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諾未隨大部隊進城，而是轉身離開，自是做給鎮南伯一行人看的。

他們本就不屬於同一陣營，是因為四皇子而聚攏，現四皇子安然回府，這個小團體自然就要解散。

而武勛這一系，能少接觸盡量少接觸。

倒不是懷疑鎮南伯會對他不安好心什麼的，謹慎點總歸是沒錯的。御史言官的嘴可是磨的唇槍舌劍犀利無比，萬一一頂結黨營私的帽子扣下來，還真是要百口難辯。

不過這一會既然來了長安，李諾當然也想要查出點什麼……

去歲新科宴上冒犯西楚公主姜秋月，這事便如鯁在喉，膈得他難受。

蒙受不白之冤，前途盡毀，魂穿而來，若非腦子裡多出一本《古纂金書》助他修鍊，怕是這輩子就只能當一隻可憐蟲了。

還有…

自己娘子的祖父，官拜正三品禮部侍郎，當初好像也是背了黑鍋才被流放嶺南，這事自然也要好好嘮叨嘮叨，可不能就這麼隨便糊弄過去。

娘子答應，他還不答應呢！

他不爭不搶，但該屬於他的，該是他的，那就該統統拿回來！

當初，天子剝了他的文位，又貶他為獄卒，但並沒有強行規定他不能在長安生活。只是當時的「他」心灰意冷，這才離開長安，回渝州老家去了。

所以現在即便大搖大擺進長安被人發現其實也沒什麼，朝廷頂多治他一個瀆職之罪。

李諾在城外等了一會，老馬妖終於趕來，色不變，心不驚，氣不喘，這番耐力讓李諾也是刮目相看。

老馬裂開大嘴，討好問道：「大人，事情辦妥了，現在回渝州嗎？讓小的駝著你，保管三日之內便可返回渝州。」

「不急。你是大青山的妖吧？一直都在南方生活，應該是沒來過長安，我今日帶你見識一下長安的風華。」

李諾淡然笑道。

老馬妖扭捏道：「大人，小的只是小小野妖，在城外還好，可這進城，守衛肯定會發現的，還不把小的抓起來押入天牢。」

「也對，朝廷對身份不明之人查的可是非常緊，你未在官府登記造冊，確實有些不妥。不過若我收你為奴僕，這就沒事了。」

李諾頓時有了主意。

嗯，看向老馬的眼神似乎有些不懷好意。

老馬作為一隻經驗豐富的馬妖，心裡立刻衡量起利弊來。

被人奴役，便失去了自由，甚至自己的小命都在主人的一念之間，確實比死還難受，但若這主人是斬妖人，似乎倒也還行？

總比被鎮壓在【煉獄塔】里受那恐怖的極刑要好吧？

一想起【煉獄塔】，老馬便渾身一個哆嗦。

這輩子，他真的不想再進去了。

幹了！

老馬倒也乾脆，便做那將士效忠大帥的模樣，單膝跪地，抱拳道：「我願意……」

噗嗤！

看著老馬這副不倫不類的模樣，李諾笑岔了。

你當是求婚呢！

老馬一臉懵逼。

大大鼻孔冒著氣，小小的眼睛里都是困惑。

李諾好不容易才緩過神來，然後抽出刀：「好了，我要砍你了，忍著吧！」

當然，這不是殺馬妖。

而是給這老馬放血，令其對血發誓。這是妖族與生俱來的一種特殊神通。

一旦發誓效忠，那這命就掌握在了主人身上，永不能背叛，不然主人一個念頭，他便會被血魔吞噬，魂飛魄散。

當然，

大凡有點志氣的妖都視之為奇恥大辱，寧死也不會發這種毒誓。

所以能真正收服一隻有修為品級妖的人，世間還真沒有幾個。

當然，在大名鼎鼎的斬妖人面前，【五品巨力境】的馬妖的膝蓋還是有點軟的，這不就直接跪下了。

寒芒閃過。

馬臉上留下了兩道刀疤，與長安里那些被打上烙印標誌的妖，外表看上去差不多，也算是可以矇混過關了。

老馬妖對著精血念念有詞了幾句，便有一縷神魂飄出，融入精血中。

李諾五指一抓，精血便融入了他體內。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彷彿自己一個念頭，就能讓這馬妖魂飛魄散。

老馬妖直接嚇壞，撲通一聲整個身軀都趴到了地上，瑟瑟發抖。

他自然是能夠感受到李諾的意志。

「啊哈，不用慌，就是稍微有些好奇，看把你嚇的。」

李諾安慰道。

老馬愁怨道：「主人，小妖我膽兒小，受不得驚嚇。」

李諾哈哈大笑：「起來吧，帶你進城，不過你還是化出獸形吧，你現在就是一匹血統高貴的烈馬，懂嗎？」

「遵命！」

老馬妖顯出原形。比西域進貢的汗血寶馬更英俊，更高大，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貨色。

李諾翻身騎了上去，慢悠悠地走進長安城。

一年前。

他也曾騎著高頭大馬，一日看盡長安花。

而今。

這馬高俊了，春花依舊笑清風。

人卻完全不一樣了。

走著走著。

不知不覺，竟來到了朱雀大街。

這裡，自然是有著他的記憶。

往前再走一些距離，便是崔相府。

過了崔相府，在走兩個路口，便是皇宮。

崔婉婉……

這張臉已經變得十分模糊了，模糊到李諾已然記不起那顆美人痣是長在左眉還是右眉上。

有緣無分。

李諾自然不會再去勾搭人家。

而皇宮內，那個女人……卻讓李諾很是惦記！

姜秋月！

曾經的西楚公主，而今被打入冷宮的妃子！

因為這個女人，他的命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很想找這個女人問個清楚，是不是故意陷害他！

嘆了口氣。

李諾拉了下韁繩，讓老馬調轉了方向。

而這個時候，朝堂上唾沫星子橫飛，各大佬擼起袖子，比那菜市場還要熱鬧。

吳王府一案撲朔迷離……

安吉縣縣令暴斃……

四皇子數次遇刺……

……

這一樁樁案件，連在一起，那就太可怕了！

長安城，乃至朝堂上，定有一個手段通天的人，在主導著這一切！

金鑾殿上。

文武分列兩隊。

文官為首者，內閣大學士崔相。

武官為首者，天策府大將軍、天子御弟，信王李載鈞！

天子威嚴道：「著刑部、大理寺……徹查秦王被刺一案。另，宣李子安入長安覲見！」

「微臣遵旨。陛下，還有一事，需陛下定奪。」

刑部尚書出列，恭敬道。

「於愛卿，請講。」

「陛下，下面府州上了好些摺子，言羈押妖族罪犯太耗人力物力，不如直接就地斬殺。」

於尚書不緊不慢道。

崔相微微眯眸。

其實這事兒前些年也討論過。

畢竟，這裡是中原，是人類的地盤。大部分人都想不通，見了為非作歹的妖，殺了便是，為何還要先羈押，再等刑部出具判決文書再處理？

這豈不是多此一舉？