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座的火藥味越來越重，宋毅有了想要升起隔斷板的衝動，但他也並不確定自己這樣的行為會不會讓傅時年變的更火大，於是也只能忍耐，祈求這場風波能夠快一點過去。

傅時年有數秒的時間都沒有說話，他迎視著蘇木的目光沒有絲毫的退縮，那眼眸中的情緒卻在一點點的消退。

他在忍耐，無數次的在心底告訴自己這個時候不應該和蘇木計較，要站在她的角度去體諒她的心情，所以那心頭的煩躁他壓抑了一次又一次，儘可能的讓自己平靜。

「既然你不想面對奶奶，那我們不回老宅，回碧水雲天。」

這是他的妥協，但蘇木卻依舊蹙了眉：

「我想一個人待著。」

「一個人？」傅時年輕笑出聲：「這句話的意思是，春節也不回家了是嗎？」

蘇木轉頭看著窗外：

「我沒有家。」

2年前她有家，家裡有爸媽，後來離開了生活了20多年的家，搬進了自己的小家，她知道那裡並不溫暖，可卻還是抱著無限大的自信覺得憑藉著自己的能力能夠讓這個家變得溫暖起來。

兩年過去，她的自信已經崩盤，所有的嘗試都以失敗告終。

所以那裡也並不是自己的家。

「你究竟要鬧到什麼時候？」傅時年的好脾氣宣告崩盤：「蘇木，我體諒你的心情，但凡事都該適可而止，你說你沒有家，那這兩年你生活的地方又算什麼？旅店嗎？就算我們之間有再多的問題，可老太太對你怎麼樣不用我來告訴你，還是你要告訴我，在你的心裡其實你也從未把老太太當成你的家人？」

蘇木沒有說話，也未曾有過動作。

傅時年冷笑，心中壓抑下去的火氣開始翻騰，較之剛才，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看的出來我這幾天對你的態度代表什麼，你和溫寒之間的那些事情我已經不在乎，也不打算計較了，你應該見好就收，不要擺出這般姿態，就算你和他之間沒有真的發生什麼，但你畢竟是衣不蔽體的在別的男人身邊睡了一晚，不是嗎？難不成你還想讓我跟你道歉，求你原諒我那天對你說的話？做的事？」

蘇木知道，她和溫寒之間的事情宋毅不可能不知道，但知道是一回事，傅時年當著自己和宋毅的面重提這件事又是另外一回事，她覺得現在所有的自尊和顏面都被他踩在了腳下，反覆碾壓。

「我沒有。」蘇木看著他，淡淡的笑了：「我的錯就是我的錯，我沒有奢求你的道歉，也根本不會奢求，可是傅時年，你把我當什麼？你憑什麼覺得只要你不在乎了，不計較了，我就要心安理得的回到你的身邊去？我承認我和溫寒之間的事情是我的錯，但那也不是我想，我願意發生的。」

「沒有人比我更痛！你生氣的時候說一句不想再見到我，讓我滾，等氣消了又來說自己不計較，讓我回去老宅像從前一樣生活，你是不是我覺得我應該對你的寬容感恩戴德，跪謝你的恩賜？」

「可我的感受呢？我的心情，我的痛苦，我的難過，我的壓抑，我的後悔，我的委屈……這些都不應該有是嗎？就只是因為在我的身上發生了我自己都無法操控的錯誤，所以就不配擁有這些感受，只要看你的臉色就好了，是嗎？」

將忍不住流下的眼淚一把抹去，蘇木牽強的笑了笑：

「面對你，我覺得我是錯了，錯的離譜，因為我讓你最看重的婚姻蒙了塵，可更多時候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那是別人設計我的，和我有什麼關係？難道我錯在沒有防備？錯在不能自保，無法脫身？或許吧，是我的錯……也許從一開始，就是我的錯……」

這是蘇木第一次連續說這麼多的話，似是準備將這些天梭壓抑的全部托盤而出，傅時年沒有打斷她，只是在她說完之後問她一句：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不想怎麼樣。」蘇木輕輕的搖了搖頭，滿身疲憊：「我只是累了，不想在這樣反反覆復的關係中消耗自己的力氣了，我的錯我認，你不必原諒我。」

「你……」

預感到什麼的傅時年想要出聲阻止她，卻被她打斷，她看著他的眸光沒有絲毫的情感，淡淡的一句：

「傅時年，我們離婚吧。」

蘇木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一句話會是由自己的嘴裡開口說出來，她以為會是傅時年率先說出口，或者根本說都不會說，直接讓律師送來一份協議書，她也曾經覺得這件事真實發生在自己眼前的時候那顆心會很疼很疼。

可真正說出來的時候，她竟然只覺得輕鬆，好似放下了千斤重擔，眼前的路也開始跟著豁然開朗。

她突然想對曾經的自己說一聲『對不起』，因為自己錯誤的堅持而讓她委屈了那麼那麼久。

車內輕鬆的人只有蘇木一個人，她或許注意到了這瞬間變的壓抑的氣氛，或許是注意到了也不想再去在乎，所以就那麼靜靜的看著傅時年，看著他眼底的火就那麼熊熊燃燒了起來。

宋毅因為蘇木的一句話，大氣都不敢出一下，他沒有辦法去想象傅時年會在下一刻做出什麼樣的反應，但是他能明顯的感覺到，身後的寒氣比上一次傅時年看到蘇木和溫寒照片時候的那次還要嚴重。

但或許連怒火都有『物極必反』的理論，真到了這種時候，他反而發不出來什麼火氣了，只是看著蘇木，像聽到了什麼無聊的笑話：

「離婚？你覺得我沒有把你當回事，可你又把我當做什麼了？當初是你要結婚，現在才過了兩年的時間，你卻又開口要結束，在你的眼裡我又算什麼？」

「蘇木。」他認真喚她：「你憑什麼覺得我當初能答應你結婚的要求，現在也會應允你離婚的提議？你以為你自己是誰？」

蘇木看著傅時年：

「我只是一個不自量力曾經以為憑藉著自己的努力能夠讓你愛上我的女人，我以為當初婚約開始的時候不是你情願的，那麼離婚的時候應該痛快答應才對，你現在這樣是覺得我的提出傷了你男人的自尊，還是說……你愛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