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霧不知道傅越哪裡來的錢，雖然不多，但也足夠用。

花霧只留下生活費，其餘的全部買了書。

踏入犯罪啟示之路失敗的少年反派被迫抱著書回到家，如同放風失敗被強行拽回家的大型犬。

他的妹妹，拿著刀，又凶又狠地威脅他：

「從今天開始每天都要補課，你再敢不打招呼就跑了……我就弄死你。」

傅越：「……」

傅越將書扔在沙發上，沒搭理花霧，直接回卧室去了。

花霧拎著她翻出來的初中課本，去找傅越。

傅越坐在地上，背抵著床，猩紅的光點明明滅滅，煙霧繚繞，模糊了少年的輪廓。

花霧皺眉，過去打開窗，抽走傅越手裡的東西，摁滅在旁邊。

冷風從窗戶灌進來，吹得傅越臉頰一冷，渾渾噩噩的思維似乎也清醒不少。

他仰頭看站在自己身邊的少女，有些不耐煩：「你管太多了。

花霧抱著胳膊，笑一聲，裹著冷風落在他耳邊：「那你為什麼今天要給我打電話？」

「……」

這個答案，花霧之前已經說過了。

他想要再掙扎一下，發出最後的求救信息。

花霧彎腰，撐著床沿，對上傅越漆黑的眸，「你既然向我求救，那我就會救你。」

你既然向我求救，那我就會救你。

傅越指尖微微蜷縮一下，被冷風吹得有些僵冷的皮膚，忽然像落了星火，染上灼熱的溫度。

「我有些後悔……」

「晚了。」花霧粗魯地把他拽起來，打開燈，將課本扔他身上。

傅越拿著課本，嘴角忍不住抽搐下，倒也沒必要給他初中的課本吧？

傅越的房間沒有適合學習的桌子，他被迫轉到花霧的房間。

坐在桌子前三分鐘，傅越就想起身離開。

花霧面無表情將他按回去。

白熾燈下的課本歪歪扭扭爬完字元，傅越抗拒的往後：「今天出這麼大的事，你還有心情講課？」

「天塌了我都有心情給你講課。」花霧冷笑，「一點小事就綳不住，就你這樣還想當審判者？」

傅越：「……」

「我沒心情……」傅越看著突然拍在旁邊的刀，他鬆開環在胸前的手，勾起桌子上的筆，將書拉到身前。

初中的知識對於智商並不低的傅越來說不難。

主要看他願不願意學。

……

……

翌日。

傅越昨晚被塞滿腦子的題，醒過來感覺天花板上都爬上各種數字和文字。

他看下時間，躺了幾秒，翻身起來。

傅越換好衣服準備出門，對面卧室門突然打開，小姑娘頂著亂糟糟的頭髮，幽幽地看著他：「你做什麼去？」

「……買早餐。」

「今天周一要上課。」

「知道。」傅越有些煩，聲音里都染上躁意，「我又不是你的犯人。」之前大早上她也沒堵自己啊。

傅越滿臉不耐地離開家，大步下樓，迎著清晨的冷風，往遠處的公交車站去。

霧氣朦朧的公交車站裡已經等著不少上早班的人，昏黃的光落在他們四周，將他們的身影拉得細長無比。

公交車從還算空曠的街道慢慢駛來，人們開始涌動，陸續上車。

車門漸漸關上，傅越目送公交車消失在霧氣里。

他轉身往回走，到樓下的早餐店。

「包子？要什麼餡的？」

她喜歡吃什麼餡的來著？

傅越回憶了下，沒有想起來，她好像不是很挑食……之前她也是自己從他這裡拿錢解決的。

傅越隨便買了一樣，拎著上樓。

卧室門半開，他那個妹妹還裹著被子沒有起來，從門口只能看見毛茸茸的腦袋。

傅越大概是不爽，踢了下門。

「起床。」

花霧只是想躺一會兒，沒有睡，她抬起頭，「你多踢幾下，我們就可以換新門，你有錢嗎？」

這個家已經很破舊了，許多東西都處於即將報廢狀態，使用不當就會退役。

沒錢的傅越遠離房門，回到餐廳。

花霧穿上衣服出去，看見桌子上的早餐，有些意外，但很快又警惕道：「你別以為賄賂我，我就不會讓你補課。」

傅越面無表情問：「吃不吃？」

花霧：「吃。」

傅越將豆漿插好吸管，放在她坐那邊。

花霧看他兩眼，拉開椅子坐下，「這家的包子不怎麼新鮮，隔壁街那家好吃一些……」

傅越目光不善地看她。

有得吃就不錯。

你還挑！

花霧很識時務：「不過看在哥哥買的份上，我就勉強吃完吧。」

傅越咬著吸管喝了兩口豆漿，他突然問：「你覺得我成績好，就能改變現狀？我們生活在這樣的環境里，又能改變多少？」

這個狹小的空間，就像一個牢籠。

總以為可以打破牢籠飛出去。

可是外面還有更大的牢籠。

他們是被出生在沼澤里的雛鳥，折斷的雙翼，只能讓他們越陷越深，永遠留在沼澤里。

「多學點知識，至少在做壞事的時候，不那麼容易被人抓住。成為一個高智商不受歡迎的人才，總比當個愚蠢的屠夫強吧？」

「？」

這是你給我補課的理由？

你補的什麼內容！

傅越覺得不應該擔心自己，應該擔心他這個妹妹……

「你怨恨他們嗎？」

「誰？」

「我爸和你媽媽，給你一個這樣的生長環境，你怨恨他們嗎？」

他們這個重組的家庭支離破碎，劣跡斑斑。

「生長環境是很惡劣……」花霧也覺得這樣的打工環境很不爽，但有什麼辦法呢。「可是這已經是定局，怨恨能改變什麼？走過的人生不能回頭，也無法後悔，我們能改變的只有未來。」

小姑娘一握拳，聲音高了幾度：「未來掌握在我們手裡！」

「……」

傅越望著對面女孩兒臉上的堅定，唇角輕彎，緩緩笑出聲。

花霧皺眉：「你笑什麼？」

「小小年紀，哪兒來這麼多人生感悟。」

「年齡不能代表什麼。」花霧輕哼一聲，「我可是神童！」

「……」

神童……我看你不是人吧。

傅越心底有這樣的猜疑，但他並不在意，對面的人是誰，有什麼關係呢……還能比現在更差嗎？

神童吃完早餐，回房間去收拾書包。

傅越很無語，但又不得不收拾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