強硬不起來,哪怕星彤冰只是溫和地問她一些簡單的問題,她都沒法拒絕,對方是一個一戰擊殺了十位明境戰修的恐怖存在,光是想到這個就讓雲神思頭皮發麻。
星彤冰肯定不介意隨手再殺一個。
「是的。」雲神思很配合地回答,還不待星彤冰問,她自己一五一十的說:「我是雲瀾的姐姐,異父同母的姐姐,在母親被蘭朝軍隊俘虜時,她就懷著了我。」
雲神思看到星彤冰輕輕點頭,她鬆了口氣,覺得這樣自己應該能活下來了。
星彤冰輕輕點頭,繼續問:「你是巫修對吧,我看到你從渡鴉變回來,又對我下了詛咒。」
「是……我是明境巫修。」雲神思說:「我小時候很喜歡和各種小鳥一起玩,天人感應,成為了血境巫修,後來就修巫之氣了。」
星彤冰問道:「你母親是為了你,才選擇在蘭朝忍辱負重的?」
這突然的提問讓雲神思措手不及,她先前沒去想過這個問題,不是她不去想,而是她本能地避開了這種思考,她是明境強者,-過往的一幕幕隨著提問在她腦海里回蕩。
《五代河山風月》
「……是的。」雲神思低下頭說。
星彤冰道:「你的名字叫雲神思,那你的父親應該是神熙,他的姓是非常罕見的神姓,是雲烙風身邊的極境大將,死於神災當中,他終身未娶任何一人,旁人還以為他和詩韻一樣,傾心於雲烙風。」
雲神思垂下了頭,咬了下嘴唇,沒有回答,父親這個名詞,無論是對她,還是對雲瀾,都相當陌生而遙遠。
星彤冰說道:「你在雲瀾的軍隊里,任什麼樣的職務?」
「沒有職務。」雲神思說:「我是他的信使,他對外說我是他的侍女,因為我的血脈很敏感。」
星彤冰點頭道:「嗯。你的基本情況我了解了,接下來我會告訴你我們墨軍對待俘虜的政策,你的衣服我讓勤務兵幫你洗了,不會拿走你的隨身物品,但你身上的靈器和武器沒收,同時,你的人身自由也要受到一些限制,畢竟你不是普通的俘虜,而是明境俘虜,除了我以外,沒什麼人能看住你,之後你必須跟在我身邊,不許逃開,能理解嗎?」
雲神思怯生生地點點頭。
「還有一件事,盡量不要使用能力。」星彤冰道:「巫修是可以操控精魂和動物的吧,我不想你做一些這樣的嘗試,如果那樣,我會打暈你,可能讓你長期保持在昏迷狀態。」
雲神思趕緊如小雞啄米般點頭。
星彤冰忽然看向門外,星月的彷生人走了過來,說道:「星將軍,有新的消息。」
「余真人出現在了前線,他要求和你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