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露當然不想。

  聞東榮以前真是沒白疼愛舒露，舒露的人生目標一直是聞東榮，她想學自己二舅一樣做個體面人。

  上輩子，舒露確實達成了這個人生追求，在大學畢業後考入了體制內。

  這輩子，舒露一家被趙棟所誘惑，失去了聞東榮這個指路明燈的照拂，舒露的人生軌跡便發生了偏移。

  但舒露從未放棄追求「體面」。

  聞櫻說的兩種人生舒露都非常抗拒。

  為啥趙棟一召喚舒露就屁顛顛幫趙棟做事，因為舒露自己也明白，她繼續留在酒吧當酒水小妹兒會有什麼結局……就算她努力再努力，不過是在聞櫻所說的兩條路中間開墾出第三條路：在墮落之後瞅准機會抓住一個冤大頭上岸！

  酒吧里那些比舒露年紀大的「姐姐們」就是這樣的，再沒人能跳脫這三條路，起碼舒露是沒聽說過！

  換了舒露和聞櫻異地相處，舒露絕對不會原諒聞櫻。

  所以，聞櫻是想整死她嗎？

  舒露眼神閃爍：「小櫻姐，只要你肯給我改正的機會，我以後都聽你的話，你讓我幹啥都行！」

  聞櫻自動把舒露的保證翻譯了一下：小櫻姐，只要你能讓我占便宜，我一定處處迎合你，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呵呵。

  足夠了。

  聞櫻就沒想過讓舒露真心改變。

  能把那些噁心人的小心思藏起來，不要攪得整個聞家不安寧，就是聞櫻對舒露的全部期待。

  至於舒露想占聞櫻便宜，聞櫻微微一笑：這麼多年想占她便宜的人多了去，除非她自己願意，又有幾個能占便宜成功？

  「行，只要你願意聽話，我不會虧待你。」

  聞櫻給舒露畫大餅。

  舒露裝出了一臉感激。

  兩人暫時達成休戰，誰也沒提出要詢問聞紅艷的意見。

  聞紅艷的意見根本不重要！

  聞紅艷和舒露這母女倆若是加起來有800個心眼子，其中798個心眼子都是舒露的，聞紅艷最多占兩個：一個是懶心眼，另一個是蠢心眼！

  舒露說要去給聞奶奶認錯，聞櫻一口拒絕：「你別去刺激老太太了，她現在看見你不會高興，等你……總之，過段時間再說吧。」

  聞櫻說話和氣，舒露反而提心弔膽。

  「那我去給二舅他們認個錯？」

  聞櫻似笑非笑，舒露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她裝出了乖巧的模樣：「我聽小櫻姐的。」

