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雙手攏在袖子裏，跟個老派的長輩似的，從門外走進來。

她身後還跟着一個少年，少年垂首抱劍，看不太清他的臉。

花霧停在安全的距離，望向還沒被完全撲滅的火，朱唇輕啟，「總鏢頭，我是不是說准了。」

馮忠：「……」

馮忠不清楚花霧在這件事裏起了什麼作用。

但她確實沒說錯。

杜陵來的時候就知道他私吞那批古籍的事，都沒多說什麼，直接動手，根本就沒打算留他活口。

馮忠喘兩口粗氣，「你到底是誰？」

為什麼她會知道這些事！！

花霧張口就道：「我，世人稱我為神運算元。哪裏有不公，哪裏就有我！」

馮忠：「？？？」

連淮後退了一步，用行動證明，他和這個神經病不是一夥的。

花霧念完台詞，語調一轉，「杜蝶兒還在你手上吧？」

「你怎麼知……」

馮忠想起下屬稟報的事。

「是你……」

那院子裏的兩個護衛，他的下屬去的時候，就已經被人迷暈了。

是她乾的！！

「不客氣。」花霧微笑，又禮貌提出要求：「我想見見她，可以嗎？」

馮忠警惕花霧，當然不想讓她去見這個籌碼。

杜蝶兒剛被帶回來，杜陵就來了。

杜陵說動手就動手，他都沒來得及告訴他，杜蝶兒在他手裏。

「你見她做什麼……」

「有點私人恩怨，解決一下。」花霧禮貌極了：「您看，方便嗎？放心，我不會帶走她，也不會弄死她，她還是你的。」

馮忠：「你和杜家有仇？」

花霧點頭：「血海深仇呢。」

「你挑撥我和杜陵？」她這不是明顯要自己和杜陵斗嗎？

花霧笑出聲：「總鏢頭，你這話就說得有點無禮了。是我按着你的頭，讓你私吞杜陵的東西嗎？我好心來提醒你，杜陵要來殺你，還送你一個籌碼。

你不感謝我就算了，還說我挑撥你和杜陵，總鏢頭，你可真讓人寒心。

都是成年人，自己做的決定就要自己承擔，不要怪到我一個局外人身上來，您說對嗎？」

少女說這話的時候不徐不疾，唇角勾起的古怪笑意，說不出是諷刺還是嘲笑。

馮忠：「……」我踏馬謝謝你啊！！

但馮忠無法反駁花霧的話。

是他自己先起的貪念。

打算私吞這批古籍，自己去尋找寶藏。

馮忠此時腦子轉得快，「官府的人……」

他們來得怎麼那麼巧？

又直衝那批夾雜着古籍的貨物。

花霧大方承認：「我找來的。」

「你……」

「你以為，你真能拿到那批寶藏？杜陵會放過你嗎？總鏢頭，我是為你好，東西不在你手裏，你才更安全。」

花霧擺着『我是為你好』的真誠模樣。

馮忠整個人差點氣暈過去。

「比起這個，總鏢頭還是先想想，如何對付杜陵吧。」花霧在昏暗的環境下，刻意壓着聲音，渲染緊張和恐怖的氣氛，「你知道他那麼多秘密，你說……他現在有多想殺了你。」

馮忠咬牙：「你怎麼就確定我和杜陵一定會鬧翻？」

既然現在東西被官府的人弄走，那他完全可以和杜陵再合作。

他們有共同的目標，也不是非要你死我活。

少女只是嘆口氣。

她轉身抽劍，寒光從院中閃過。

遠處的人發現不對勁，立即往這邊奔來，然而花霧的速度更快。

他們趕到，馮忠已經被她的劍架住了脖子。

「那我就殺了你。」花霧看向其餘人，「不要過來哦，刀劍無眼，傷到你們總鏢頭，那可就是你們的罪過了。」

眾人：「……」

馮忠：「……」

馮忠剛才受了傷，根本不是花霧的對手。

此時只能被花霧按著。

她接着剛才那句話說，「然後嫁禍給杜陵，再向武林豪傑揭發他的罪行……」

花霧思索一下，按着他的肩膀，壓低身體，笑眯眯道：「這個方案也不錯，總鏢頭想選這個嗎？」

冰冷的利刃已經割破皮膚。

馮忠感覺到了疼痛和恐懼。

這個小丫頭就是瘋子！

馮忠繃緊身體，努力讓自己的脖子和劍刃拉開距離，「鎮遠鏢局這麼多人……你都要殺了？」

吱呀——

馮忠往大門看去，那個少年正緩慢將大門關上。

「除暴安良，為正義發聲，是我應該做的。反正你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殺了你們，整個定榮城放鞭炮慶祝歡送你們下地獄的，應該不在少數。」

「我和韓大人有交易，朝廷也早就看不慣你們，他也不會多管閑事，你說，我敢不敢殺了你們。」

「……」

馮忠知道花霧說的是真的。

她真敢殺了自己。

馮忠：「你……你要我做什麼？」

「這些年杜陵干過的事，你要一樁一件地給他翻出來，讓他萬眾矚目，人人喊打。」

馮忠：「……那些事翻出來，我能跑掉？」

這些年他和杜陵就是綁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那麼多事情翻出來，他也得完蛋。

「那不然死？」

馮忠：「……」

花霧伸出兩根手指，「就兩個選項，雖然選擇很困難，但總鏢頭總得選一個，我倒數五個數……希望總鏢頭能選好。」

花霧看一眼連淮。

連淮站在大門台階處，他開口倒數：「五、四……一。」

馮忠瞳孔一縮。

誰教你的四後面是一！

馮忠已經感覺脖子上的劍在用力，他立即出聲：「我選一！」

「早這樣不就好了。」

連淮從台階上走下來，摸出一個瓷瓶，倒了兩顆葯，掐著馮忠的下巴，直接給他喂進去。

「放心，有解藥的。」花霧收了劍，扔給連淮，「只要你別動什麼歪心思，你就死不了。」

馮忠：「……」

馮忠俯身乾嘔，試圖將葯吐出來。

然而那葯入口就化了，吐半天也沒吐出什麼東西來。

花霧雙手背在身後，彎著腰與馮忠對視，笑意溫和：「我現在，可以去見杜蝶兒了嗎？」

馮忠：「……」

剛才他不多話，是不是就沒後面這些事？

她不就是想見杜蝶兒嗎？

讓她去啊！！

他為什麼要多話！！

馮忠咬着牙，擠出幾個字：「帶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