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證明？

楚誠瞪大眼睛，再看了眼那張清晰的照片，再三確認了這的確是自己所知道的羅亞軍探員，也確認了那行「死亡證明」是貨真價實，然後不由陷入了茫然。

如果說人死了，那之前帶自己出勤聊天懲罰者同款猛男是誰？屍體在說話么？

不過他旋即很快注意到了，死亡證明上的名字並不是羅亞軍，而是羅世元。

理所當然地，楚誠很快想到那也許是羅探員的雙胞胎兄弟，但在查看其它文件后很快就發現了並不是。

這個就是羅探員，或者說是過去的他。作為治安官時的他名字就叫羅世元，只不過這個身份已經死去有一陣了。涅槃重生的只有今天的羅亞軍，特勤九處的特異者探員。

期間具體的經過也都被詳細地記錄封存在了檔案里，被加密封存了起來，只有擁有相關許可權的內部人員才可查閱。

當然對蝙蝠俠並不適用。

破譯器輕鬆搞定了加密，所有電子文件依次出現，就像一副虛擬數據的畫卷一覽無遺地平鋪開來，無聲地訴說着一段被塵封的故事。

......

這是關於一個治安官的故事。

剛被調任來這座城市時，羅世元還躊躇滿志，幻想着自己將做出一番大事業。他會和同事們一起上刀山下火海，和致命的危險分子搏鬥，拿下一手遮天的大毒梟，就像電影里經常演的那樣。

但電影之所以是電影，就是因為它在進度條結束前總是會給觀眾一個交代。壞人會被治安官制服，就像光總會照亮所有黑暗的角落。

起初他還真是這麼天真地相信的，他對自己未來的工作抱有希望。但他被分配到的搭檔不這麼覺得。

搭檔是一位老治安員，名字叫布魯克，已經在這個位置上幹了二十年了，標準的老油條。和羅世元剛認識時，他最愛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管好你自己的事」。

但在羅世元看來，他甚至其實連自己的事都並不太管得好。老治安官在幾乎所有事上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不求上進也不求成就，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在這個一成不變的位置上混完後半生，安穩地退休回家。

這和羅世元的理念無疑是衝突的。所以他們總是不對付，對幾乎所有事的看法都不同。

本來他以為隨着時間推移他們會慢慢磨合，變得更能接受彼此，但並沒有。事實上他們的搭檔持續了很有些年，他們始終也難以相互理解。

老治安官總是會安排他去做一些無意義的雜事，還有一些其他老油條都不愛乾的苦差事。而羅世元內心深處其實也是看不起他的，他覺得布魯克和自己心目中治安官應有的高大形象相去甚遠。他給老傢伙打上了貪生怕死的標籤，覺得他不是那種會為了崇高目標獻身的人。

直到老布魯克在臨近退休只剩最後一個月時，替搭檔擋了一槍，永遠地倒在了他畢生追求的終點線前。

如果說羅世元人生有什麼重要轉折節點的話，那這無疑是第一個。

那是他的錯。

說起來那本來甚至根本就不是他們負責的案子。

一個八歲的女孩失蹤了，她的父母絕望地到治安署報案。負責這起案子的本來是滕谷治安官，可他的調查一直毫無進展。

羅世元覺得滕谷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他沒有能力也沒有信念，他浪費的每分每秒對女孩和她的家長來說都彌足珍貴。

他無法袖手旁觀。

於是他極力慫恿布魯克和自己一起插手這個案子，誓要將那孩子救回來。

起初老布魯克一如既往地不同意。他畢生目標就是能安穩地退休，一輩子從不樹敵從不惹麻煩，眼看着距離這個目標已經只剩最後一個月了，他沒有理由去招攬不屬於自己的麻煩。

「那孩子才八歲。」羅世元用他灼熱的視線緊盯着搭檔蒼老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想像一下如果那個是你的女兒，你也還是打算袖手旁觀嗎？」

