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們稱之為「貨物」的東西，居然是人，有女人也有孩子。他們表情木訥僵硬，明亮的眼睛里獃滯而沒有光采。

臧飛感到驚恐，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

他扭頭看向站在邊上的同伴。

同伴的名字是肖恩，是臧飛在幫派里為數不多關係較好的哥們。他穿著身發亮的黑馬甲，脖子上掛著個銀色的骷髏掛飾，配以那高大結實的身板，屬於那種看著就像把「不好惹」掛在臉上的傢伙。

「那些就是......我們的貨物？」臧飛忍不住問。

「是啊。」肖恩吐了口煙圈，沖他咧嘴露出了發黑的牙齒，「會賣出個好價錢的，對么？」

他語氣是那樣輕鬆隨意，就好像集裝箱里裝著的都是死物，是單純拿來交易金錢的籌碼而已。

臧飛感到自己呼吸變得急促了。他感到心底里有個聲音彷彿在喊叫著什麼，但他讓自己努力無視這些。

不要惹麻煩，不要惹麻煩。他對自己說道。

他只是個小嘍啰，一個無名小卒，沒有什麼他能做的。他只想老老實實完成自己的初次任務，給刀哥留下個好印象。

他避開了集裝箱里那些獃滯的視線，就彷彿那一道道視線灼得讓生疼。

「好吧......肖恩，」他試著尋找話題讓自己轉移注意力，「這種任務你是第幾次了？我是說......像這樣的貨物？」

但沒有迴音。

臧飛扭頭一看，發現一分鐘前還站在身旁的那麼個大塊頭此時已經憑空消失了。

他愣了幾秒，緊跟著巨大的恐懼感席捲而至，彷彿本能地意識到有哪裡不太對勁。

然後對講機響了。

「有人看到阿偉去哪了嗎？」

「這裡是北條，強哥也不見了。」

臧飛反應了過來，這才舉起對講機：「這......這裡是臧飛，我看不到肖恩了......」

直到這時眾人才意識到，他們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少了五六個人了。

「我們被人盯上了。」帶隊的刀哥當機立斷，「集合，所有人到我這裡集合！」

所有人立刻都停下了手頭的事務，紛紛朝大哥所在的方向集合。

臧飛也動了起來。他走了兩步，眼角餘光向一旁瞥去，不經意地又一次瞥見了集裝箱里那些人。

那僵硬無助得讓人心疼的眼神，視線相交的剎那，他彷彿感覺內心被狠狠地扎了一下。

心底里那個聲音變得更響了，更加難以忽視。但他依然努力無視了這些，遵循命令向大哥的方位走了過去。

所有人都開始了移動。歹徒們停下了各自手裡的事務，紛紛朝中靠攏。

但沒有人注意到，就在某個集裝箱的頂部，一道紅色的影子就蹲在集裝箱的頂部，漠然地「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他們以為，只要他們抱團站在一起，避免落單別被單抓，應該就安全了。

畢竟恐怖電影都是這麼演的，那些喜歡脫離團隊到處亂跑的總是最先嗝屁，分頭行動絕對是各路驚悚片場里的大忌。

但屏幕後看到這一幕的楚誠卻笑了。

分散站位的話，楚誠必須考慮到攻擊他們其中一個目標時夜魔俠會暴露在其他人的槍線之下。所以他必須謹慎地規劃進攻路線和目標的先後順序。

可所有人都向著同一個方向移動，這就成了絕佳的機會。

紅色惡魔跑出兩步，一個側翻從集裝箱頂上跳下，

華麗地凌空一腳踢中了一名歹徒的腦袋，將他踹得當場腦震蕩暈了過去。

走在前面的一人趕緊回頭，噠噠噠一梭子子彈看也不看就掃了過來。但他扭頭時夜魔俠早已預先避開了槍線，一梭子子彈只在集裝箱的鐵皮上炸出了無數火花。

那人急忙走向同伴查看情況，同時槍口一直朝向夜魔俠退閃進去的方向，手指搭在扳機上隨時準備開火。

但他萬沒想到，紅色惡魔卻從截然相反的陰影里飛身而出。他大驚失色，急忙試圖調轉槍口，但合金短棍已經側擊在了他的臉上，轟得他腦子嗡地一聲，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附近有歹徒聽到槍聲，急忙一邊呼喚同伴的名字一邊改變了方向朝這裡趕來。卻不想其中三名歹徒剛朝這邊走了沒幾步，紅色影子已無聲落在了他們最後，上前反手一棍就將最後那人敲得人事不省。