  聞櫻終於滿意點頭，「你最好說話算話，我不會勉強你做什麼，你要是覺得我讓你不舒服了，你隨時可以走。」

  不限制人身自由，隨時可以離開。

  離開了，聞櫻的「承諾」就失效了。

  舒露賭咒發誓不會讓聞櫻失望。

  她在腦子裡幻想著聞櫻承諾過的「機會」，想來想去，懷疑聞櫻會讓她復學。

  輟學之後，舒露遭受了社會毒打，對自己輟學的決定懊惱極了。

  如果聞櫻能讓她重回校園，舒露還是非常願意的。

  但輟學之前，舒露心思就不在學習上了，跟不上正常學習進度，又離開學校到社會上飄了一段時間，更沒辦法靜心學習了。

  舒露並非真心熱愛學習，她只熱愛學習能拿文憑！

  越好的文憑越體面！

  舒露心想，假如聞櫻要送她復學，她一定要趁機提出要求，文化課她是學不進去了，她想轉做藝考生。

  學畫畫就上美院。

  學音樂可以上音樂學院。

  或者上上表演課，以後當演員做明星，李夢嬌就是很好的例子！

  舒露眼睛裡都是藏不住的野心。

  川省出美女，李夢嬌其實長得也就那樣，三分的長相+七分的打扮才有了大明星的樣子。

  舒露覺得李夢嬌都可以，她打扮打扮也可以。

  而且李夢嬌咋火的呀，選秀出道後本來都不行了，後來演電視劇又火了。這不巧了嗎，李夢嬌出演女主角的電視劇還是聞櫻做編劇。

  舒露暢想著自己以後出道就演聞櫻的劇，一夜爆紅。

  聞櫻見舒露表情就知道不對勁，隨口問她在想什麼。

  舒露婉轉千回將自己的想法提了提，聞櫻差點驚掉了眼珠子：「你拿自己和李夢嬌比？」

  舒露咬著唇不說話，又是一副小可憐樣子。

  聞櫻根本不吃舒露這一套，並且表示舒露膽子很大：「你還真敢想啊！」

  說完也不等舒露演戲，聞櫻打通了電話。

  「你過來領人。」

  舒露忐忑不安了半小時，聞櫻的電話響起，來臨舒露的人已經到了醫院門口。

  是楊希。

  臨近春節，楊經理非常忙。

  換成其他人召喚，楊經理不會這麼快趕來，聞櫻召喚，楊經理像踩了風火輪一樣趕到。

  舒露一開始還沒認出楊希。

  舒露在派出所見過楊希。

  楊希收拾舒國兵時，舒露也見過。

  那時的楊希還不是『楊經理』，而是剛剛被聞櫻招安的太妹，渾身上下都匪里匪氣。

  直到聞櫻開口喊「希姐」，舒露才猛然認出了楊希。

  楊希將舒露上下打量，眉頭緊皺：「你真要讓我管她啊？」

  聞櫻點頭，「人是交給你了，你想怎麼管都行。她要是不聽你話或者陽奉陰違，你只管告訴我！」

  楊希勉強點頭：「那行吧。」

  哎，這就是欠人情的下場！

  欠錢可以還錢，欠人情卻不好還。尤其是聞櫻不僅給了楊希新生，還讓楊希熟悉的那些混混、太妹有了改過自新的機會，楊希欠聞櫻的人情實在太大了。

  舒露人都是懵的。

  為什麼要把她交給太妹管？

  聞櫻卻懶得和舒露解釋，「你要不願意現在就能走，我以後絕不管你。」

  舒露不敢和聞櫻翻臉，帶著委委屈屈的表情跟著楊希走了。

  楊希開了一輛本田車。

  車子不是楊希買的，是公司給楊希配的。

  楊希像趕鴨子一樣趕舒露上車：「別磨磨蹭蹭的，我還有別的事呢！」

  舒露就這樣被楊希帶到了『蝦王』第一家直營店。

  一路上，舒露都在打聽消息，楊希哪會搭理她。

  到了店裡，楊希把舒露往後廚一塞：「從今天起，你就在這裡上班。你老實一點，不要想著故意打壞碗碟。呵，你要是故意摔碗也沒用，打壞的東西翻倍從你工資里扣！」

  「我不——」

  『蝦王』生意很好，後廚里有堆積如山的碗碟等著清洗。

  舒露看著一堆堆油膩的碗碟，眼前一黑。

  她為什麼要來當洗碗工？

  早知道聞櫻嘴裡的「機會」就是來後廚洗碗，舒露能當場和聞櫻打起來！

  僅僅是當洗碗工，舒露根本不需要對聞櫻低聲下氣啊。

  這是最不需要學歷的工作，甚至對外貌沒有任何要求。

  洗碗工的工資低還辛苦，不如繼續在酒吧當酒水小妹兒！

  楊希挑眉：「你不洗？哎呦，我就等著你說這話呢，你當我很想管你麼。大門就在那裡，你要滾就趕緊滾，別耽誤其他人幹活兒！」

  楊希指了指門，很想舒露立刻滾蛋，竟真的不限制舒露人身自由。

  楊希不攔著，舒露反而遲疑了。

  聞櫻說了機會只有一次，舒露懷疑這是聞櫻故意給她的考驗。畢竟她以前沒少得罪聞櫻……聞櫻是想出氣吧？

  那還真要忍了。

  舒露轉了口風，「我不走，我過來的太匆忙忘了告訴我媽一聲，我想給她打個電話。」

  楊希抱著手一臉冷漠，好似已經看破了舒露的拖延。

  舒露在楊希虎視眈眈的目光下硬著頭皮打電話。

  電話響了，聞紅艷並沒有接。

  楊希不耐煩：「你媽在哪裡？」

  「在省醫院後門……」

  舒露小聲說道，楊希火冒三丈：「那你不早說，等著吧！」

  等什麼？

  舒露滿肚子疑問，楊希卻已經走了。

  一個小時後，楊希押著罵罵咧咧的聞紅艷回來了。

  「我把你媽帶回來了，你現在可以開始幹活了不？」

  聞紅艷披頭散髮很是狼狽，舒露震驚：「……你打了我媽？」

  楊希呵呵笑，「我打她幹啥，又沒錢拿白費我力氣。你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要不是我及時過去，你媽要被人打死了！」

  聞紅艷臉色發青，眼眶卻是紅的。

  原來並不是楊希動了手，而是舒國兵動了手。

  舒國兵提離婚，聞紅艷不同意。

  舒國兵一心想要和情人雙宿雙飛，把聞紅艷堵在省醫院後門打了一頓。

  楊希趕到時，聞紅艷正躺在地上像殺豬一樣嚎叫，舒國兵拳拳到肉把聞紅艷一頓狠揍。

  楊希哪裡怕舒國兵啊，三兩下就把舒國兵反殺。

  舒國兵逃跑前撂下狠話，如果聞紅艷不同意離婚，他對聞紅艷見一次打一次。

  反正聞家人也不會幫聞紅艷，他動手時毫無忌憚！

  聞紅艷欺軟怕硬，拉著舒露的手嚎啕大哭，「你爸真是被外面的狐狸精迷住了心竅！」

  舒露也氣得要死，「媽，你就白白挨打？二舅他們就在醫院裡，你不曉得求救啊！」

  聞紅艷動了動嘴皮子卻沒接話。

  舒露恍然大悟。

  聞紅艷一向維護舒國兵，如今舒國兵出軌鬧離婚，聞紅艷沒臉向娘家求救，怕娘家人並不幫忙，更怕娘家人會落井下石笑話！

  舒露看著後廚一堆堆油膩膩的碗，忽然對楊希開口請求：「我媽能不能也留在店裡洗碗？」

  楊希看看舒露，又看看聞紅艷，一臉為難：一次性看管兩個犯人，那得加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