老治安官被說動了。

他們的搭檔出奇順利，很快順藤摸瓜找到了女孩的下落，還有那綁架犯的所在。

但棋差一著。他們被人伏擊了。

不知怎麼，對方好像事先知道了他們今晚的行動。綁架犯夥同他的同伴反過來埋伏了兩人，他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在後來趕到的增援幫助下，犯罪分子還是被制服了。女孩被成功救出，期間犧牲一人。

就是那位任期僅剩一個月的老治安官。

清理現場時，羅世元表現得出人意料平靜。他沒有憤怒，沒有悲傷，平靜得甚至讓試圖安慰他的人都不知所措。

他拒絕了局長讓他去放個假調養的好意，只提了一個要求，那就是他有幾個問題想問那名綁匪。

局長同意了。這是他自己贏來的權利。

但那時沒有人會想得到，羅世元在審訊室里扭斷了綁匪的脖子。

這個行為讓他脫掉了制服，丟了飯碗——這還是多虧了局長力保。他們對外說是犯人襲警，否則事情本來可以更難看。

但對此羅世元的反應也很平靜，就像他對這些都並不在意。

幾天後，他找到了一家地下酒吧。

那是個處於灰色地帶的酒吧，持有者是某個在城市地下世界裏一手遮天的大人物。很多人都知道他名下有見不得光的勾當，只是沒有證據，可能也沒人過問。

羅世元在酒吧里找到滕谷治安官時，那老傢伙正和一對兔女郎玩骰子。他看到羅世元時有些驚訝。

「咦，你怎麼會在這裏？」

不過滕谷很快也沒再多問，而是起身笑呵呵地一把摟過了他的肩膀，熱情得就像多年未見的好兄弟。

「哈，既然來了那可就要玩好，這裏簡直就是天堂。如果是第一次來那你可就找對人了，我可以帶你......」

但羅世元對他喋喋不休的鬼話沒有興趣，直截了當地道：「我和布魯克行動的那天，有人泄露了風聲。只可能是治安署內部的人。」

滕谷動作僵了一下。

「所以呢？」

「是你對么？」

羅世元冷冰冰地看着他，視線就像銳利的刀。

他也許以為滕谷至少會試着辯解，但卻並沒有。

老治安官哈哈地笑了一笑：「是又怎麼樣？」

「為什麼？」羅世元平靜地問。

「不為什麼。」

滕谷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慢條斯理地喝了口酒，接着伸長胳膊摟住了一名兔女郎。

「因為沒人敢插手我的事。」滕谷哼道，「我就是看不慣你這個優等畢業生的嘴臉。你想證明什麼？證明你比我強么？哈哈哈，我只是在告訴你，你就是個笑話。

這次那個老不死替你擋了槍是你的幸運，把這當成是個教訓吧。敢惹我，下次可就不會這麼走運了。」

羅世元沉默了兩秒。

「不如我去和局長聊聊這些怎麼樣？」

「局長？哈，那你不如坐下來喝兩杯等等。」滕谷哈哈大笑，「我們剛剛才通過電話，局長正在過來跟我喝一杯的路上呢，他的兔女郎我都幫他預訂好了。

你要不也試試？」

「這樣么......行吧。」羅世元輕輕閉上了眼睛，「知道嗎，你是對的。我就是個笑話，布魯克他一直在這麼告訴我，他一直在試着教會我，只是我總是充耳不聞......」

「沒事，年輕人嘛，犯錯是正常的。」滕谷反倒開始以長輩口吻訓斥了起來，「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啊，就是喜歡把事情想得太簡單。」

「是嗎？我倒覺得，有時候是你們把事情弄得太複雜了。」

羅世元睜開眼睛，抬起頭時，嘴角已經掛上了一個誇張得讓人有些毛骨悚然的笑容。

「現在，我要讓它變得重新簡單起來。」

他掏出手槍，黑洞洞的槍口指向了滕谷的腦袋。

滕谷大吃了一驚：「你的配槍不是已經......！？」

此時店裏其他人也被這邊的動靜驚動了。有黑西裝的保安開始朝這邊靠近。

「你瘋了？」滕谷有些慌亂了，他沉聲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知道在這裏動槍會有什麼後果嗎？」

「不知道。」

羅世元微笑着，用最淡然的聲音徐徐說道。

「不過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

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