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驚坐在屋檐下，手機屏幕時而亮，時而滅，將他那張俊美的臉映得明明滅滅。
寒冬臘月的天氣，寒風呼呼地刮過。
可顧驚卻不覺得冷一般，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顧驚。」
顧驚抬頭，看見站在外面的少女。
黑夜將她籠罩，唯有手機的光冷冷打在地面，虛虛地將她的身形鑲了一個輪廓。
顧驚僵硬的身體動了下，他起身，「你……怎麼來了？」
花霧往裏面走，她站到他面前，話說得直白：「這個時候，你不想我陪你嗎？」
原劇情里顧驚就是因為這件事，變得那麼偏執。
現在他可是『喜歡』自己，那最後被偏執的對象還是她！
雖然她沒有和男主有什麼糾葛的意思，但這位大反派指不定弄出什麼麻煩來。
工作結束后的審核期，她可不想加班。
為了杜絕自己未來加班的可能，所以她覺得自己應該來，拯救一下她可憐的同僚。
……
……
顧驚接到花霧電話的時候，有些意外。
她很少主動聯繫自己，不過現在的情況，他也沒什麼心情想別的。
他沒想到，她真的會來。
更沒想到，她會站到自己面前，對自己說一句——這個時候，你不想我陪你嗎？
顧驚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慄下，「你怎麼知道的？」
他這段時間都沒和她聯繫過。
她不應該會知道這件事……
「群里有人說。」花霧往裏面走，準備先完成禮節：「我先去給……外婆上炷香。」
靈堂佈置得簡單，晚上也只有顧驚一個人守在這裏。
顧驚目光隨着花霧移動，跟着她進去。
少女穿着淺灰色的長款羽絨服，許是進村的路不好走，沾了些許泥點。
烏黑的秀髮柔順地披在身後。
黑色的圍巾上綉有細小的白花，襯得少女那張巴掌大小的臉，冰肌玉骨。
等花霧上完香，顧驚帶她去旁邊的房間，將小暖爐打開，「冷吧？」
「嗯。」
顧驚此時才像是回過神，一邊倒水一邊道：「你要來至少跟我說一聲吧，村裏那麼黑，出什麼意外怎麼辦？」
「這不是……」花霧把話咽回去：「沒多遠，能出什麼事。」
顧驚將水給她：「萬一呢？」
花霧捧著水杯暖暖手，「就你一個人嗎？」
「嗯。」
花霧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古怪，顧驚似乎知道她在好奇什麼。
主動替她說出口：「想問我爸媽為什麼不在？」
花霧悶頭喝水，「你不想說可以不說。」
顧驚沉默了一會兒，「他們在國外忙自己的工作，平時很少和我們聯繫。」
他們在外面過自己的日子，對家裏的關心，也只是問問錢夠不夠。
除了錢，其餘任何事都不能指望他們。
「我沒告訴他們。」
「為什麼？」
「……不為什麼。」顧驚垂眸看着地面，「不想告訴他們。」
外公病重到去世，他們都沒露面，隨便找了個護工，就算了事，最後直到葬禮結束才回來。
告訴他們不也是一樣的結果。
花霧其實沒怎麼安慰過人。
你讓她陰陽怪氣安慰人可以。
但正兒八經安慰這種事……
有些難。
花霧從不為難自己，拍拍顧驚的肩膀，以示安慰。
花霧陪着顧驚坐了一會兒，她觀察下顧驚的臉色，「你最近沒好好吃飯吧？」
顧驚搖頭，並不想吃東西：「我沒胃口。」
花霧想了下，把外套脫下來，「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不用……」顧驚拉着她，「我真的吃不下。」
「我餓了。」
「那我去給你做。」
「別了吧，你這精神恍惚的，等會兒把房子給燒了。」她可不想收屍。
「……」
花霧進廚房，打開冰箱結果發現裏面的東西基本都壞掉了。
大冷天的，花霧也不想太費勁，直接下了兩碗面。
顧驚聽着廚房裏傳來的動靜，他忽然覺得這空蕩蕩的屋子，沒那麼冷了。
就連胸口那顆快要沉寂的心臟，都逐漸有了力量。
「吃完。」
花霧把面碗放在顧驚面前。
「沒想到你還會做飯。」顧驚平時看她除了學習，搞壞事挺在行，沒發現有別的天賦。
「這是生存的必備技能。」
顧驚本沒什麼胃口，不過花霧親自做的，他還是給面子吃完了。
……
……
按照村裏的規矩，得停靈七天，然後下葬。
白天會有人來，顧驚白天挺忙的，花霧在這裏雖然幫不上什麼忙，不過還是留下看着顧驚。
以防他受什麼刺激。
顧驚狀態明顯好了很多。
少年體體面面地將老人送走。
顧驚看着墓碑上的老人，做了最後的告別，轉身走向等在不遠處的花霧。
他牽着花霧的手下山，「謝謝你陪我。」
「顧驚，不要讓自己走進深淵裏。」花霧沒有掙開他的手，「你還有很好的未來。」
顧驚背脊微微一僵，他側目看她。
他知道自己內心藏滿陰暗。
外婆是壓着他的唯一符咒。
她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個正直善良的人，考上一個好的大學，有一個光明的人生。
他一直在努力。
做外婆願望里的那個人。
可是……
現在外婆不在了。
顧驚唇瓣微啟：「你沒在深淵裏嗎？」
他們……是一類人。
花霧微微傾身，透過顧驚那雙眼睛看着自己：「我在深淵之上。」
微涼的指尖撫上少年的臉，她靠得更近，唇瓣幾乎擦着他臉頰過去，溫熱的氣息落在耳畔，「我永遠也不會走進深淵，埋葬自己。」
山野的風似乎都靜止了。
顧驚能嗅到少女發間的馨香，驅散這滿山冷冽的寒風。
花霧退開，聲音輕而淡：「不要把自己弄得那麼狼狽。」
顧驚垂下頭，睫羽掩蓋下眼底的暗潮，聲音低啞地問：「你說的那個未來，有你嗎？」
花霧沒說話，只是反客為主，越過他的步伐，拉着他往下走。
顧驚從兩人交握的手，望向山下的錯落有致的建築，視野開闊，冷風拂面，他卻絲毫不覺得冷。
——霧裏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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