因為行動方式和蝙蝠俠類似，所以楚誠雖是頭一次操作夜魔俠，但上手也非常迅速。這種刺客型英雄大體的遊戲意識和操作思路其實都一樣，說白了就是避免頭鐵多繞后，多切後排優先Gank射手。

藉助雷達感官的全圖透視優勢始終避開和對方正面交火，保持隱匿在暗處，敵進我退，敵退我進，只要對面慫了就去後排偷人，對面來抓就繼續迂迴繞后，玩的就是猥瑣。

當然今天也就是拿一個比較簡單的日常任務測試新英雄，馬律師論實力比不過老爺裝備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馬律師技能專精是警犬而不是戰士，適合當個偵察兵，真動起手來還是蝙蝠俠更好用。

當然，只是對付這些嘍啰的話那沒什麼區別了。

人數在持續減員，這會兒順利到負責大哥身邊匯合的包括臧飛在內也只有寥寥幾人而已。

刀哥眼神陰鬱，面色陰晴不定。他滿臉橫肉，打著耳釘，那副兇狠的模樣在平常讓多數人都得避著他的霉頭。

但現在他很方。

他眼看小弟們八成應該是過不來了，更糟的是到現在他們甚至都還沒看到對方是誰。他猜也許是那個蝙蝠俠，又或是最近冒出的其他那些奇裝異服的傢伙。但不管是誰他們都惹不起。

畢竟他們只是在道上混吃的，柿子向來揀軟的捏，欺負下良民還行但跟這群怪胎不是一個量級的。

他看了眼不遠處的集裝箱，咬了咬牙。雖然心裡對這批貨物覺得不舍，但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錢沒了還能再賺，人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於是他隨口對一旁的臧飛道：「你，過來，去給我開車。其他人留在這殿後......」

砰。

沒人對此時發生的事有任何心理準備。

只見被刀哥點名的臧飛不緊不慢地走到了他面前，然後拎起了一塊板磚。

直到最後刀哥也沒能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一板磚劈頭蓋臉砸在了他腦門上，只砸得他眼前一黑，緊接著就是金星亂冒，頭重腳輕地倒了下去。

一旁其他人也都看得呆了。

他們只隱約記得，這小年輕好像是刀哥最近剛提攜到身邊的新人，連名字都沒人記得。

所有人都呆住了，一時甚至沒人上前去阻止。只見臧飛騎到了倒地的刀哥身上，揚起手裡的板磚照著對方的腦袋，一下，兩下，三下......

直到板磚被血浸透成血紅，刀哥的腦袋也被砸成了一灘肉醬，搬磚每次落下都會濺出令人觸目驚心的內容物，就像石子落入泥潭。

然後他們聽到了笑聲。

臧飛騎在無頭的屍體上，慢慢地笑了起來。起初聲音很低，但很快越來越響，直到他整個身體都隨著大笑開始抽搐，令人毛骨悚然。

......

楚誠很快解決了碼頭一片區域絕大部分的歹徒。很快就只剩帶頭的刀哥和他身邊最後的幾人了。

但當夜魔俠跳下集裝箱來到碼頭邊時，楚誠卻看到他完全沒預料到的一幕——

——幾名歹徒倒在血泊里，其中最慘的整個頭部都血肉模糊。

一個年輕人將粘稠的血抹在了嘴角，像口紅一般。他手裡提著一塊血紅色的板磚，他扭過頭咧著嘴，詭異的視線落到了這邊的夜魔俠身上。

他發出狂笑，朝著夜魔俠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