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應該都是小鎮里的百姓。
他們如同一尊又一尊的雕塑，站在夜晚的薄霧裡，幽深恐怖的環境渲染下，令人頭皮發麻。
他們的眼睛直勾勾看著花霧，每一雙眸子深處，都泛著詭異的紅光，無神麻木，明顯沒有自主思維。
她的本命仙器除了能點鴛鴦譜，自然也是有攻擊力的。
女主只用來對付過仙界的人和仙禽，沒有用在人身上過，所以這效果著實是有些……
離她最近的那個女子，僵硬地抬起手，指向她。
下一秒，在星白羽的尖叫聲中，所有人朝著她撲來。
「啊啊啊啊救命……」
花霧頃刻間就被這些人淹沒。
星白羽變回原形，一邊慘叫一邊撲騰翅膀，扇開那些圍上來的人。
「怎麼這麼多人！！我好害怕啊！！」
「他們為什麼一點也不怕死，啊啊啊……不要過來。他抓到我了，救命……月羲救命！！」
花霧：「……」
星白羽叫得凶，但實際上根本沒受到什麼傷害。
就它那體型，這些普通人也奈何不了它。
花霧算是發現這隻鳥，不管受沒受傷，反正先叫就對了。
花霧懶得搭理它，專註對付朝著自己撲過來的人。
這些人都被控制了，還是被她的本命仙器控制的。
花霧不能隨便殺死他們，下手就得格外注意。
這些百姓就算敲暈都沒有，他們會不斷爬起來，就是一具沒有思維的『機器』。
找不到背後控制他們的人，這些人就永遠也不會停下來。
……
……
紅線貫穿整個小鎮，如同密密麻麻的蛛網，大鳥撲棱著飛過，搞出不小的動靜。
趁大家被星白羽吸引過去，花霧從小巷裡穿過，往鎮子中心去。
越靠近小鎮中心，交錯的紅線就越多。
後面偶爾有人追上來，被花霧快速推進旁邊的店鋪或房舍，將他們困在裡面。
寂靜的街巷裡，只有她奔跑的聲音。
小鎮中心的霧氣漸漸濃郁起來，花霧突然聽不見後面追過來的腳步聲，也聽不見星白羽的慘叫聲。
她眼前的白霧潮水一般散開，視線變得開闊起來。
小鎮的中心廣場上，紅線交錯而成的王座上，一身素白的謝折柳，好整以暇地坐在上面。
他右腿架在左腿上，右手擱在紅線形成的扶手上，左手略微拖著下巴。
慵懶、散漫。
如同戲弄人間的邪魔，他的樂趣就是看螻蟻掙扎、尖叫。
「你總算來了。」謝折柳蒼白的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我真害怕你死在路上，不能來見我。」
花霧站在原地，視線掃了一圈四周，平靜地問：「你很想見我嗎？」
謝折柳語氣溫和：「凡人皆想遇見自己的神靈。」
花霧無情道：「你不是凡人。」
這個謝折柳，絕對不是人。
就算他身體是，他身體里的東西也不會是個人。
凡人，沒有這麼大的本事，短短時間就學會操控她的本命仙器。
「咳……咳咳咳……」謝折柳輕微抵著唇咳嗽，但他在笑，小聲低而輕，水流一般漾開，消失在四周的濃霧中。
大半夜遇見變態……
花霧並不怕他，心平氣和地問：「別人的東西，用起來可還順手？」
「我在諸神降下的神諭中，抓住了這一線生機。」謝折柳笑著說，「現在它是屬於我的。」
花霧：「……」
嚯！要不要臉！！
撿來的東西就是你的了？
花霧擠出一點微笑：「所以你特意把我引到這裡來是？」
「當然是……」謝折柳故意拖長音調，他的聲音並不難聽，甚至很清越悅耳，只是有些虛弱，顯得蒼白無力，「奪取你的力量，上仙的力量，多麼令人心動。」
「……」哇哦！你理想還蠻偉大的！「你憑什麼覺得我能奪取我的力量？」
狗東西還知道她是上仙……
九華把她的本命仙器，給了一個什麼變態！！
謝折柳輕晃著腿，素白的衣擺隨著他的動作在虛空來回拂過。
那些輕微的氣流似乎能影響到紅線，紅線輕微顫動，隱沒進濃霧中。
花霧看見逐漸有人穿過濃霧。
一個又一個。
他們從不同的方向出現，將花霧圍在了中間，麻木無神的目光全部落在她身上。
謝折柳隨意勾起手邊的一根紅線，輕聲喟嘆：「上仙，你是想救人，還是想殺人。」
連著那根紅線的人，上前兩步，手裡不知道哪裡來的刀，抵住了自己心臟的位置。
「你是不是弄錯什麼了？」
謝折柳抬眸看她，眼眸里似有些不解，無聲地問他弄錯什麼了？
花霧滿不在乎地開口：「我不在乎他們的死活，你愛殺就殺。」
謝折柳指尖繞了下被他挑起來的紅線。
與紅線相連的人被扯出來，跌倒在地。
他突然恢復了理智，茫然地看向四周。
當他看見坐在虛空，紅線交織而成王座上謝折柳，瞳孔狠狠一縮，恐懼瞬間將他淹沒。
「你是誰……我在什麼地方？」
這樣的環境下，再好看的人，都無法安撫下恐懼之情。
他明明記得在和兒子說話，為什麼一轉眼就到了這裡？
他在做夢嗎？
謝折柳拽緊那根紅線。
「啊……」
那人胸口的紅線繃緊，他痛苦地捂住心臟。
謝折柳的聲音緩緩響起，「去求她，你或許可以活下來哦。」
求誰？
他順著謝折柳的目光看向站在另一邊的花霧。
心臟的痛苦，使得他沒法思考更多，下意識聽從那個聲音。
他爆發出極大的求生欲，連滾帶爬到花霧那邊，「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少女靜立淺笑，身後的濃霧涌動，似乎要形成可怕的東西。
他眼底的人影越來越近。
少女輕緩的聲音落下，「掌握你生死的是他，你求我有什麼用呢？」
少女臉上帶著笑。
可那笑不達眼底，讓他生出幾分恐懼，寒意從地面爬上身軀。
他顫抖著聲音說：「他讓我求你……」
「那你要失望了。」
他眼底的人影遠去，少女臉上的笑容斂下，只剩下冷漠。
「原來被人類信奉的神靈，也不過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